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方糖一颗甜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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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逸仙也曾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在母亲前去救济乞丐的时候，破庙里很多乞丐都是这个样子，他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可是当这种密密麻麻的红包出现在一个看上去明明还算是好看的人身上，这种明显的反差很难让人不震惊。
男生对于他的反应已经是见怪不怪，退回房间中，将那扇木门紧闭上。许逸仙看着大门，揉揉脑袋，当自己想要收拾被打碎的东西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厨娘们精心烹制的菜肴或许并没有动几口。
许逸仙用手沾了点汤汁放在鼻下嗅了嗅，还是那股浓郁的药味。许逸仙算是知道为什么程大伯身上会带着那么多方糖了。
把房间门口给收拾干净，许逸仙便就偷偷去酒窖里取了壶好酒，自己爬上了自己房间的屋顶，双脚稳稳踩在了房檐瓦砾上，用鞋跟抵着下面的青砖以免自己落下去，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圆月。
无言了大半夜，许逸仙辗转反侧，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忽的听见屋下传来声音，探出脑袋去看，许永宁踩着梯子爬上来，一翻身，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屋顶风大，他还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许逸仙把身侧的酒坛子朝许永宁扔过去，许永宁稳稳的接住，抱在怀里“你又去酒窖里偷酒了？”
许逸仙打了个哈哈，朝着许永宁说“我喝酒的事儿，能叫偷吗。”
许永宁看着许逸仙，许逸仙被他眼神盯得发虚，道“我下回不往里头兑水就是了。”
许永宁揭开了红色的封盖，双手捧着酒坛子便就往嘴里逛，许逸仙惊异地看着许永宁，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知道，许永宁喜爱医术，对于豪饮一事不知道有多大的意见，平常可没有少唠叨他。
借着月色，许逸仙看许永宁双颊泛上绯红色，他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许永宁把酒坛子还给了他，道“喝酒。”
许逸仙接着酒坛子，也尝了口，这酒窖里的酒水都是好酒，喝着很是暖和。
只听许永宁说“你从小到大，一有什么事情就喜欢抱着酒往屋顶上跑。怎么了。”
许逸仙哎了声，把酒坛子往旁边放了放，让酒坛子靠在自己的腿边上，揉揉脑袋“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
“嗯？”
许逸仙顿了顿，想到那双棕色的深邃瞳孔，又想起来那扇被紧闭的大门，摆摆手“算了算了。没事。”
许永宁盯着他看了好半会儿，道“你不想说也罢，我是你哥，我会像父亲一样，永远会站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好吗。”
许逸仙听着许永宁说的真切，他回过头，看向许永宁，弯弯眼眸，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要你给我遮风挡雨呢，哥，你不常说等再大点，你就去别的地方，再也不要在千雪国里受冻了。”
“就你那个怕冷的样子，还是弟弟我给你撑伞吧！”
许永宁用手撑着下巴，许逸仙盘腿坐着，一坛好酒几近见底，许逸仙躺在瓦砾上，看天上月，许永宁忽的开口“你现在这么自由，再大些就要开始找事情做了，好歹也得在宫中谋个一官半职，出去也不会太难看。”
许逸仙嗤了声，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宫中那些波橘云诡，太可怕了，要我说，如果有机会，我宁愿当个一穷二白的侠客，腰间负剑，走遍天涯！”说罢，他还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朝着虚无的空气打了几个拳头。
“那你总不能不娶妻生子吧？”许永宁问。
“管他呢。待我成了江湖大侠，我就找个我特别特别喜欢的人，陪着我走遍天下。”
“那你希望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许逸仙长长的唔了声，好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才看他抬起手，指着天上挂着那轮明月，然后从瓦砾上跳起来，踩得脚下咔嚓作响，“我希望这个人。能够像这轮明月，每天每天都陪着我，在最黑暗的时候，能够拉我一把，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给我一道明亮，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追求了。我也就希望，他是这独一无二，是我最美好，最珍贵的。”
说完，他转过头，对许永宁笑了下，许永宁满脸笑意，许逸仙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异想天开，还是在笑他说的这句话。
已到深夜，许永宁帮许逸仙收了酒坛子便就离开了，许逸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他站在窗户旁边，五指扣着窗框抬头看着月亮，忽的，他伸出手，用两指捻着天边月亮的边框，自言自语道“还有。是我最想抓住的。”
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便都是那个男生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能够搅动，许逸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最后翻身从榻上爬起来。
拿了盏烛台就往那个院子里去，院子的房间里还是点着灯光，可是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在，就连看守的人都没有，许逸仙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院中飘着浓郁的中药臭味，许逸仙下意识捏住了鼻子，房间的大门也是敞开着，心下疑惑，犹豫了半会儿便就走了进去，榻上床单干干净净，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屋中还点着灯，桌上还有碗底的水渍。
出去了？许逸仙站在原地，苦恼地摸摸鼻尖。
忽然，从床底下传来了声瓷碗碰撞的声音，许逸仙把视线缓缓往下移去，发现一角白衣露在外面。俯下身，便就与那双棕色的瞳孔对视了。
他穿着睡衣，手中抱着搪瓷碗，脑袋枕在一只手上，身体紧紧地靠着墙壁，而眼睛，则是紧紧盯着敞开的大门。
许逸仙屈膝跪在地上，看着他怀里搂着的搪瓷碗，搪瓷碗里是黑乎乎的汤药，还在散着中药味道，他朝着他伸出手，“你怎么睡在床底下？”
男生没有搭理他，往墙壁那边缩了缩，仿佛非常抗拒出来。许逸仙哎了声，长久的低气压让他有些缺氧，哎哟了声，陪着笑脸说“我没有恶意，我们出来说话好不好。”
男生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简直像要把他的脸上看出个洞来，许逸仙感觉脚有些发麻，站起来跺了跺脚，然后我重新趴下身来，他笑着对男生说“我晚上的时候不是故意的。我和你道歉。地上凉，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明明男生看上去比他年纪要大，可是许逸仙却像是在哄小孩子样哄着他，男生的手指扣在碗沿上，憋红了脸，许逸仙看他棕色的瞳孔中，只剩下了自己。
许逸仙用手指指自己，说“我叫许逸仙。你爹和我爹是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生仍旧是端着那碗汤药，半句话都不和他说。
许逸仙长长的唔了声，从地上爬起来，把榻上放着的被褥拿起来然后推到了床底下，这个院子本来是客房，地上灰尘很多，许逸仙看着男生白色的衣袖上已经变脏了。
“你拿这个垫在地上，至少不会冷着。”
许逸仙不敢贸然进去把人给拉出来，只看男生缓缓伸出只手，把被褥都拖到了他自己的身边，然后把汤药放在了旁边，汤药已经冷了，可是仍旧一口没动。
“你的药？不喝吗？是不是嫌弃苦？我也嫌弃苦，以前喝药的时候我都是让我阿娘给我放好多好多红糖在里面，结果苦甜苦甜的，更难喝了。对了，我这里有方糖，你要不要吃？要不要我去叫人帮你热下药，冷着的药喝着好像会更苦……”
许逸仙连续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男生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汤药，又伸手摸了摸他自己脸，许逸仙看见他掀开的面纱一角，露出了很多红色的小包。
想来这就是顽疾了。
许逸仙下意识也去摸摸自己脸，仍旧是光滑白嫩的，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这副样子，自己也不肯见人。
他趴在地上，再次朝男生伸出手去，“咱们出来好不好。床底下多脏啊。你在家里也是睡在床底下吗。你出来，等到初雪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庙会，可好看了，还有祭祀大人点鸳鸯，还有漂亮的花灯，有美酒，有孔明灯，有面具，有戏班子……”
男生瘦弱的身体瑟缩了下，听着许逸仙说的那些话露出了疑惑的视线。许逸仙觉得他过往肯定没有出去过，只看男生把汤药的搪瓷碗推了推，推出了床底下，然后自己也慢慢吞吞的要起身。
许逸仙单膝跪地，想要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朝男生伸出手，男生趴在床底下犹豫了半晌，才朝他伸出手来。
许逸仙握着男生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男生出来后第一件事便就是去拿放在地上的碗，许逸仙看着他把脸上的面纱扯下来，哪怕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当直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男生的脸上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红色小包，可以看得出来已经消去了很多，有不少的红色印子，许逸仙怂了下，有点不敢靠近。
男生没有管许逸仙，而是把手中冰冷的汤药一饮而尽，许逸仙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喝下黑乎乎的药水，最后用袖子一抹嘴巴，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白色的袖子沾上了汤药的污渍，将他叫出来后，许逸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男生却朝他伸出了手。
“嗯？”
“苦。”男生道。
原来不是个哑巴。
许逸仙连连答了几声，赶紧把兜中方糖取出来交到了男生的身上，男生择了块大的扔进了他自己嘴里。
男生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只看他张张嘴巴，问“……你刚刚说。带我出去。”
他额前刘海遮挡了他大部分脸庞，许逸仙只能看到下巴，还有好几个小红包，许逸仙摸摸鼻尖，问“你过去没有出去过吗。”
男生摇头。
许逸仙想了想，说“行，下回带你出去，只要庙会到，我就把你带出去。不过我们得偷偷的，你可别被发现了。”
男生点点头，又对着他伸出手，许逸仙看向他，男生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三岁孩童的把戏，许逸仙哑然失笑，也伸出了手，同他拉钩上吊，最后两个人大拇指一合，算是盖章，不许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方糖一颗甜口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