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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好,我做” ...

  •   阿春推开房门走进屋里,见兰溪正坐在桌前发呆,顿时扑过去扳着她的肩膀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末了安下心来,长长吁了口气:“急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莺莺姑娘要把我打死了沉河吗?”兰溪笑笑,见阿春试试探探地伸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索性道:“其实我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坏掉,还能勉强看清一点,走路没有太大问题的。”

      阿春一脸了然:“难怪……”她看一眼房门,像个小鹌鹑似地挤在兰溪身边坐下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干嘛非要去招惹她?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莺莺姑娘到底是怎么说的?她……”

      “她说,让我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到她那里。”兰溪从怀中取出一只金手镯,放在阿春手腕上比来比去:“喏,好不好看?”

      阿春对金银珠宝没什么兴趣,接过来随手搁在一边,仍然急着追问兰溪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花月楼里都传开了,说你和莺莺姑娘以前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要是在她进楼里挂牌子以前,你可千万别再往她身边凑了,有些女人一旦来了花月楼,恨不得缝上所有知道自己过去的人的嘴……”

      兰溪笑眯眯地把那镯子勾回来,硬给阿春戴到腕间,金光璀璨地耀人双眼,阿春被晃得心猿意马,不觉低头看去,略微惊讶:“这……怎么有点像小燕的那只镯子?你从哪拿的?”

      “天底下的金镯子不都长成一副模样?又不能真给你打出花儿来,”兰溪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笑道:“你放心罢,当然不是别人的,是莺莺姑娘赏给我的。”

      阿春松了一口气,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别再给你戴坏了……”

      “留着吧,”兰溪紧紧抓住她试图取下手镯的手,声音轻飘飘的:“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小燕就是住在她们旁边的那个小丫鬟,还没满十五岁,因容貌清丽很讨客人喜欢,隔三差五总能悄悄比别人多拿些打赏,不过那些打赏全加起来也没有前几天收到的金手镯贵重,她也是苦出身,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块金子,宝贝得不得了,藏在枕头下还要时常跑回来偷看几眼,直到见那金镯子安安稳稳地待在原处才肯放心。

      谁知即便这么看着守着,还是有人对这笔小财动了心思——这一日傍晚小燕像往常一样匆匆跑回来检查自己的藏宝地,却发现枕头下只剩一块轻飘飘的手帕,里面的金子已不翼而飞。

      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快要疯了,谁都劝不好,最后竟然惊动了偶然来此散步的花容娘,这下事情可算是闹大了,当天出没在住所周围的所有丫鬟全被召集起来,在院子里规规矩矩站成两排,花容娘板着脸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冷冰冰的眼神里像藏了一把刀子,迫得人不自觉往后缩,总想和她再拉开一点距离。

      “我绝不允许花月楼里有手脚不干净的贼,”她的声音在一片不敢吭气的寂静中传出老远,几乎带着回音:“外人怎么说我管不着,可我这张老脸还是要的!到底是谁跟小燕开了这么一个玩笑,现下自己站出来还好说,若晚一会被我亲手揪出来,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阿春此时手上还戴着那只手镯,闻言莫名有点心虚,看了兰溪一眼,犹犹豫豫地放下袖子,不祥的感觉愈发浓烈。

      花容娘派人挨门挨户地将所有小屋全部翻找一遍,最后自然一无所获,这时若还想找下去,便只能将在场众人一个个搜身了,谁知还没等她下令,站在阿春身边的少女忽然向前一步,指着阿春大声道:“我看见了,就在她手上!”

      阿春慌忙按住手腕,抬头便见花容娘冷冷看过来,顿时腿都软了:“不、不是……”

      “她手上有个金灿灿的镯子,和小燕那只一模一样!”指认她的丫鬟占着理,一声高过一声:“不是?不是你捂手干什么?从刚才起就见你紧张得不行,你……”

      花容娘深吸一口气:“阿春。”

      阿春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被几个婆子硬从人群里拽出来,生生扒掉半截衣袖,终于露出那抹金色的本来面目,小燕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看了一眼,叫得仿佛见了鬼,立时就要把那镯子扒下来,四周这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静默一瞬后忽然低语声起,前后左右都是嗡嗡嗡的聒噪动静,像片乌云一样把阿春紧紧缠在里面,连逃路都没有。

      “不是……不是!”她慌乱摇头,下意识去找兰溪:“小晴,这是小晴给我的……”

      花容娘把目光投向兰溪,那个盲眼的少女静静站在原地,满脸惊愕。

      “骗鬼,那小瞎子哪来的钱给她买大金镯?”站在兰溪身边的丫鬟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全不顾及兰溪能否听得一清二楚:“前几天小燕拿出来看时她还说不喜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呸!”

      阿春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过去的十来年里,她从未受过如此奇冤,一时间连辩解都没了方向,只坐在地上喃喃道:“小晴说这是莺莺姑娘给的……我……”

      兰溪闭上眼睛:“没错,阿春姐告诉我,要我对你们讲这是莺莺姑娘给的,可是……”她没有看阿春,因为明知道那眼神里定然有着灼灼亮光,下意识偏开头:“可是,阿春姐,我不能帮你做这样的事情。”

      事情好像已经水落石出了。

      花容娘勃然大怒,挥手让婆子把阿春先拖到柴房里,待明日晨起再行发落。阿春甚至都没挣扎,只失魂落魄地盯着兰溪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谁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

      四周的人群打着哈欠渐渐散了,还有人故意走过来撞了兰溪一下,兰溪踉跄着后退几步,盯着地上黑魆魆的影子,忽然双手合十,悄悄鞠了一躬。

      “老天保佑,”她在心里默默道:“前十二年我的运气亏欠不少,求您今天一并都给了阿春罢……至少让我有机会告诉她,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害她。”

      阿春失了自由,旁的丫鬟又不愿去金铃儿那里找气受,煎好的药都快放凉了也没人主动去送,熬药的婶子正头疼,忽见一个瘦小的姑娘从外面走进来,先捧一碗冰镇的梅子汤给她消暑润肺,趁她喝得正过瘾时才小声商量道:“我和阿春是好姐妹,她今日来不了,让我替她给铃儿姐送点药,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姐姐,您看方不方便……”

      身材走形的女人不知道方才丫鬟院里发生的事情,却被这一句“姐姐”砸得心花怒放,又兼对能送药给金铃儿的勇士出现求之不得,没怎么推拒便允了她的请求,甚至还贴心地给兰溪拿了块厚重棉布垫在手上,免得她不留神烫到身体。

      兰溪自然百般感谢,出门后不久便找个没人地方飞快蒙上面具,以另一个人的面容神态走进金铃儿卧房——彼时金铃儿正趴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玩手指,闻声抬头看一眼,两道纤长眉毛忽然变了形状,拧得仿佛两道麻绳:“你是谁?阿春呢?”

      兰溪不作声,先将药碗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甩甩自己被硌红的手,抬头看向金铃儿,忽然诡秘一笑,刻意将声音压低:“我替珠珠来向你问好。”

      哗啦一声,是金铃儿把满满一碗药汤全掀落在地上,黑漆漆的药汁和碎瓷一起飞溅,金铃儿却顾不得这许多,颤声道:“你……”

      “珠珠死在安三爷手里,”兰溪说,从怀中掏出半束银灿灿的流苏递到金铃儿眼前:“你不信我,总该相信这个……干什么?”却是金铃儿趁她不备伸手来夺,好在兰溪反应快,立刻后退一步,嘴角边淡了笑意:“怎么,还想毁尸灭迹不成?我大可告诉你,就算你把这些玩意全都放在火里烧成灰,我还有另外半个在旁人手中——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这链子是不是完整的不重要吧?可是剩下那半截就麻烦了,上面有珠珠的血,里面还有一封她写给你的信,你猜她死前有没有夸过你半句?”

      “嗯?还是不信?”兰溪笑出声,将那束银链抖得噼啪作响,听得金铃儿脸色苍白:“你何不摸摸你身上那串,牌子下面第四根链子的接口是能打开的,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金铃儿下意识探手去查,片刻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兰溪托腮看她,兴致盎然地押上新的筹码:“我还有个朋友在外面,若我没给他传消息过去,明天一早他就会把剩下的半根交给衙门,届时怕是……”

      金铃儿猛地坐直身子,满脸惊恐地看向她。

      “不过嘛,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兰溪打个哈欠,不慌不忙地安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笔交易?”

      “不会碍着你什么的,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在这里眼睁睁看安家三爷左拥右抱,难道很开心?倘若你听我的,三爷以后便是你一个人的。”

      “怎么做?其实很简单,明天晚间会有人在外面的巷口围堵三爷,你可以先找个安全的退路,等他走投无路时悄悄将他救走,然后再帮我一点小忙,等安家老大彻底夺了安三爷的权,我再也不打搅你和安子岳的事。”

      金铃儿听懂了,她悄悄打量兰溪,发现对方似乎只是一个孩子。

      “如果你这里出了纰漏,”偏偏那孩子手中捏着她的软肋,成竹在胸,不慌不忙:“最好提前想明白,若是官府的人带走了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活?花月楼肯定容不下你,至于安子岳……”

      没说完的半句话让金铃儿心头发紧,她爱慕安子岳,可她也知道若真有那一天,安子岳不会帮她任何忙。

      “我……”她迟疑着,最终睫毛一闪,狠下心来:“好,我做。”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春(举手):不是,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再抢救一下……
    小兰不是在害她,安心,小兰对阿春没有黑化,阿春被关禁闭了其实有好处的,之后会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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