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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漫天的大雪被旋转的风所累,没头没脑的落在这片土地,树梢,屋顶,和跪着的人的头上,身上,积雪已经压塌了很多房子和大树,并且还在继续堆积,像是要淹没这片大地一样,唯有矗立着的那座冲天的纯黑色祭台,依然漆黑如墨,并没有一丝一毫被这遮天蔽日的白色所掩盖,像一个天神,冷漠而轻蔑的看着这人世间的苦难。那是希国之所以统治其它四国的根本,没有人知道那座祭台的来历,没有人知道那是何人所建,没有人知道那由何种材质所建,只看外观,竟然没有一丝缝隙和雕琢过的痕迹,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由神所为,因为那里,是巫女沟通天地的所在,巫女,是神的使者,是神赐予人间的恩惠。漆黑的祭台下方,一片白茫茫的所在,细看之下,竟然有点点黑色,远远看去,像是许多蚂蚁一样的存在,可是走近了,才看出来,那是一颗颗人头,身体,已然被白雪所淹没,他们已经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那是在祈祷,祈祷天神的原谅,原谅他们所犯下的罪孽,重新降下巫女,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希王带着他的三个儿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地冻得僵硬的尸体,还有接替了尸体,继续跪在那里虔诚忏悔的希国子民,他们有的是王都的人,也有的是从王都上百里外艰难来到王都祭台前祈祷的人。

      希王从马车上下来,冒着肆虐的风雪,一步一步登上祭台,祭台共九十九阶,他是一国的王,只能登到九十八阶,第九十九阶,只有巫女祭祀和祈祷时,才可以登上,因此,除了巫女,没有人知道九十九阶天梯上,究竟有什么。希王不顾身份尊贵,盯着肆虐的风雪,手脚并用的花了半个时辰爬上了第九十八阶台阶,居高临下看着那些渺小如蝼蚁的子民,用尽力气仰天长啸一声,然后大声的忏悔:“神啊,我是希国的王,我祈求你,放过我的子民吧,如果要惩罚,我愿意为我的子民承担所有,巫女的死,与他们无关,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罪孽,我祈求神的惩罚,哪怕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轮回。”说完,跪在了祭台上,行着明天祭天时才需要做出的最大的叩首礼,等他下来祭台的时候,额头的血,已经凝结,边缘还结出些许霜花。他走到依然跪在雪地上的子民身边,蹲下身子和他们平齐,他的三个儿子,则在他身后,单膝跪地,低下了头。“害死巫女的人早已经自戕谢罪,神不会再继续怪我们的,这场大雪,很快就会停止了,很快,神就会派新的巫女降临我们国家了,你们都回去吧。”说着,他看了看那些已经冻僵了的尸体,接着说:“把他们好好带回去安葬吧,他们的生命,一定能让神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都请回去吧。”

      这个弥天大谎,他已经说了十几年了,每一次,他都希望自己说的,能是真的。一位老妇人看着希王额头的血迹,涕泣着说:“王,我们已经没有了家,如果我们的生命能让神和巫女原谅希国,我们愿意奉上我们的所有。”希王掩面拭泪,哽咽道:“我的子民,这本该是我作为王的职责,我本该庇护你们,让你们丰衣足食,如今我的失职,却要你们来承担后果,本王惭愧啊。”老妇人动容的说:“王,您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是离旭的错,如果不是他勾引巫女,巫女怎么会死,他虽自戕谢罪,可比起您为我们受的苦,都是微不足道的,作为您的子民的我们,愿意为了解救希国而向神奉上生命,希望神能重新眷顾希国,赐予我们一位巫女。”希王再次掩面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陪着他们一起双膝跪地,向上天祈祷。他跪下,身后的三个儿子和一众侍从也齐齐跪下,希国之所以能统治他们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几个国家,除了巫女的庇佑之外,还有民众的归心,所以即便在巫女死去之后,上天降下惩罚的这十数年里,也没有被蠢蠢欲动的其他四国吞没,和民心所向是有极大的关系的,希王,是民心所向的根本所在,他虽为一国之王,战场上所向披靡,鲜血染身,宛如嗜杀的魔鬼,可是面对自己的子民,更愿意和他们食在一处,睡在一处,甚至把自己的衣物,赠与贫民,亲自动手为他们修葺房屋,他是希国的王,他更是万民的王,他陪着他们一起,承受着上天的责罚。跪了两个时辰,又冻僵了数人,太子才轻声说:“王,让他们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们还要保留有生力量,才能防御其他四国的蠢蠢欲动。”希王睁开眼睛,缓缓在体内运行着内力,冲散被冻结的关节,才起身面向着祈祷的人们说:“大家回去吧,四国力量在边境集结蠢蠢欲动,你们是希国最重要的战力,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力量,等待巫女的再次降临。”希王发话,子民们不再坚持,互相扶持着活着的人回去,齐心协力将死去的人抬回去安葬,希王再次凝视了一眼这片土地,尽管这只是王都的一幕,可是王都以外他看不到的地方,相同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根据各级官员的奏报,今年自从入冬以来,冻死的人已有几千近万,他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踏进马车,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悲悯,和十七年前那件事情真相的忌讳和悔恨,回到了王宫。

      自从十七年前,也就是古始九十六年的那个冬季,巫女在希国死去开始,入了冬至,便是漫天大雪不曾停歇过一天,而入了夏至,便是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让希国和他所统辖下的其他四国子民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夏天热死的人,冬天冻死的人,不计其数,粮食收成也锐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不足,希王下令,将国家储备的粮食拿出来接济子民,还有其他四国,就这样,支撑了一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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