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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姒姬 ...

  •   这般梦境竟非是虚无荒诞之梦,而是玄黄入昃宿宫之前的前尘往事,那白衣侠客便是昃宿宫的掌门人。过往之事席卷而来,玄黄头疼欲裂,再无睡意,坐起来撑着头,直到天明。
      这日,薛灵柩倒是起得出奇的早。玄黄还在楼下喝粥,就见她背上背着药包,手里半拖半拽着拉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姑娘。
      玄黄帮忙将那人事不知的姑娘搀扶至薛灵柩的客房,将房门带上,回到一楼。
      却见贺君倚着栏杆,慵懒地说:“你们真是多管闲事,爱捡来历不明的麻烦。”
      玄黄说:“薛神医医者仁心,自是不愿有人惨死路边。至于我,可不愿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于你,我的故人,便是再麻烦,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故人无多啊。”
      贺君无言,许久才道:“往事不若烟消云散,你已入昃宿宫,何必在为此困扰。”
      玄黄挑眉,似又有了当初那个跳脱孩子的影子,他说:“那你又为何顶替了云胡的名字,困于前尘往事。”
      贺君黯然:“我无法忘怀,也不想再提。”
      两人相顾无言,薛灵柩咋咋呼呼地跑下来,对玄黄说:“我捡回来的那个女子,似是如姬。昨夜见她,她还是一朵灿烂的娇花,怎么就一晚,就颓败了呢?”

      午间,薛灵柩调好了药膏,看着如姬被刮花的脸叹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为她涂上厚厚一层愈合消炎的膏药。如姬虽然昏厥着,但每当薛灵柩碰到她的伤口,她总是条件反射地蹙眉,可见是极疼了。薛灵柩怜惜地想着:“也不知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对这样娇艳的脸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纵使我医术再高明,也无法使她的脸完好无损,留疤是必然的事情了。”
      薛灵柩给她涂完药,用纱布细细包裹住,关上门窗,又去给贺君上药,贺君头上两寸的伤疤跟如姬的脸比真的可以算得上是说毫发无损了。
      忙完之后,薛灵柩又去药房抓了些药。煎完药,她往如姬的嘴里灌,乌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如姬根本只能喝进去不到十分之一碗药。薛灵柩叹了口气,也只得作罢,毕竟喂药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擅长。
      是日夜,果真如姬开始发烧,额头滚烫,眼眶泛红,还有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嘴里嘟囔着胡话,一直在呼喊着娘和妹妹。薛灵柩就趁这时,将退烧的药往她嘴里灌,如姬无意识地吞咽了几口,又呕了起来,但好歹是喝下了大半碗药。
      天光乍破,如姬的烧终于是退下去了,薛灵柩重新给她敷上膏药,然后靠着房中的软榻,睡着了。

      黄昏,薛灵柩蹲在房间调着祛疤的膏药。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水!”薛灵柩连忙倒了杯清水,递给了如姬,如姬喝了水,感觉清醒了些,挣扎着要起来行大礼谢薛灵柩救命之恩。
      薛灵柩连忙将她按在床上:“你高烧初愈,宜卧床休息,不必多礼。如姬,我看过你的舞蹈,很有生命力,我可不愿看到如此美人香消玉殒。”说罢,就想到如姬脸上狰狞的疤痕,恐是再与美人无边,心里按恼自己的话。
      如姬面露痛苦之色:“我非如姬,我是姒姬。”
      薛灵柩奇道:“你们二人可是孪生姐妹,竟如此相似?如姬在何方,我去叫她来看望你。”
      姒姬眼中又有泪水滚落,哽咽道:“如姬是我孪生妹妹,她如今不在了。”
      薛灵柩不知如何安慰,生死永远是当事者无法释怀的事情,旁观者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局中人的心境,她只能说:“别哭了,不然上的药又要被眼泪冲掉了。”
      姒姬把眼泪硬生生地逼回了眼眶,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一定在想,我的脸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妨告诉你,这是我自己划伤的,所以就算是医不好这张脸,大夫也不需要介怀。”
      薛灵柩静静地听着,姒姬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姒姬和如姬是一对孪生姐妹,但一对姐妹花的诞生却非母亲所愿。
      十八年前,西金骚扰边境小城,其城守不低,西金长驱而入。西金之人,不识礼数,不通教化,多是鲁莽之人,烧杀强掳,无恶不作。
      如姬和姒姬的母亲管氏,就是受害之人。管式是边境小城普通人家的女孩,柔弱貌美,自然是被鲁莽的西金骑兵看上,城破那日,一朵娇美的花就开败了。那武夫,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不知为何,在看到了管氏含泪的眼睛,于心不忍,竟请求上司要娶其为妻。
      管氏百般不愿,但木已成舟也无力反抗,便成了那叫做克烈的妻,次年生下了如姬和姒姬。管氏虽然不喜克烈,但对这一双孪生花却怎么也嫌弃不来,大概这就是为母的天性。
      玄元八年,天气干涸,牧草难养活西金牛羊,西金人粮草不足,又恰逢西金内乱,镇边大将军黄空远趁乱收复了无名的边疆小镇。
      西金士兵撤出小镇,事出突然,克烈就随长官离开了无名小镇。但克烈并未忘记管氏及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久,便让好友来接应管氏回金。
      万万没想到,柔弱的管氏性子却如此刚烈。她将克烈送她的玉佩摔在地上,玉碎,表示隔着家国,他们之间无可转寰。后来克烈似乎升官,又派了手下去寻管氏数次,却始终换不得她的回心转意,终是死了心,再未派人来。
      管氏勤俭持家,又善于绣花,带着两个孩子,日子倒是也过得去。只是万万没想到,两年后,玄元十年,管氏竟得了急病,短短三天,就过世了。管临死前,将信物给了大女姒姬,无可奈何地让她想法子去寻克烈。
      只是当时姒姬如姬不过六岁小童,哪里懂得这些,她们甚至不知母亲再也不能醒来抚摸她们的垂髫。
      幸好邻居心善,不时照顾她们,只是很快她们的银钱就用尽了。邻居既非有钱之人也非不顾自己的大善人,便也接济不上如姬和姒姬。
      华朝之人多不愿深入金地,如姬和姒姬只能懵懵懂懂地拿着信物自己往金地走去。却未料二人走错了方向,南辕北辙,阴差阳错,就流落到了夜光城。
      一路艰辛,如姬刚一抵达夜光城,就病倒了。以往母亲总是教导姒姬如姬要相亲相爱,相互相助,尤其是姒姬,应该要照顾妹妹。
      姒姬走投无路,恰逢有人在收奴仆,便将自己卖了。却没料到,这竟然是夜光城最大的花楼在物色奴仆和未来的牌面。但好在,这些银钱确实救了如姬一命。
      花楼妈妈见姒姬虽然年幼,却别有一方风流之姿,对待姒姬是极好的,琴棋书画教导着,糕点美食供着。姒姬是不是溜出去给如姬送些补贴。
      等姒姬长到二八年华,终于明白了命运给她这些年华的代价,无可奈何地认命了。
      如姬被姒姬保护得很好,活泼跳脱,善舞,有不少男子爱慕,也似乎有了心上人,本可过上幸福安宁的一生。却在看望她的时候,遭登徒子轻薄。姒姬求花楼妈妈,小姐妹帮助,甚至跪求恩客,却无人出手相助。
      最终如姬咬舌自尽,登徒子被晚来的一剑刺死,姒姬心如死灰,想要守护的人不在了,仇人却已被人手刃。她不想在呆在这纸醉金迷,人情冷漠之处,却又无法逃脱,遂自毁容颜,疯疯癫癫,被花楼之人驱逐出去。
      由于自己下手太重又情绪波动极大,便晕倒在街头,接着,就被薛灵柩捡回了客栈。
      薛灵柩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也不显示处同情之色。
      姒姬将往事吐露出来,情绪也平稳了很多,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

      十日之后,姒姬脸上的伤疤终于结痂,留下了深深浅浅都沟壑。
      她走下楼,贺君和玄黄对坐着饮茶,她对着贺君行了一大礼,道:“多谢公子为舍妹报仇雪恨。”
      贺君急忙说:“姑娘不必如此,还是晚来一步,斯人已逝,有何益?”
      薛灵柩也在厅堂,见姒姬又要拜下,连忙搀扶起她,阻止她的动作。
      姒姬只好微一行礼,低声轻声细语地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是来告辞的。?”
      薛灵柩说:“请等一等。”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下楼时,拿着一个青色的钱袋,塞进了姒姬的怀里:“天大地大,女子独身在外不易,这点钱,你拿着。”
      姒姬没有拒绝,低声说了声:“谢谢,有缘再见。”便踏出了客栈的大门,带着晨曦走向远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姒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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