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元瑾》一世rr

4、靖安

　　靖安王府
　　迷迷糊糊，我好像回到了昔日长安，还是那最受宠的大魏公主元淳，母妃爱怜的拉着我的手，魏舒烨为我送来我最爱的桂花糕，采薇絮絮叨叨的跟在我身后说着什么。忽然，场景一变，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入目，是那昏暗的山洞，那些人仇恨的看着我，发出阵阵□□声，一步一步走向我，“不要，不要”，我大喊，可他们并没有停下。
　　“姑娘，姑娘。”似是有人在叫我，我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原来，是梦。
　　“姑娘，您终于醒了。”我寻着声音看去，是一张清秀的脸。
　　“姑娘，您都昏迷了快一个月了，可算醒了。青蝶，快去告诉管家，让他差人去禀报王爷，青漓，去禀报王妃，请王妃让李先生来看看。”我躺在床上，听她欣喜的说个不停，仿佛当初，我每次病愈，采薇也是如此。
　　“这是哪？”我开口，这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可怕。
　　“姑娘，这是靖安王府，奴婢青芜，受王爷吩咐来照顾姑娘。”她说着，为我倒了温水，喂我喝下。“姑娘，您都昏迷快一个月了，李先生说那箭只差一点便伤到了心肺，好在姑娘您醒了，可见姑娘福泽深厚呢。”
　　我喝了水，又清醒了些，靖安王府不对任何一国称臣，世代领军抵御犬戎，梁魏齐楚四国皆以礼待之，想来那夜那人就是靖安王谢瑾，难怪，会有那样的气势。
　　“你家王爷呢？”我想见他，想问问他那村上的人，虽然，可我还是想问问。
　　“姑娘，王爷在军营，怕是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姑娘若有事可告诉奴婢，奴婢可让人传信与王爷。”我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摇了摇头，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日的情景，那些待我很好的村民，怕是都没命了。
　　“青芜姐姐，李先生来了。”
　　“姑娘，这李先生是我靖安的名医，姑娘方醒，让李先生为您看看。”她说着，让那李先生进来。我配合的伸出手，任他为我诊脉，良久，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姑娘既已醒来，这箭伤便无大碍了，只是，姑娘身上旧伤颇多，这箭伤离心肺近，又牵引了旧伤，这病根 ，怕是好不了了。”
　　旧伤，昔日从燕北会长安的路上那些人的折磨，红川一战中宇文玥的一掌，还有之后大大小小的伤，我这身上，确实旧伤颇多。
　　“不过话虽如此，只要好好调理，莫要思虑太多，除了身子较常人更弱些，倒也没什么影响。”那李先生看我不说话，怕以为是吓到了我，又解释了一句。
　　“你随我去煎药。”他看了看方才领他来的小丫头，出了屋。
　　“姑娘可饿了，奴婢去为您端些粥吧。”那叫青芜的丫头笑着对我说，我看着她弯弯的眉眼，点了点头。
　　我迷迷糊糊在她们的服侍下喝了粥，喝了药。那李先生说的果然不错，我只靠在床头坐了一会，便觉得用尽了所有力气，又昏睡了过去。待我醒来，已经是晚上。
　　“醒了”是清冽的男声，我困难的偏过头，静坐在桌前的那人，一袭玄色衣裳，茗着杯中的茶，一举一动皆似画中人，倒让我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府中人说你找我”他放下茶杯，看向我。我这才想起今日我曾问那叫青芜的丫鬟，复又想起青芜说他在军中，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不由有些诧异。
　　“那村里的人，怎么样了。”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燕北军，杀了人，焚了村，除了你，无一生还。”
　　我听着，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划了下来。“无一生还，除了我，呵，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有些生气，不由对他大吼。是啊，他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就让我这么死了不好吗？这一吼，又牵动了伤口，我紧咬着唇，额头也出来细细密密的汗。
　　“你这伤是为我所受，我自然不会放任你不管。这世上再没有比死更容易的事，你若不想活，待那为我所受的箭伤养好，出了这靖安王府，随便寻个地了结了就是。”他看着我，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愤怒。
　　“都怪你，若不是你，怎会引来那些人。”我听他那不咸不淡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不过是去燕北取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不过你若这么说，倒也不错，确实怪我。只是这乱世，人命从来由不得自己，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况且，你这样一个人住在那，那些人的命，注定的。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他难得的说了这许多话，我一时，竟是呆住了。待我回过神，他已经出了屋。
　　其实我也知道，那些想死的话，不过是说说罢了，我身上本就背着那么多的命，如今又添了这许多，我有什么资格去死呢。
　　那之后他再没来看过我，我又在床上躺了十多日才勉强能在青芜的搀扶下起身走两步，这身体，还真是弱不经风。连着我昏迷的日子，在这靖安王府不觉已过了近两月。这些日子来，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若不是这陌生的景致，我真以为我又回到了长安的那些日子。期间靖安王妃也常来看望过我，二十多岁的妇人，容貌清丽，雍容华贵，待我极其有礼，只是我与她并没有什么话题，大多是她问问我住的可习惯，下人服侍的可尽心。说来这靖安王待我倒真是不差，我住的这院子景色甚好，三个丫头，青芜青蝶沉稳，青漓活泼，话也多，她日日陪着我，我对这靖安王府，倒是事无巨细都知道了个遍。比如靖安王今年三十二岁，却只与王妃育有一子，比如王妃出自清河崔氏，今年二十七岁，嫁给王爷八年。时不时也有些外界的消息传来，无非是燕北又与大魏交战，哦，还有宇文玥在青海自立，青海王娶妃，据说他们大婚那日燕北王送去十里红妆，却说是为青海王妃添妆。诸如此类，我倒是不想知道，奈何青漓那丫头每次说这些都兴高采烈，我知道她也是想逗我开心罢了。
　　这两日我也常到这府里的花园逛逛，看着下人们忙来忙去，我有些奇怪的看向青芜。“姑娘病了这许久，定是记不清日子了，明日，是中秋呢。”
　　中秋，团圆节呢，可我想团圆的人，却不会再有了。我看着这满园的秋海棠，也没了观赏的兴致。“回去吧。”
　　青芜说今日是中秋节，王妃派人给我送来了月饼，顺带邀我去看戏，说是在府中搭了戏台子，邀了靖安城中的许多贵夫人。青漓一双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最是喜欢热闹，可我实在没什么兴致，只说不用她们服侍，让她们自己去就是。青漓犹豫了一下，还是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青蝶到底年纪小，顿了顿也追着青漓去了。这屋中便只剩青芜和我。
　　“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青芜最是通透，察觉到了我的不同。
　　“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姑娘是想家了吗？”
　　家，我哪还有家呢？“青芜，你想家吗？”
　　“奴婢家就在靖安呢，奴婢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跟在王爷身边，只是哥哥差事多，不常回王府，说起来，奴婢倒是想哥哥了。”我看着她想起哥哥这般开心，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笑。
　　“你哥哥今日回府吗？”
　　“嗯，王爷晚些时候要回来，哥哥应该也会一起回来的。”
　　“是吗，真好。”我看着满脸的幸福期待，内心又有些酸涩，我也还有一个哥哥啊，只是那人满心满眼都装了别人。
　　傍晚，王妃派人邀我去宴席，我还是拒绝了，他们一家团圆，我去，不免尴尬。
　　不觉，天已黑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和点点繁星，忽然有些迷茫。“姑娘，王爷身边的赵齐求见。”青芜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让他进来。”我转过身。
　　“见过魏姑娘，王爷让属下带姑娘去明月楼。”
　　“王爷可说是何事。”
　　“不曾，王爷只吩咐属下带姑娘过去。”
　　“好，走吧。”我见他什么都不说，不欲为难他。
　　“姑娘等等。”青芜说着，转身拿出披风为我披上，“外头风大，李先生说您着不得风。”我看着她，心头一暖。
　　我跟着赵齐出了府，上了马车。在马车中，我听着车外热闹的声音，却丝毫高兴不起来，隐隐有些不安，靖安王，他找我做什么？
　　“魏姑娘，到了。”赵齐为我掀起车帘，我跳下马车。看着这明月楼，到真是气派，比起长安的酒楼，也是不差的。跟着他，上了三楼。“魏姑娘，王爷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