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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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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熙。”秦诗瑶看杨敬华沉沉睡去,说道。“我想问,杨敬华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说,杨敬华的灵力源自端木熙,两者应当是一模一样,所以她的灵力才能与之相融,但是现在杨敬华的灵力,完全变了个样子。
苍锐的好似一把绝世神兵。
端木熙并不觉有异,所以疑惑的望过来。
“你想问什么?”
“杨敬华的灵力,已经不是你的了。他的灵力非常……锋利。”秦诗瑶想起那苍锐的灵力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没有感觉到吗?他的灵力能杀人。”
原始冰冷的杀意。秦诗瑶相信,如果她胆敢有一点对杨敬华不利,不用杨敬华起杀心,这灵力就能置她于死地。
“我知道。”端木熙并没有看秦诗瑶一眼,只是注视着沉睡的杨敬华,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那……”
“敬华就是敬华。”端木熙打断秦诗瑶未出口的话。
没有阳冥司的供给,没有天地灵气的帮助,即便有神助,在未契约神眷的情况下,也是有限。所以绝境下杨敬华只有压榨自己的潜力,将温和的灵力打磨锋锐。
早在祭台上,师叔就告诉他了。
“今日的事,是我没有料到,对不起。”
秦诗瑶的燃阳之体可以帮到端木熙,理应也能帮到杨敬华,却没想到,杨敬华已经在绝境中彻底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利剑,即使无恶意,也会被伤到。
那你怎么不伤我呢?端木熙摸了摸杨敬华的脸颊。灵力拟形,让他更像一个活人,而非鬼魂。
秦诗瑶没想到端木熙会直截了当道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秦诗瑶,麻烦你和寺明今夜轮流守着敬华,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端木,你要做什么?”
“是啊,少掌门。”寺明也说道。“今日是斋戒第一日,现在您最好和杨敬华一起休息。”
见端木熙幽幽的看过来,明丘打了个冷颤,急忙摆手,“没用的,师父如果让你见师叔,刚刚在电话里就该说明的。”
“师父也说过,只要我赢他,他就会答应我一件事。”
“没用的!”明丘不傻,自然明白自家师兄要做啥傻事。“师叔若是想告诉你什么,刚刚就让师父转述了,如果要见你也是一样。师父还不敢隐瞒师叔的话。这个节骨眼上你贸然去求师父,我可不敢保证他有往日的分寸。”
师叔是师父的什么?明丘算是看清楚了。
逆鳞。
两人都是四十一枝花的年纪还玩你猜我猜你不猜我不猜打死不捅窗户纸的“黄昏恋”,找谁也说不清道理。
“但是敬华不能这么一直躺着。”
“师父不是给解决办法了吗?”
“彻底解决。”
端木熙要的是彻底,谁知道这个剧痛的后遗症何时会再发作,发作起来是否像今天这般严重。他等不起。
“这……师兄,我建议你等到祭祀结束之后再说好吗?”明丘拗不过端木熙,只得采取迂回战略。“师父还在气头上,杨敬华又是第一次犯病,还不清楚以后的情况……”
寺明也跟着帮腔,“少掌门,现在就是去了凌先生也不肯见你,让舒先生频繁劳神不利于恢复。倒不如等到祭祀结束后。”
两人说的不无道理,端木熙暂时歇下去找师叔的想法。
明丘收拾好食盒的碎片,立即离开,生怕端木熙忽然变卦让他带他去见师父。寺明去拿晚饭,秦诗瑶也识趣的离开,端木熙的饭不是什么好吃的,更何况在斋戒期间。嘴上说的是去大吃一顿,美好的烤串扎啤正在向她招手。
一下子屋中只剩下两个人,端木熙慢慢捂住自己的腹部,弯下腰。
师叔说过,后遗症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无法避免的缺失,就像敬华的左手,直到现在依旧无法用力,另一部分则完全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像今日这般剧痛不止。
地狱这种地方是刑场也是战场,没有人能避免从中出来后没有留下任何心理创伤,当然,一碗孟婆汤轮回除外。
他无法避免敬华缺失左手,只能尽力帮他恢复形状,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避免敬华自己强加给自己病痛。他请师傅和师叔用上大量材料绘制三重灵阵、两重结界,隔绝一切外物,只为敬华能够逐渐恢复,让所有伤痛随时间淡去。但是今天,现实告诉他,一切都是枉然。
敬华在面对痛苦时的态度太过坦然,让端木熙明白,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杨敬华自己认为需要这个伤痛提醒自己。
师叔其实已经把话其实已经把原因解释的很清楚。
他会疼痛的原因,是端木熙。
长枪斜向上刺穿,如果枪再长一些,再用力一些,那么伤到的就是敬华怀中……小端木熙的——腹部。
地狱对杨敬华没有恶意,也不会主动伤他,所以说,每一道伤口对准的都是端木熙这个罪人。
地狱之兵乃是散魂利器,就连敬华这样的无罪之身都需要付出代价,差点散魂,那么自己呢?
自己又是怎样活下来的。
敬华,原因究竟是什么?让你自己情愿强加给自己如此痛苦。
让我分担一点,好不好?
杨敬华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眼前的情景却不是梦,而是现实。
长枪透体而出,扎入小端木熙腹部。
他没有护住他。
尽管之后有人指点他进行唱祭将小端木熙救回,但是也无法掩盖这一刻的失误。如果不是他的失误,小端木熙也不必经历散魂之苦。
他经历过散魂,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一直在拖端木熙的后腿,就算这次逞英雄把他带出地狱,也不能掩盖之后端木熙为他力排众议,登坛封禅,逆天而行,透支灵力,更何况这次还拖进了一个无关的人,端木熙的师叔。
杨敬华没有见过他,但是从端木熙的只字片语中可以看出那是个极致温柔的人,不过寥寥相处,却给了端木熙父亲的感觉。
这样一个被凌师父护在手心的人,为了他,连话都说不出。
代价。这是杨敬华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无关之人,为他为端木熙付出了代价。
他还真是……一事无成。
看着不远处唱祭的自己,杨敬华按住胸口。
这份疼痛永不消逝。
端木落月抬手让金蝶落在指尖,仔细品味着刚才的画面。
已经无法识别的语言,因为太过复杂而早已被舍弃腔调,执剑随风而舞的飘逸姿态。都指向了一种可能,杨敬华在给端木熙举行祭祀。
祭祀的仪式、语言、唱词、舞蹈都随时代变化而不断变化,就算是他也只能从灵力的波动和杨敬华的语言动作中勉强猜出,那是献祭,古老到已经失去记载的祭祀仪式。
将自己的一切献上。
难怪杨敬华几次三番要散魂,却总是散不掉,不是他们家小后辈拼命,而是只要这个小后辈在,杨敬华就无法散魂。
杨敬华把所有一切都已经献给这个人,不再属于自己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由自己处置呢。
地狱的时间本就是悖论,也就是说从端木熙八岁地狱归来开始,他就已经掌握了杨敬华的全部,当然,不包括生命。
不过生命在杨敬华23岁戛然而止,剩余的残片都在端木熙手中。
太平间里一吻固魂,他就疑惑,小端木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瞬间修复一个无牵无挂的灵魂。他家小祭祀不明白,他却明白的很。
“呐,子诚,要不要把这个告诉这个小祭祀呢?”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窥探杨敬华的记忆。说到底就是好奇。
地狱之中他作为魔,被自身罪业压得死死的,不要说反抗了,就连透过杨敬华窥探一二都不可能,每一次刀斧加身都是冲着他来的,不过是敬华和子诚以身相护,替他受了,才勉强保住不彻底烟消云散。
杨宁正在烹茶,听到这话愣了愣。此地是杨敬华灵魂深处,他觉醒后,两人失去了一些窥探外部的自由,却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这里一切皆是虚妄,却可以幻化万物。
“大人决定就好,子诚听大人的。”
“那我让你叫落月你怎么不听?”
第二天,端木熙推掉大部分事物,留在屋里,意外的是,杨敬华竟然也早早醒来。
午后的阳光耀眼,杨敬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要出去走走吗?”端木熙说道。
“哎?可以吗?”灵阵、结界重重防护,不是不让他出去吗?
“可以,你恢复的不错。”端木熙拿起刚刚打好的络子挂在杨敬华脖子上。
“这是什么?”血色的玉蝉?下方还有两个青色的小珠子,用一根棕色线打成花结穿在一起。
“师叔给的。血玉蝉至阴固魂,下面的青色珠子是两丸药,你戴着它就可以出去了。”后遗症已经爆发,再把敬华困在屋中隔绝外物已然无用。端木熙拿起一边檀木箱里的衣服给杨敬华换上。
杨敬华已经闷在屋里半月之久,因为是鬼魂不用洗澡换衣,所以一直穿着一件白色长袍。不说邋里邋遢,至少是长发散乱,不修边幅。
“不是打个响指就能换装备吗?”今天怎么这么麻烦?杨敬华研究了一下衣服上的盘扣,自己系好。
“你当是网游一键换装?”端木熙拿来腰带。
“不是吗?”杨敬华道。“当鬼不用吃喝拉撒,多方便啊。你给我烧两件纸糊的不就好了,从古装到嘻哈,阿玛尼来十套!”
“闭嘴。”天知道杨敬华怎么一张嘴就跑出去十万八千里的,端木熙忍住没说这件能跨越阴阳两界的衣服是怎样珍贵,帮他把外衣穿上,拎到凳子上梳头。
“我自己来。端木熙,你生气了?”杨敬华抢过梳子,偷眼看端木熙。
“没有。”为这点事和杨敬华真的生气才是疯了。
“会打绑腿吗?”
杨敬华摇头。
是了,他连包扎都不怎么会。想起曾经被包成馒头的手,端木熙任劳任怨的拿起灵布给杨敬华打绑腿。
一番捯饬之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的葡萄藤下。端木熙的屋子通风朝阳,样样都好,可是就是与外面隔着一堵墙。
还没到葡萄成熟的季节,叶子密密麻麻,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端木熙把他那一套东西搬过来,开始写写画画。
不知为何,地狱一游之后,杨敬华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性子变得沉寂,此刻坐在葡萄藤下,也不想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就这么坐着,陪着端木熙就好。
或许是生命太脆弱,就连鬼神都一样。
因为失去过,所以倍加珍惜。
端木寺芸带着几位族长族老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杨敬华的成长真的惊人,至少以前,他不会露出这般恬淡的表情。在端木寺芸的印象中,他应该是更为聒噪的,至少与恬淡搭不上边。
“少掌门。”
“阳冥司大人。”
称呼正式、表情正式,不用说肯定是正事。杨敬华站起来,侧过身去,待他们和端木熙寒暄完,说道:“我去那边走走。”
“别走太远。”端木熙没有阻拦。
银花羽和寅哲远远看到杨敬华走出端木熙小院的结界向这边走来,银花羽的第一反应是,“那是逗比杨敬华?”
比他第一次拿起落月剑变化更大好不好!
还是那张脸,那个人,外貌没有变化,银花羽是寅哲的心腹自然也就是杨敬华的半个老师,几乎天天见他。
但是气质差太多了。
特别是眼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银花羽想要去亲近。
寅哲也皱眉,他跟随银作为阳冥司的影灵多年,自然比寺芸等人接触的更多,现在的杨敬华,眼眸中多了淡淡的神性。
而且是非常缥缈的神性。
神明的力量分阴阳,阳世的诸神,神性光明威严,山神水神地神等对众妖更加亲近柔和,但是并不像杨敬华所显露出的神性那般,明明缥缈到近似于无,却又觉得无处不在。非常明确想要去亲近,去臣服。
他穿着那身珍贵的金蚕衣,柔软的春草色外衣与他初进端木家时十分相似,长发披散,一举手一投足都可入画。
“地狱游附带神级整容?”银花羽吐槽,“我也想去溜一圈。”
“别闹了,你没看出他的灵力锋锐的像一把剑吗?”
是了,杨敬华十步之内,鸟虫皆逃,反而是在他十步之外围成了一个圈,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神性包容,灵力锋锐,在杨敬华身上形成矛盾的存在。
“寅哲大人,你不觉得他像……谁吗?”银花羽若有所思,现在的杨敬华有些像一个人,却死活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像谁?
若说灵力,更像一把神兵,若说神性……
舒青莲!
他身上的神性像舒青莲!
“看来,舒并不是在管闲事啊。”不管是不是时候,都要去见见他了。
“寅哲大人,你去哪?”
“你回后山吧。”寅哲离开端木家的结界,几个起落后不见了踪影。
看似最无辜最温和,也藏得最深,若不是觉得他像古闵舟而频繁接触,寅哲也不会怀疑到灵媒界称道的神医。
他的秘密不比任何人少。仅凭拥有一身完全无法攻击的治愈灵力,却没有各大家族被榨干吃净来看,这个人就不简单。
舒青莲,从端木银到端木莲,再到端木熙,你或者说是你身上的神明,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