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口无遮拦惹祸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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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才落过一场雨，今日江州城中气候不冷不热，最是宜人，兼是桃花盛放的时节，楼内楼外都是一片春光融融。
沧浪茶馆二楼因为价格昂贵，常年冷清。今日好歹是来了四桌客人，可茶馆伙计王四却宁愿冷清，也不愿上前招呼。
不为别的，只因这四桌客人，各个携刀带剑，一看就不好招惹。但是迫于生计，王四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招呼。不过一送完茶点，他就麻溜跑路，唯恐多留一刻，被人砍了脑袋。
坐在临近楼梯位置的红衣女人见状，冷笑一声。她无疑是个美人，面容姣好，身段妖娆，即使是冷笑，也极有风采。只不过，她没有叫茶点，却拿着把长剑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似乎有些奇怪。
相比之下，她隔壁桌的四位客人，就正常多了。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个脸嫩的少年，正围着摆了满桌的茶点，吃得呼哧有声。
从衣饰和佩刀不难看出，四人出自同门。不过长相上，大师兄满脸横肉，二师兄鬼斧神工，三师兄毫不做作，只有小师弟长得尚能入眼。
还有两桌客人，一桌窝在角落里，一桌临窗。
角落里的是个喝得醉醺醺的丑和尚，他抱着个空酒坛，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怪吵的，惹得小师弟瞪了他好几眼。
临窗的两个客人，喝粥喝得吸溜作响。左边的，是个眼睛上绑着布带的盲眼少女，长凳边摆着一根青竹杖。右边的，是个长相丑陋的男人，丑到什么程度呢，看一下都觉得伤眼。他的手边放着一把破刀，看起来也是江湖人士。
八个人，各怀心事聚在此处，虽然还没有剑拔弩张，但也能感受到平静之下的暗涌。
楼下的说书声和喝彩声时不时飘进耳中，不需要细听，也能听出讲的是魔教教主盗走烟雨剑的传奇，讲到精彩处那喝彩声是震天响，几个人却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浑似没有听到一般。
直到楼下山呼八字口号，“斩杀魔头，夺回宝剑”，几个人才停下手中动作，彼此打量起来。
红衣女人巡游一圈，当先开口发问，“敢问诸位，可曾收到武林盟发出的追杀令？”
小师弟定力不足，闻言欲要回答，却被三个师兄瞪得缩回了头；丑和尚一动不动；丑男盲女继续喝粥，吸溜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回答。
红衣女人似乎很失望，她长叹一声，“怎么，十万两黄金的追杀令，也入不得眼了？”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十万……”听到十万两黄金，和尚神志清醒了些许，他桀桀笑了两声，“好哇！不斩杀此魔头，我和尚，誓不成佛！”
他答完话，又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你这和尚，又喝酒，又破杀戒的，若是真的成了佛，那还了得！”红衣女人吃吃地笑了，好像从中感到某种乐趣。
小师弟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这等和尚，若是成佛，那也定然是个佛魔！”
红衣女人闻言拍手笑道：“妙哉妙哉，小兄弟，你说的真真不错！”
这和尚一看就不好惹，三个师兄对视一眼，嘴边挂上一丝苦笑。千拦万拦，还是没拦住这臭小子，等回到门派，少不得要教训一二，免得他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
“管他是佛是魔，只要能斩杀魔头，拿到黄金，那就是英雄，你说是也不是？”和尚怪笑两声，也不见手上怎么动作，一个酒坛便向着四人破空而来。
三个师兄暗叫一声糟糕，连忙灌以内力抵御。和尚的内力古怪，三人耗力许久，才堪堪止住来势，将其逼至中央。
酒坛再厚，也禁不住两股相持内力，“哗啦”一声碎开，啪啪掉了一地。
这声响犹如一个讯号，红衣女人唰地一声拔出剑，同门师兄抽出了刀，丑和尚的武器也终于现身，是一把重剑。
都说大道无形，重剑无锋，这和尚出身佛门，却用的是剑，红衣女人和同门师兄不由心中一跳，有了不好的猜想。
但形势由不人多想，和尚要出手，岂有不奉陪的道理？空气中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只要一丝火气，就能点燃。
正在这时，盲眼少女忽然站起身来，嚷了一句，“段哥哥才不是大魔头呢！你们不要胡说！”
丑脸男人闻言脸色一变，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盲女的嘴，刻意冲这边谄媚地笑了两下，又小声警告她不许胡说。
六人见说话的是个盲眼小姑娘，丑脸男人又笑得没眼看，当下也没了计较的心思。不过这么一打岔，架是打不下去了，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收刀归鞘，坐回了原位。
丑脸男人左看右看，确认无人计较，这才松开了手。
盲眼少女没再说话，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粥，似乎失去了喝粥的兴致。
丑和尚别有深意地提醒她一句，“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哟。”
盲眼少女气呼呼转过头，重复了一遍，“段哥哥不是大魔头！都是胡说八道！”
如果说第一次反驳，算是童言无忌，那么第二次重申，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哟，这么替段解云说话啊？难不成，你跟他睡过？可惜啊，就算是睡过，魔教教主这等人物，也不会对你剖心。”红衣女人眼珠一转，脑中飞速思索起来，不过表面上她却是在打量少女，并且目光最后停在她微微鼓起的胸脯上，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小姑娘，话，可不要说得太满！”
“你、你！”盲眼少女从来没听过这么粗俗的话，一时间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我什么我，连我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尚且不配自荐枕席，”红衣女人把江湖中的大人物数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盲眼的侠客，终于放下心来，得意地露出雪白的胸脯，“你个小妮子，也配叫他段哥哥？”
这句话不单粗俗，还混杂着鄙夷与嘲讽。盲眼少女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恨恨地跺了跺脚，回身搬救兵，“段哥哥，段哥哥，你快说啊，说你不是大魔头，快说啊！”
一十二道刀似的目光，瞬间刮在黄脸男人的脸上。这个丑陋不堪的小人物，会是拥有赫赫威名的魔教教主吗？六个人心中同时闪过了这个疑问。
丑脸男人躲都来不及，哪敢随便开口，他粗暴地将盲眼少女一把按回长凳，再次捂住她的嘴，咆哮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转头又满脸谄媚地道歉，“几位兄台，实在是对不住，因为鄙人名字读音和那魔头相似，是以舍妹误解了。各位放心，我以后一定管教好她，不让她乱说话，还请各位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哈哈，不要太计较。”
他本来就长得丑，五官像是随便揉把凑在脸上，和道观里那要驱的恶鬼没什么两样，这一笑，更是丑得不忍直视。
红衣女人迅速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江湖之中谁人不知，段解云浑号“玉面郎君”，乃是少见的俊俏公子，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呢？
其余五人也纷纷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小师弟干脆取下发带，绑住了自己的眼睛，免得伤眼。他披头散发的，三师兄实在看不下去，又给他绑了回去。
不过，疑心这种东西既然埋下，就不是一时半刻能消解的。几个人明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暗底下却没少琢磨。
武林盟发出追杀令，魔教教主易容出行，也并非不可能。至于验证猜想的方法么，两个字，试探。而江湖人的试探，往往要命的很。
丑和尚手一拍，一根竹箸霎时腾空而起，直扑丑脸男人后心；红衣女人也不慢，她一出手就是杀招，绵密掌风直冲盲女；同门师兄弟（除了小师弟）处世谨慎，选择静观其变。
待丑脸男人察觉危机，为时已晚。当是时，他身后是取人性命的竹箸，身前是直逼盲女的绵密掌风。后有杀气，前有需要庇佑之人，他闭上双眼，奋力向前一扑——
只听“哗啦”一声，桌翻碟打，碎了一地瓷片。竹箸没有命中人，被射丨在了梁柱上，尾端尚颤抖不停。
丑脸男人虽然躲过了竹箸，但是却被掌风打了个正着，当即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
在场六人，各个身负绝学，哪能看不出来他已是强弩之末。六人均神色复杂，难道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不成？
盲女回过神来，顾不得身上隐隐作痛，三两下爬起来摸索到男人身边，“段哥哥，你有没有事？啊？段哥哥，段哥哥！”
她的声音发着抖，还隐隐带着点哭腔。
“别担心，我、我没事……”丑脸男人连忙摇头，又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开口轻声安慰起来。
他声音嘶哑，听得出来受伤很重，决计不是没事的样子。
“都怪我，我不该乱说话的，呜呜呜呜……”盲眼少女呜咽几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喊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小人物，算什么本事啊？”
丑和尚一动不动；
同门师兄弟一脸不干我事；
红衣女人虽然认下罪责，但言语之中毫无愧疚，“哎呀，那可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故意，就能随便伤人吗？”少女辨认方位，向红衣女人“看”了过来。如果没有眼疾，她大概是狠狠瞪着，可惜双目已眇，连恶人的模样都看不清。
“既然如此，我便替你这段哥哥，”红衣女人掩唇一笑，轻身掠至丑脸男人身边，“瞧上一瞧，以示赔偿，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口无遮拦惹祸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