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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楚宫春(十六) ...

  •   恭王来的路上不停地暗骂李相李芮之。今早听说,昨天晚上的中秋宴皇上的未婚妻云媛竟然放蜂把妃嫔们全蛰了,害得皇上在那样月圆之夜无佳人相伴孤单一人,当真是妒得目中无人天怒人怨。

      他游说了李芮之半日,但李相这个老匹夫自家孙女伤了也不闻不问不为人讨个公道,喝了半日的茶,连个响屁都没放!

      恭王入宫时天色将晚,御案后的皇上听了要他处置云媛的奏议后一张脸冷肃地不能直视。

      “皇上,云姑娘还未封后便如此跋扈,行事乖张无忌,合该送去家庙庵堂请个教养嬷嬷好好教她宫规礼仪,等她行事得体了再考虑大婚事宜。珉楚的皇后总不能是个粗鲁善妒之人,那不是让溯燕与大业耻笑?!”恭王说话完全不顾及上座的人越来越黑的脸色,“那个与她作恶的小侍卫更不能留,是非不分,该进大牢好好审问审问才是。杀一儆百,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听人吩咐去残害后宫妃嫔。”

      适才在一边回了事还没来得走的夏明生一听不对了,恭王口中那个不能留的小侍卫不就是自己亲弟弟嘛。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又不是杀人放火,何置于……,作为世人口中的江湖匪类他太清楚什么是“好好审问”了。

      当即怼了过去:“这大老婆整治小老婆不是天经地义么,就是当场发卖了也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民间确是如此,可那是皇宫,妃子们都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世家贵女岂能轻慢!说让出宫便出宫?夏大人!”

      “这皇上的家事,要恭王多管个啥闲事!”

      “……”。

      “人家小侍卫才十岁,恭王一个上了大年纪的大善人也能忍心把人送往大牢审问?”

      夏明生一字肩、大脑袋,满脸横肉,三角眼一瞪,便是个街边泼皮。人们一般都很难想得到他与那个唇红齿白一脸老成的小正太侍卫是同胞兄弟。当然这种事他们兄弟俩自然不会到处渲扬,也只有凌风阁的少数几人知道。

      是以恭王一时懵遭,为何这个夏大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怒怼他,“……”。

      “这是想审出个什么来?想把云姑娘踢走,换上自家的孩子,你好当国公爷?可惜没这福份,你家孩子也同姓楚。哦,对了,你还有个干孙女。”夏明民想起来了:早上刘顺让柳家接人出宫养病。瞬间明了打通任督二脉后,话也句句直剖人心肺,“你这是栽培多年进宫争宠的女人废了,恼羞成怒,迁怒他人为自己出气罢了。”

      恭王一张老脸涨得发紫,平日里梳得齐整的白色美髯也乱了,语窒了半天,最后干脆撕破脸皮直言道:“柳妃娘娘前日被云姑娘扇了一巴掌后又蛰伤了脸,如今更被莫名逐出宫,六月降雪之冤!王法与宫规何在?皇上以何服众?请三思。”

      楚晔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夏明生道:“别扯那么多,皇上看不中的姑娘打发回家不是很对么。”

      不对,恭王道:“宫内妃嫔只要踏进宫门不论生死都乃皇上的人,岂可出宫!”

      夏明生不懂那些宫规,但他这些日子在户部当差,银子拔得当当响:“唉,萧党之祸让国库空虚日久,如今己是上顿不接下顿,宫内养那么多妃嫔整日光花有销无半分进项……唉,皇上一人又受用不了那么多,唉……,可恶的是她们还三天两头聚众享乐,唉,那银子呀像流水一样……送出几个花销大的利国利民啊。”

      “妃嫔出宫皇家脸面何存?”

      夏明生冷笑讽道:“难怪恭王世子讨的小老婆不如王爷多,原来脸面不及王爷大。”

      ……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恭王终不敌市井无赖,败下阵来。可犹有不甘,若柳如烟真出宫,他这个当干爷爷的老脸也没了,身为族长如何在楚氏宗族中立足。

      恭王虽败却赖着不走,以清贵的无赖之姿让楚晔收回成命。

      眼看楚晔动怒又要将人架出去,有人来给恭王递了个下坡梯。

      令恭王意外又哑口无言的是那个递梯子的竟是自己口中的罪魁祸首云姑娘。

      柳妃宫中的小意子来禀:云姑娘已命宫人将柳妃娘娘送回宫中,着人好生救治。

      恭王闻言老脸着实青青红红了一阵,最后又当着皇上的面,昧着良心厚脸皮地打脸夸赞了云姑娘几句才作罢回府。

      阿媛这些天晚上老是作梦语,常常喊“先生”,好在偶尔也喊上几句“楚晔”,倒让这个当皇帝的没那么抓狂。

      楚晔私下也问过高修远。

      “乌兰只有蓝雪莲可解,没有蓝雪莲她的乌兰毒不会解,记忆也不会恢复。她在睡梦中唤先生,不代表她记起了什么,不过是潜藏在忆忆深处的东西不经意地出现在梦境中而已。”高修远看了眼楚晔,“她不是也唤皇上么?”

      楚晔挑唇笑了笑,也对。若是只唤他便更好了。

      高修远看出了这人的心思,双手一摊忙道:“即便是神仙也不能掌控梦境啊。”

      新娘子独自一人在喜屋内又冷又饿,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可她不敢动,一直就这么等着,许久许久也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来救她。转眼间盖头落下,漫天的红色,到处是尸体,满地鲜血浸没鞋袜,新娘子手执鲜血淋淋的长剑,突然间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刀向她劈来……先生救我!
      阿媛从梦中惊醒。

      楚晔挑开帐幔,见她散着发坐在床上,眼里余悸未褪。

      “又梦魇。”楚晔问。

      阿媛点头。

      “梦到什么了?”他边问边顺势坐了上来,为什么叫的不是他。

      阿媛抱着被子道:“刚开始记不住,后来做多了便能记着些了。”

      她看着楚晔神色复杂,“我梦到新娘子在喜屋内等着新郎,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人枯坐着,从晨昏到日暮。她很害怕,就这么盖着喜帕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敢动。她等不到新郎却等来了很多杀她的人,他们说她杀了很多人……新娘手持利剑,喜屋内到处是残肢断臂,红彤彤一片,分不出是嫁衣还是血,刀斧劈向她的时候没人来救她……”。

      阿媛抬头,看见楚晔漆黑的眼眸露出悲凉的神色。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良久阿媛才说:“那个姑娘何其无辜,他嫁的男人是为了杀他全家而娶她,真可怜。晔哥哥,萧九她是喜欢你的吧?”

      楚晔面色苍白如纸,薄唇微颤,无言以对。

      “所以呀,死了更好,死了便不用伤心难过了,生无可恋,死亦何惧。”阿媛开始明白萧九的绝望。

      “不要。”楚晔一下子揽紧了她,仿佛要溶入骨血,“什么都过去了,我们会好好的。”

      阿媛伏在他肩头哽咽道:“我一直在想为何晔哥哥武功那么好,而我却什么都不会,原来我真的是被人废了。”她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望着他期盼地问:“我以后还能再练武么?”

      被问的人避开了那期许的目光摇头,问的人眼眸瞬间变得黯淡。

      楚晔紧握住她的手道:“有我在,不会也没甚关系。”

      沉默良久阿媛道:“自从醒来失忆后,我一直在揣测晔哥哥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好生累得慌。”

      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得楚晔脸色异常苍白,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颤抖的暗影。

      未等他答阿媛又道:“在这宫里,哪怕是人人知道的事,若是你想瞒着我,便不会有人来告诉我。”

      楚晔艰难地想要开口,阿媛忽地伸手抱住他,截住了他的话,“可我明白晔哥哥是真的对我好。”

      楚晔只觉得胸口滚烫一片,回手紧紧搂住她。

      许久,见她抬头蓦地抿嘴一笑,眉眼弯弯苑如春日破冰,春花初展,“我想通了,反正知道晔哥哥最疼我,总归是为我好的。光是一个胡思乱想的梦便能让人如此难过,我又何苦去追究那些事徒增烦恼?”

      一时间楚晔如蒙大赫,可转念一想,这丫头怕是想得简单了,又里又低落几分。那样冰雪聪明的人,要不了多久便会堪破一切吧。若真有那么不幸的一天,希望到时她能像今天一般……一般豁达。

      经过凤仪殿之事后,楚晔以众妃嫔安全为由,令众人都在各自宫中好生待着。

      同样的,他也不敢再让阿媛独自出门乱晃惹出事端来。毕竟两人还有大半年才能成婚,这当口传出娇纵善妒这样的闲话来于阿媛大大不利,姑娘家名声何其重要!尽管阿媛本就是又娇又妒,但皇后的名声向来要是淑良贤德的,所以阿媛也得是淑良贤德的。正如皇上向来是宽厚仁德的,他也绝不是睚眦必报之人。

      楚晔他从未自省过,与未婚妻共居一室才是最坏人名声的。

      他既不敢放任阿媛一人,便只好时时提溜在一边了。

      “晔哥哥这是想让我做你的贴身小厮?”阿媛双眼放光,喜不自胜。

      楚晔对“贴身”二字格外满意,低头笑看着她,只见小姑娘黑鸦鸦的乌发、凝脂般的肌肤、不染自黛的双眉、杏眼内波光流转,鼻梁巧而直、唇色鲜丽如新破榴实,着实想上人吮上一口。
      头刚低,人跑了。

      楚晔抚了抚唇,那日湖边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人怀念不已,可那小姑娘每次见他有轻薄之意便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仅不让亲,还不让抱了,明明她也主动抱过他的,真是下床便翻脸不认帐了。他总要寻个机会与她好好叨念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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