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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偏执一语终成空 ...

  •   程洵非常冷静的拉开了大门,果不其然,门口正对着他的便就是那位在罗府孱弱到好像只需要罗磊用手轻轻一弹就会死去的伍淮,也在自己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细微的笛声戛然而止。

      伍淮今日身着一件较为暗淡的焦茶色外衣,肩膀上还披着件看着就是十分厚实的白色狐皮大衣,只从上面柔顺的绒毛来看,这只狐狸怕是深冬最后一只出来的雪山白狐狸,跨越过冬夏,带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美丽与高贵终究葬于猎人的手下,穿在身上能够御寒,整个质地也很轻,软和的很。

      这样上好的东西,过往的伍淮定然是不会有的,不过既然伍淮的身后有人,那么也就是说的通了。罗離平日里在罗家常是护着伍淮,只是没想到,人心始终是让人给住摸不透的,终究那么一星半点的信任,还是抵不过这城中巨大的漩涡,罗家如此一成不变,没有许家许永宁那般的脑子,其结局就注定是湮灭在历史的漫漫长河当中。

      伍淮手中拿着一管玉笛,身后则是跟着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人,程洵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发现自己记得的人居然有好几个都在里面,看起来千雪国现在就是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有几个看上去正义凛然的人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像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程洵没有搭理,又把视线放回到伍淮的身上,伍淮整个人的身体仍旧是陷在那一方轮椅里,不过看起来,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双腿的存在,只是那双眼睛里面还是写满了不甘心。

      绝望、崩溃、不甘、痛苦统统都随着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它们燃烧在人的眼睛里,最后把那方棕黑色染成任是什么光彩也无法跳进的眼睛里。

      程洵并不在意罗家会怎么样,他审视着伍淮,伍淮同样也看着他,两个人身上都有着那种打娘胎里带下来的气质,伍淮因为身体瘦弱的缘故,又被风雪给掺杂进了几分病弱气息,哪怕如此,也足以和程洵那高高在上的贵气相媲美。

      程洵给许逸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他们两个的关系都已经是人尽皆知,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到时候离开千雪,自己也得把许逸仙带给家里人看看,便也就不在意这些小事情。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程洵问。

      伍淮偏了下脑袋,用手晃了晃手中的玉笛,“此蛊毒,你带着他回家去找许大哥就可以解掉。”

      程洵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许永宁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天空中仍旧在下着大雪,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怕许逸仙冷着,尽量把许逸仙搂紧了慢慢往前走,他不是千雪国的人,所以前来围剿罗家的人都自然而然为他退出了一条道路,在经过伍淮身边的时候,他却忽然间开口,小声提醒了句“做人留三分余地。”

      伍淮面上表情僵硬了下,并没有应答,或许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相像的气质,让程洵可施舍这么半句话。伍淮用手握住了轮椅的扶手,手指在底面挠出刺耳的声音,木屑从中落下来,悄无声息。

      不对,他和这位小公子不同,他和程洵拥有太多的不同。他回过头,想要呼喊程洵,可是又转过身来,有些癫狂地用自己的食指摩擦着轮椅扶手的底面,咔嚓咔嚓的声音怎么都让人感到不安。

      旁边跟着来的小兵卒有些担心,只是主子说,由这个瘸子来带队,并且说绝对没问题,他们这才敢跟出来。要知道,他们这般的光明正大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当初罗府的赫赫威名还在外头传播,罗家人在百姓的口中是难得忠臣,每个人口中夸奖罗家的话,多一句,就像用刀在他们这些家族的皮肤上划一刀。

      他们没有罗家那样天生的天赋,恪尽职守,却仍旧追不上罗家的优秀,他们不得不想,会不会到了自己老了,自己死了,还是这样子的碌碌无为,这样的,不入人心。

      都说嫉妒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鸩毒好歹他是存在于世上的,可是情绪又如何存在于世上呢?他触摸不到,感受不到,在擦肩而过的每个人身体里种下种子,随着时间的发酵,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蛊惑,就可以把这名为“嫉妒”的根连根拔起。

      随着声闷响,是伍淮食指的指甲被他自己给磨断了,小兵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看了眼天,漫天的大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落在地上以后会染成什么样的颜色,他还是有些担心,上前询问道“先生。您没事吧?话说,咱们就这么过来,会没有问题吗?”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生命着想,他不能够就这么傻傻的成为其他人的棋子。伍淮没有在意从食指指尖传来的痛感,他把滴着血的食指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随时就可以被放弃的人,“你大可不参加,无论你怎么选,路就在你自己的脚底下,我不会拦你。但是一旦选错了,回过头太子乘龙,那你们……呵。”他最后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这般语气还带着不少的威胁意思,小兵卒听了也就没有多问,往后退进了人堆当中。

      伍淮拉高的声音,呼出声来“将士们。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这么安排,就一定会有他自己的意思。咱们其中不乏从最开始就已经跟随太子殿下的人,我们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各位记得吧?”

      人群中面面相觑,开始骚乱起来,最后,又融为平静,剩下的人皆为伍淮所用,再无异议。

      与此同时皇宫当中,楚天赐正与自己的父皇下着棋,棋盘上波橘云诡,身穿明黄色华服的男人单手执子,将白子堵在了黑子的跟头,却不待他的下一步思考,就见楚天赐一拍手,直接便就下了一步棋堵住了白子的其他去路,坐观棋盘,只能够看见男人为数不多的白子在旁边孤苦伶仃,瑟瑟发抖。

      楚天赐笑眯眯地道“父皇,您这是要输啊!”

      男人并未多说,拿着手中棋也没有下,只是把玩着手中白色的棋子,男人的眼睛里面非常透彻,没有因为自己被逼入绝境而露出那副焦虑的模样,那么一星半点的戏谑,也被他看见的笑脸给抹去了,只听此人沉稳开腔道“你平白无故不会来找父皇下棋,怎么,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说罢,他落下一子。

      楚天赐笑着看男人落下的棋子,又从盒中取出一颗黑棋,显然他以为这场游戏自己赢定了,连想都没有想,便就把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言语中似是无意提起“不是什么大事情。儿臣不过是想要为父皇排忧解难,清除贪官污吏罢了。”

      “贪官?你是说在百姓口中,人人赞颂的罗家?”男人冷笑了声,他如何能够不知道当今朝中的局势,如今罗家势大,两个儿子都年轻有为,他们的父亲当初立下了赫赫战功,回到京城中,他也得要敬重他几分。

      这好不容易大的没了,突然间又出现了两个小的,本以为他们会是成了失去大鸟保护的雏鸟,连飞都不会。谁知道,他们比大鸟飞的更远,飞的更高,那双翅膀把胜利的战报统统带了回来。

      罗家是把好刀,只是当这把刀已经悬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开始站队的时候,这把刀就调转了方向。不留也罢,楚天赐看见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因为男人从小到大,都对他们这些人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是个坐在幕后的人,静静看他与楚长仁之间,究竟是谁能够赢,当然了,赢家只能够是他,只会是他。

      楚天赐垂眸,又将棋子落下,男人背靠在椅子上眯缝起眼睛做出副疲倦的模样,楚天赐边扫开棋盘上被吃掉的白子,边出声道“罗大将军曾经为了给罗老将军报仇,将关押俘虏割下了头颅,杀了后只上报其人已经逃跑,且在每次战胜后,都会放走一批从军营中抓来的俘虏,此事罗小将军与他们的士兵皆知道,如此一看,却是包庇行为,法不责众但是可以将领头羊斩除,清扫、抄家后,将两位死囚的脑袋悬于城楼,以示警戒。而后以另外三家武将重新带队驻守城中,边境过远,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他们那里,待是尘埃落定,我们的兵再到的时候,那些罗家兵也当是死透了。”

      男人笑了声“你倒是想的清楚。”随后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下,唤人拿来了笔墨,楚天赐看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在逐渐加速,只要罗家倒了,武将三家制衡,他便就是这里的天了,这种兴奋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用手指搔着他自己的手背,他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屈膝跪下,本想仍旧富有礼节的说声儿臣告退,只是里面的兴奋感,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男人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在罪状一个一个陈列于上的时候,甚至还多了好几条莫须有的罪名,他想,死那就得死透点,斩草要除根,避免这些小种子,春风吹又生。

      老太监上前,半句话都没有多说,他就去帮皇帝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是棋盘之上那方白子仍旧是孤零零的呆在那里,并没有人去管它,究竟是活下去,还是被吃掉,也就是看他自己的了。

      还未等到诏书的送达,伍淮已经命令人砸烂了罗家大门,士兵们鱼贯而入。将罗府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天上的雪柔软如水,今天的天气真是太差了,差到那云中透露不出来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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