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埋着……》Ruii

7、第 7 章

　　“请用。”身着和服的少女将一手托着银盘，一手执鸟笼状的点心架，咖啡的香气和法式点心的甜美同时迸发，自然，在将它们置于矮几上时，少女及不可察地皱皱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西装革履的男人点了点头，向她表示谢意，而书生则微笑着端起咖啡，泛着光的琥珀色眼眸黏在立香身上，略带深意，但还没到惹人厌恶的程度。

　　“咳嗯。”侦探重重咳了一声，书生立马收回目光，抿了一口咖啡：“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找到新助手啦。”

　　“啊啊，比你能干多了，天草四郎时贞。”侦探吹了口热气，“至少她比你会泡咖啡多了。”

　　“难怪呢。”

　　妖精则侧过身子，双手交叠立在侦探身旁，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侦探的评价。

　　“那么，安东尼奥·萨列里先生。”侦探看着男人往咖啡里加了第三块方糖，棕色一点点侵蚀规整的白色方块，“您找我有何贵干？”

　　“想请你找一件东西。”

　　“那还真是意外，我还以为您会委托我进行调查。”

　　“调查什么？”

　　“比如说……莫扎特先生的死因。”语毕，侦探接着低头享用咖啡，而立香不解地盯着面色陡然冰冷的委托人，虽说他原本就紧绷着脸，但现在看上去则更加糟糕，明明阳光正扑在他身上，可立香却觉得他的身上陡然生出一片阴云，带着冬日时分特有的沉闷，却怎么也找不到企图钻出云朵的阳光。

　　“没有这个必要。”萨列里盯着埃德蒙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没有这个必要。”

　　“我明白了。”埃德蒙放下瓷杯，咧起嘴角，勾起立香觉得他最可恶的笑容，“那么，您希望我找什么？”

　　“被诅咒的乐谱。”

　　“哦？”侦探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原本快要陷入沙发的后背一点点挺直，被他置于一旁的烟管也被“怎么说？”

　　“阿玛德乌斯最后的乐谱，我希望你把它找回来。”

　　“可是……现在会有人愿意盗走未完成的乐谱吗？”名为天草的书生提出疑问。

　　“呵。”侦探嗤笑着，银丝轻轻摇晃，“在黑市上被诅咒的乐谱可是焦点。”

　　没想到这人和黑市还有交集啊。

　　立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书桌上烟灰缸里的余烬——有些是埃德蒙阅后即燃的信件，原先出于礼貌她没有偷看，这回她想着自己是否应该暗地里把把关。

　　“看样子你已经有所耳闻了。”萨列里盯着男人满不在乎的笑脸，心底陡然生出一层怒意，“那你应该明白，这份乐谱有多重要……！”

　　“是啊，因它而死去的人不在少数。找到它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坦然顶住对方染着血色的视线，埃德蒙淡淡应道，“不过，我想先问你，你打算演奏它吗？”

　　“……”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立香觉得那些云又笼罩在萨列里身上了，而挑起事端的人再次可恶地置之不顾，反而去细细把玩自己的烟枪。为了打破僵局，她小声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一首曲子被创作出来，难道不是应该被演奏的吗？而且找到之后如何处置是萨列里先生的自由吧，埃德蒙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你觉得为什么这份乐谱被称为被诅咒的乐谱？”

　　“哎？”

　　“原因很简单。”侦探开始漫不经心地自问自答，“因为所有演奏过那首曲子，或者是听过演奏的人，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自杀。”

　　“传言，委托阿玛德乌斯先生创作这首安魂曲的是死神，莫扎特先生呕心沥血地完成了这首曲子的主体部分之后便离世了。随后这首曲子最后的部分就消失了……一开始有很多人说是死神收走了属于它的乐章，所以这部分也是‘人类不得欣赏’的部分。当然现在已经查证是被人窃取了最后一部分，但是……所有演奏过它或者是听过它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被死神带走。”天草补充道，“虽然一开始人们都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是事实毕竟是事实……”

　　“我看着他完成了那首曲子。”立香看着萨列里的拳头一点点攥紧，“那家伙，就那样无所谓地笑着说自己完成了，希望能我去替他完成指挥。这是他最后的请求。”

　　直到最后，那个男人的眼里也闪烁着自己永远无法摘得的星星，嘴角挂着孩子似的笑，不过要稍微无耻些。

　　“即使这请求会要了你的命也无所谓吗？”侦探眯了眼睛。

　　“如果最后是以演奏阿玛德乌斯的曲子作为人生的收尾的话，无妨。”萨列里凝视着埃德蒙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接受您的委托，先生。”侦探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就请您做好客死他乡的准备吧。”

　　对方点点头，眼睛里有火焰在跳动。

　　“啊啊，你和人类说话都是这样的吗？”送走客人之后，妖精不住地用手肘顶着侦探，“太过分了吧，你刚才……”

　　“客观陈述事实而已。”侦探的两片薄唇夹住烟管，语中带笑，“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直觉而已啦……”妖精端起点心架，似乎打算一个人独吞上头所有的精巧点心。

　　“说来听听。”

　　“才不告诉你呢！——”立香轻盈地抱着点心窜向窗台，留得大片花瓣扑向恶口侦探，乘着风离开了。

　　“萨——列——里先生！”立香裹挟着一打零食，寻找着黑衣男人的身影。

　　虽然只是直觉，但是我觉得，那份被诅咒的乐谱，不是出自莫扎特先生之手。

　　啊，找到了。

　　于是来不及急刹车的妖精抱着一打点心和音乐家撞了个满怀，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甜腻的混合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