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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车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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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伤已经渐渐好了,他现在已经可以帮忙做一些杂事,拔拔杂草,从山下买些日用品什么的。这样的生活太过安定,外面是烽火正盛的战国时代,神社里却还在安静的落雪。
只是因为,此方的守护神是雪姬的缘故。
打扫过庭院,安静地跪坐在廊下,檐上的风铃叮叮,落雪声簌簌,鸟雀的名声很稀疏,懒洋洋一副倦怠的样子。
杀戮与血色,似乎已经离他而去了,诺大的神社中,只剩光阴静好。
“尝尝看,雪水煮的茉莉茶,我加了蜂蜜,很甜的。”雪姬端了一个托盘来,在他手心搁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清雅的茉莉香晕开,曼妙端庄。
“万分感谢,作为被收留者,理应是我来煮的。”
“啊拉何必在意,你还是个孩子啊~”雪姬宠爱的摸摸他的头,漂亮的发丝已经长及后背,摸起来像缎子一样柔软,雪姬不由得摸了又摸。
“这些年,阿羽的阴阳术进境很快,头发都长了这么一大截了。”
“全赖您的教导,传授给我珍贵的安倍流阴阳术。”
“我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身份,阴阳术自然是传授给想传授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是。”落在头顶的手是如此温暖,跟过去的大家的温度一样,红瞳闪了闪,又一缕黑气缓缓消散。
一直在雪姬身边的话……就绝不会心怀恶意……这位善良温暖的土地神……
“呐,雪姬。”
“怎么?”
“雪姬……这就是被全心全意地喜爱着的感觉吗?……那个……我除了新选组的大家外就很少不会去怀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所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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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果真是一个不能在幸福中驻足的人啊……
【阿羽,好好看家,我很快就回来。】土地神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义无反顾地转身。
雪姬要去讨伐土蜘蛛,那只贪婪的大妖怪毁灭了不知道多少村庄,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雪姬作为此方的土地神,讨伐土蜘蛛是理所当然的。
她走时把神的印记留给了他,印在前额。
十年,这位新诞生的神明在神社里等了她十年。十年的时间,他的外貌一成不变,还是八、九岁的幼小孩子,但是头发已经长及腰际,一甩一甩的,像柔顺的缎子;精研了安倍流阴阳术,徒手五芒星画的炉火纯青;就连稻荷神的专属白符,由他写下,能令整座山百花盛放。
雪姬却始终没有回来。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从雪姬讨伐土蜘蛛。
这样的自己……真是……没用至极了!
“不必担心,雪姬拜托我照顾你。”远道而来的另一位土地神怜惜的摸摸他的头。
“多谢你的好意,御影,但是我不需要。”他端了两杯茶来,白茉莉一朵一朵飘在玉绿的茶水上,看着很是可人。“但是……”
“我想,守着初雪神社,守着雪姬的神社。”安然地撩了撩衣摆,红色的双瞳又散去了一点墨色,显露出几分晶莹。
“我以前是新选组的‘剑’,但是……我从握起刀剑起开始就已经从不以为自己还是人类而是恶魔、是鬼的孩子了;但是我现在是稻荷神,是日本的谷物和食物神,是掌管食物、保佑农业丰产、工商业繁荣的神明。主管丰收。”
他应该学会离别,现世的痛苦终究会逝去。
“原来如此,你的决意,我收到了。”
“有困难的时候,一定要开口。”
“嗯。”红色的眼瞳中溢出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御影这才发现,眼前的孩子笑起来非常可爱,明媚到让人想把世间所有珍宝捧到他面前。
应该……会成为很好的稻荷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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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孩子大口地喘息着,他发高烧了。他烧得两颊晕红,意识变得很是混沌,几乎到了丧命的边缘。
要死了吗?母亲的哭声是那么悲伤……
“没事的,没事的。”温和而又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前额霎时一片清凉,拼命睁开的双眼中,一抹蓝色的身影停驻在他床前,他挨得那么近,年幼的孩子能看清纯白衣袖上细致的银紫莲花纹,闻得见对方身上幽幽的莲花气息。“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会帮你的说。”
对方话音刚落,他的手上就开始发出了温暖的光明。然后病痛从那个患着病甚至濒临死亡的孩子身体里剥离,骨骼都变得轻盈,那抹蓝影渐渐想要远离他,年幼的孩子焦急地伸出手,只抓住了一片符纸。
“不要走……稻荷神大人……”
抹着眼泪的母亲听见响动,急匆匆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孩子手中的符纸,然后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稻荷神大人保佑……稻荷神大人保佑……”
剪裁得当的蓝紫色符纸上,墨笔写着端正飘逸的“痊愈”。
人们渐渐发现。有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保佑着当地的几个村子,虔诚的村民们都说是山上稻荷神神社里的稻荷神大人,法术强大。受伤生病的人会悄然无声地痊愈;年老体弱的人会发现几件费力的家务被提前做好;饥寒交迫的人身边总会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厚实的棉衣、柔软温热的饭团和食物,然后有一个好听的声音交代他们,该去何处做工能够得到永久的温饱……
“我们的村子是被神所保佑的!”
“稻荷神大人会庇护我们,让我们能够在乱世生存下去!”
“必须要有所报答才行!”
纯朴的村民在山脚下自发修筑了占地更大的神社,平时由神主和巫女主持,过年过节还会举办盛大的祭典,且歌且舞,表达对稻荷神的赞颂之情。
对于以上结果,当事者表示很满意。
满足地咬了一口供奉的红豆馒头,细细的豆沙滑过舌尖,甜美的味道浓郁香醇,眯起了眼,对村民的供奉点了个赞。
背着竹筐,里面堆满了可食用的菌类,羽原霜琢磨着回去煮一锅蘑菇汤,脚步不由得轻盈了许多。现在的生活很好,没有无止尽的战斗和谋划,每天为一点柴米油盐的小事伤脑筋,去实现村民们的愿望并且平息一切纷争、让人们都在他的庇佑保持住现在的纯洁善良甚至在这一带,就算抢劫之类的事情的出现都是白日做梦。这里所有的人都在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地生活着。原本因来到异地而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果然心理疾病的治疗方式是静养啊~
平平伸出手,衣袖有些长,细腻的银紫莲花纹纠缠错落,只露出一点指尖。几只顽皮的灰雀从树上飞下来,喧闹地停在他手腕上。
“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啊……”稻荷神无奈地笑着,撕碎红豆沙馒头喂给它们。
山中多年,万物皆变。只有岁月静好。
【稻荷神大人……】
【稻荷神大人……请保佑我……能有一份好的姻缘……】
少女羞涩的声音在心底缓缓流淌,闭目聆听,不由得弯起了眼。
“已经很久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向我求姻缘了呢~看样子最近要好好帮忙了~”
抖手放飞了灰雀,喃喃念一句咒文,衣摆徐徐生风,转瞬就消失了身影。
一丛灌木微微一动,头上沾满草屑的少年探出身子,棕灰色的长发乱糟糟的,额前的几缕却是纯正的黑色。少年亮起了红眸,用力握拳。
“稻荷神!就由我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收下了!”
【走过小石桥然后左转,你就可以遇到你所期望着的那个人。不用着急,注意看路,小心别摔倒了。】
温柔而悦耳动听的声音,立刻就让少女确信了,这是守护着此方的稻荷神的声音!
提起裙摆,少女的脚步不由地加快,前方,左转——
清秀的武士向她微笑,一瞬间就令她双颊羞红。
微笑着看着一对璧人相携,转身,一眼看到了卖甜糕的铺子。
“又……又没忍住……”提着甜糕幽怨地爬石阶,神社朱红的鸟居已经遥遥在望,但他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因为,某个试图抓捕稻荷神的少年已经埋伏在了神社里= =
织田信长紧张地盯紧神社门口,一手抓着绳结,一手捏住不幸被俘的绒球。
藏青:大人救命啊啾!
对方会从大门经过吗?还是会直接瞬移到神社内呢?
稻荷神白色的身影落入少年眼中,纯白羽织绣银莲花纹,衣袖和长发在走动中的风里徐徐绽开,像开在布满浮冰的池面上的白莲,纯粹到极致。
织田信长的红眸睁大了,握着绳结的手死紧,指节都微微发白,他不由得加重了呼吸,察觉到不妥又努力放轻。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像往常一样说:“我回来了~”
就像那个白发温柔的土地神还在一样。
十几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句话之后只有二货青鹭挥着翅膀冲过来,但是今天……
今天显然是特例啊啊啊!
随着他话音刚落,见鬼地发现一张大网兜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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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绽开如莲花;冰中莲,瓣羽如白昼。
织田信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刀的惊艳,白衣的土地神左手握短刀,大网在他头顶雪片一样零落,那双微带暗色的红瞳沉静一片——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剑道中,他本身就是剑,与他手中的短刀深思交融。
刚才那招是他自创的……
用【天然理心流:虎尾剑】与……【飞天御剑流:神速拔刀术】融合而成的。
“好……好厉害!!!”织田信长猛地站起身,却忘记了自己还在树上,一个不稳跌落下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稻荷神衣袖一拂,成群的白色符鸟翻涌,轻柔的把他放到地上。
“真是个大意的小鬼,这样就想伏击我吗?”虽然这么说着,白衣的稻荷神却笑得温和柔软,“我买了甜糕,一起吃?”
“但是,能先把藏青放了吗?我看它好像就只剩一口气几乎快丧命了的样子。”
藏青:“啾……啾……”
绿茶飘雪,暗香浮动,稻荷神手指拂过青瓷的杯子,竟然好看到让信长移不开眼。
现在不行……他告诫自己蠢蠢欲动的野心,现在的他很弱小,再怎么拼命也摸不到稻荷神的一片衣角。
【变强吧……强大到足以与神抗衡……】
【到那时……】
“我想……学习剑道。”灰棕色的发还只能搭在肩膀上,红眸的光芒却如此坚定,织田信长伸出手,握住稻荷神的一缕金发。
“我会打败你!我会成为天下最强的强者!”
【我会登上天下之巅,统领我的百鬼夜行!】
何其的相似啊……这立志登上巅峰的决意!不由地微笑,拈起一块甜糕塞进嘴里。
“嗯~我会全心全意的教导你,然后……”
“等着被击败的那一天!”织田信长接过他的话,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等等!很烫……”晚了,灰棕色发的孩子烫得直吐舌头,眼里都绽出了一点泪意。
“好啦~已经没事了~冰块还要吗?”稻荷神略轻轻在茶杯上一点就把茶水在几乎不冻结到茶杯的情况下冻成冰,并且分裂成了一块一块。大小刚好能塞进口中。
织田信长含着冰块,枕着他的腿,注视了那双有些发暗的红瞳良久,才闭上了眼。
“信长大人,才没有被烫到!”
“嗨嗨~愚者大人~”
“荒海の水につれそう浮岛の ,冲の岚に心动かず 。(荒海水浮岛,冲岚心动)”天然理心流剑道的极意缓缓吟出,持刀破解了织田信长的剑招,二人交错而过,信长脸上突然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下一次!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输给你!”少年抹了抹脸,这几年他的身体抽长飞快,对剑道的领悟也愈发透彻,饶是曾经的新选组一员现在的稻荷神,也感到些吃力。
【你的剑道……是什么?】
这是雪姬曾经问过他的一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奴良曾经说过,他的剑术技巧有余,意志不足,所以才敌不过他的镜花水月。
“信长,你的剑道是什么?”跪坐在廊下,悠悠落雪很快洒满庭院,羽原霜横剑在膝,突然问道。
御神刀——初雪,雪姬的佩剑,每当触及它,他仿佛就能听到风雪的呼啸声。
【当阿羽你觉醒了自己的剑道,初雪才会展露真容。】
“我的梦想,是令‘天下布武’,”织田信长缓缓提及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红眸里闪现灼亮的光,“所以我的剑道,是为我的梦想而存在的,谓之——‘天下布武’。”
“我要终结这个乱世,我想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小津你知道吗?梦想啊!”
织田信长有些激动的反复握拳,又突然凑近羽原霜的近前,“梦想这东西,说出来心脏就会发烫,鲜血就会沸腾!我的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他却靠越近,稻荷神被他的气势所迫微微后仰,织田信长按住他的肩,带一点点侵略意味的把他按下去。
“你是为什么而挥剑的……”
被按倒在地板上,发丝霎时倾泻一地,他怔忪地看着灰棕色发的少年,对方前额的几缕墨色垂到他脸上有些痒。
为梦想而生的剑道……是信长的剑道……那么……他的呢……
【稻荷神大人……稻荷神大人……】
【稻荷神大人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妾身想求一世的姻缘……】
【拜托了……无所不能的稻荷神啊……】
【拜托了……请帮忙……我想要……】
他爱着此方的土地!想守护土地上的人!想等到雪姬回来……
“我的剑……是为了守护而挥动……”
檐角的铜铃叮叮,落雪声簌簌,鸟雀咿呀的耳语,少年燃烧般的红眸……
包藏在封冻池底的莲种开始萌芽,穿过幽深冰冷的池水,顶破结冰的水面。莲叶,花苞,次第生出;冰晶融化,蜻蜓飞来……他伸手抚摸秀美的花苞,红莲便在他手中乍然绽开!
那么热烈那么美,绽放在冬春之日的冰面上,绽放在心湖之上!
一朵……两朵……十朵……百朵……清风徐来,红莲照水,心如明镜,波澜不惊……
“信长……”
“嗯?”
“我好像看到了!红莲和湖水……”
“这是我的剑道……我的……”
“——明镜止水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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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时,黄泉洞开。】
寒雾侵体,天地间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地鬼哭声,灯笼在冷风中摇摇晃晃,羽原霜微微抬手,召出一串符鸟,围绕周身飞旋不止。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不舒服啊……”稻荷神喃喃道,转向身边白色的鬼魂。
“已经到时间了哟。跟我一起来吧,你该迎接下一世了。”
神的职责之一,引领死去的人步入黄泉。
白色的鬼魂点头,她是一位老妇人,一生无病无灾,自然而然地老死,平凡安定。
“一直以为,稻荷神大人只是一个传说,但是现在看来,您真的存在。”
“一直庇佑着我们的村子,真是辛苦了。”
在冥河边站定,目光落在昏暗的河水上,唇畔含笑: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认识一下吧?”
“我是稻荷神。”
“吾之名,御馔津。”
摆渡的人划了船来,向御馔津点头示意,带着老妇人上了船。那位纯朴而感恩的老夫人还在遥遥施礼。
这让他觉得,他所做的是那么有意义。
几十年之后,他也会在这里送别信长吧……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他又要开始适应寂寞,邂逅新的人,再失去,如此反复。
悲伤也好,不甘也好,他想要扭转这一切,只能够在这条道路上一步一步跋涉下去。
黄泉之门内向来一片昏沉,这位此时提着的灯是唯一的光源,有厉鬼不知死活的靠近,被他干脆的以五芒星击退。
【火之五芒:驱逐!】
从上顶点到右下,一笔画出五芒星,是这位稻荷神最纯熟的安倍流阴阳术之一,在这种环境下尤为有效。
“所以我讨厌这里啊……”御馔津感叹着,一团黑影却突破了他的五芒星,径直向他扑来。
怎么可能?!黄泉的鬼怪怎么可能破解他的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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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馔津真的是被吓醒的!最后奴良滑瓢明显是看到了他,那疾冲过来的架势让他止不住的腿软。
还好还好~他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心情愉悦地拉开和室的门,神社里竟少见的洒满阳光,红蓝异色瞳的孩子身着浅紫和服,扬起一个有些妖异的笑。
“已经没事了吗?你睡了一天一夜。”
“嗯~完全没事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说来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凤梨君~”
“KUFUFUFU~乱给人起昵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的名字是六道骸……六道轮回……只余残骸……”话说到最后,竟然隐隐带了悲凉。
“呐,骸~你很在意你的名字吗?觉得它预示着不幸的命运吗?”
“那是自然!”
“那么我也……厌恶着我的名字……”微微抬头,阳光落在他的赤红瞳上,剔透犹如水晶,“我曾经名为羽原霜。‘羽原’是继承自父亲的姓氏,听起来很干净吧,但是事实是,黑羽落满荒原,持有这个姓氏的人必定会被卷入暗世之主的争夺;至于‘霜’,清澈凛冽,朝阳一出,便会悄然消逝……”
“所以我注定不能站在阳光下,只能在凌晨日月交辉之际寻觅一丝暖意……”
“但是,骸,你看~我现在不就站在阳光下吗?我现在不就出于自己的意志站在阳光下吗?”羽原霜跳下台阶,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他向木质台阶上的孩子伸出手去。
“没有被灼伤,没有突然的消失不见……”
“因为决定命运的,本来就不是名字,而是自己的意志啊!”
六道骸悚然动容,白衣的稻荷神站在光下,不,或许他本身就是光!他的意志在发光,映得周围一片灿烂!
【为什么不伸出手呢?他也应该有这种勇气不是吗?】
“KU……FUFU……KUHAHAHA!!!”六道骸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他坚定地握住那只手,扑入了阳光中。
他想起小的时候,家族驻地旁有一座高高的钟楼,圣诞节的时候会响很长时间的钟。那时还温柔的母亲告诉他,只要在平安夜的十二点虔诚许愿,天使就会降临在钟楼上。
他傻傻地去许愿,去等,天使没有来,来的是抓他回去的家族成员。
这之后,就是沦为试验品的悲惨深渊……
但是这次却好像不一样,虔诚的孩子终于等来了洁白的天使,天使含笑亲吻他的前额。
【你会幸福的~】天使温柔地笑着【很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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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告诉我?”
“KUFUFU,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区区人类的死活。”
“信长,他。不一样!”轻盈地在林间飞窜着,羽原霜以绝不似人类的高速向山下冲去。御影,信长,白,都在山下的小村落里,那里还有——武田信玄的大军!
稻荷神的声名太盛了,竟然引得武田家出兵……御馔津咬住下唇,如果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织田家的长子,真是继承了尾张之虎的固执啊。”壮硕的男人感叹道,“要亲手斩落这样一颗明星,真是令人不舍。”
玄色和服上溅满血迹,织田信长以半截断刀柱地,艰难地咽下喉间的鲜血。
“哼……武田君也不过如此……为了逼出稻荷神……竟然以那些无辜的村民的性命相胁迫……”
武田信玄只是微微一笑,充满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傲慢。他是一个过于干脆的人,从来不喜欢等敌人羽翼渐丰,所以他缓缓扬起战刀,挥下!
织田信长瞳仁骤然紧缩!
“锵”的一声,却是御影的蝴蝶打在了刀身上,挟着万钧巨力而下的战刀竟被打得微微偏移,恰好令织田信长避开了攻击。
“童年的玩伴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无比珍贵,武田君,可以停手了。”御影推了推眼镜,素色和服舒展,数十只灵蝶翩跹飞舞,梦幻到不似人间。
仅仅只是几乎最普遍的土地神!竟已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武田信玄眼里燃起一抹火热,如果能得到神的庇佑,天下还不是他武田家的囊中之物!
“倒是我急躁了!”武田信玄爽朗一笑,开口邀请道:“先生法力强大,为什么不考虑跟从一位贤明的主君,征战天下呢?”
御影含笑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的说:“并不是不想,而是受了故人之托,要照顾一个总出事故的小家伙。”
“我武田家可保你们二人周全!”
御影摇了摇头,目光突然遥遥望向了武田信玄身后。蓝发的孩子有一对红蓝异色的眼眸,奇异的笑声响起,霎时间火柱交错,一派地狱的景象。武田家的士兵凄厉地惨叫着,跌入火焰中,几个呼吸间就折损了数十人!
而在这炽热的火焰中,却有白雪一点点飘落下来。
御影眯着眼看雪,缓缓地开口:“真可惜,小家伙不愿意呢。”
恐惧的村民们安定下来了,连年幼的孩子都止住了哭声,只因他们看到了最美的景象——
神祗从天而降,有比阳光还温柔美丽又如同梦幻般的发丝,萦绕着温暖的光;他身着纯白和服,莲纹妖娆漫卷于衣袖下摆上;他微笑着,晶莹的红瞳里是极致的纯净,看到那样温柔的微笑,每个人都不由得觉着,自己是被爱着的。
——神爱世人。
御馔津一手撑在织田信长肩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过去,狰狞的刀伤渐趋愈合。正待他要抽手落地,却被织田信长扣住手腕,牵引到了地面上。
永远想占据主动,永远恣意张扬,这才是信长,这才是他认可的天下之主!
“武田公,你看到了吗?神……是站在我这边的!”红瞳里燃着绝强的自信,织田信长挺直了腰身,那一刻仿佛连天空中那轮曜日都被他压住了光彩,他就是太阳,君临于大地的王者!
武田信玄的手心被汗濡湿,他看着被抓住手腕的金发孩子,却并没有在他脸上发现怒容,反而是微仰起头,注视着织田信长。
“嗯~是信长你这边的~”悦耳的嗓音却令武田信玄差点就连战刀都要握不住。
他不被神认可吗?武田家不被神认可吗?今后的天下之主——竟是那小子吗?!
他得不到神的承认,一连两个都是。那么……所谓的神,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说好了的吧!”武田信玄怒吼,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笑声响了起来。
该如何形容那个声音?又柔又媚,仿佛浸润了剧毒的蜜糖。在场的众人,除了几个非人类之外,饶是织田信长也有片刻的恍惚。
【那样的女子,应该为她奉上天下!】
【渴望靠近她,哪怕被利用也好!】
【我……我……】
“叮——”清越的铃铛声破除了魅惑之音,御馔津的衣袖被风吹动,系在衣袖上两个金色的铃铛上下撞击。皱起眉,御馔津死死地盯住某一个方向。眼里是满满地,让在场所有人都咂舌不已的厌恶与排斥甚至……不屑?
为什么?众人都很是不解,到底是什么让御馔津这么一位稻荷神露出如此之强烈的负面情绪
“是你吧,文车妖妃?这次离上次见面已经相隔足足四十六年七个月零六天了,而你有近一百二十多岁,我如果论灵魂年龄也有九十九岁十个月二十天吧?”
记性真好!众人在心里感叹道。
笑声顿时止息了,艳红和服的女子施施然走过来,发如瀑,肤胜雪,她正是能魅惑天皇的魔魅女人——文车妖妃。
“咯咯,一别多年了,雪姬她……也死了吧?”文车妖妃满怀恶意地笑起来,“我一直在等,等你失去她的庇护!这顶级的皮囊啊,妾身就——收下了!”
文车妖妃的脖子猛地拉长,狂笑着向羽原霜扑过来,嘴里依稀可见染血的利齿。
御馔津纹丝不动,甚至连眼波都没有颤动一下,一把长刀横在了他眼前。
织田信长冷下眸光,把白衣的土地神揽进怀里,一刀刺入了文车妖妃口中,鲜血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响起,文车妖妃扭曲着面容,口中不断滴落血水,染得地上一片狼藉,她扭动着蛇一般的颈项,不甘心地再次扑袭。
可这一次,她连稻荷神身侧三米都没有进得了。
白鬼的绷带缠绕了她,青幽幽的蓝光划过,文车妖妃的身体渐渐干瘪下去。
“脸……妾身的脸……妾身的脸!妾身美丽的脸啊!”
“被、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被毁了!”
她凄厉地大叫之后更是神经质地重复道,怨毒的目光纠缠着莲花般皎洁的稻荷神,斯歇底里(疯狂)地呼号: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是这般美丽的样子!”
“那个土地神雪姬也是!你也是!明明已经坐享世人的敬畏供奉,居然还不知廉耻和满足地拥有被上天宠爱的样貌!”
“你的身体是妾身的!是妾身的!是妾身的!妾身是最美的!妾身也是最优秀的!就算杀人,就算导致一个国家毁灭。妾身做的也都是对的!”
“你到底听到了妾身的话了没有?!新选组的‘鬼之子’……冲·田·总·司!!”
稻荷神御馔津莫名有点恼怒,文车妖妃这么爱美的妖怪,在容色上压过她必然会引来妒忌,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妒忌!因为……
“邪恶它之所以邪恶,是因为总不喜欢使用光明的方式。”御馔津看着狰狞吓人的文车妖妃。淡淡地开口,“秋麒麟草的花语是闪耀,但正是因为有阴影,才能显出光的美丽。财富,美貌,甚至才华,都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一个人身上无奈的限制与枷锁。你不能说一个有钱人除了财富之外还有一个完全与此无关的内在,也不能说一个美丽的女子除了美貌之外还有一个不受外在影响的本质,不,因为这些所谓外在的条件不只深刻地改变了穿戴它们的人,甚至还扭曲了他们的人格。就像一个面具戴得太久的人,所以他们……早就失去了原来的面孔。”
恼怒归恼怒,厌恶归厌恶。但御馔津不会愚蠢到放虎归山,他拔出短刀,清冽的雪雾扑面,一如这把刀的名字,一如那个奥义的名字!
“而且……在我看来……”
柔和的雪渐渐变了一种姿态,凌厉肃杀,带着斩尽一切的决意!
“再美丽的声嘶力竭,也不过是聒噪。还有……”
这是暴雪,纷纷乱乱一如这浮杂的人世,任何在红尘里摸爬滚的的人总会一身伤口。
“一个人的美丽,并不是单单指容颜,而是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在心中留下伤痕又褪去,令人坚强而安谧。所以,优雅并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一种阅历。淡然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一种沉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永远都不会老,老去的只是容颜,时间会让一颗灵魂,变得越来越动人。”
【奥义:乱雪莲华!】
“所以说……就算你的容貌再美丽,声音再怎么悦耳。但是啊,也改变不了呢……
“你……是一个只知道羡慕嫉妒恨和烧杀抢夺的女疯子、女强盗和……一个就算除此之外也就只知道勾引别人的狐狸精而已!”
雪花变作细小的莲花,回旋错落,将那阴暗的妒忌一点点分割开来,文车妖姬随之变为血雾。
“呐,武田君,不要逼我对你挥刀哟~”御馔津歪头,很无辜地笑起来。“而且妖怪与神向来都是八字不合。你明明应该知道这一点并且想要得到我等的帮助却还与对我怀有恶意的妖怪联合。”
“这种做法再加上你明明自称就贤明却为了达到个人私欲而牵扯到了无辜的人而且在我等表示不愿意站在你那边时还打算成为弑神者,你会变成现在这样。自然就变成了完全是自作自受。”
“而且那样我会很困扰,毕竟你是信长的敌人还是与妖怪联合的咎人。”
即使被稻荷神射出的几支无形的箭狠狠扎了个透心凉,武田信玄到底是个枭雄,他紧了紧战刀,挥手示意士兵撤退。
“这天下……不应该是我的东西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撒~谁知道呢~”御馔津伸了个懒腰,偏过头看织田信长。
“这就要看信长这孩子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