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你快滚》点石成金DscJ

35、见许家小公子呀

　　“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脚下踩不到地面的感觉十分不好，这种悬在半空随时都会落入死亡境地的地方，紧张地就快要让人停止思考，许逸仙的手被程洵吊着，半个肩膀都在隐隐作痛。

　　程洵紧闭着嘴巴，许逸仙感觉到他的手心都在冒冷汗，他一手要扒着树枝，一手又要扯着自己。巨大的消耗哪怕是许逸仙自己也不敢这么做，底下的烟雾缭绕，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一直支持着他。

　　程洵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自己给扯到树枝上面去。许逸仙看着他在努力，也就闭嘴不再说丧气话，开始找手边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当然了，这种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哎哟。”

　　手心的汗水让许逸仙的身体往下滑了寸，许逸仙吓得差点没弓起腰来，他下意识用另外只手又搭上了程洵的手臂，往下看了眼，脑中已经想象出自己到时候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了。

　　额头上和手臂上落下湿润的东西，许逸仙心道:不会吧，都这个情况了还下雨。

　　他抬起头，看见那并不是什么雨水，而是鲜红的血珠从自己抓住程洵的地方冒出来，顺着手臂隐没进衣裳里，额头上的，却是……透明的泪水。

　　程洵红着眼眶，咬牙切齿，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极大的痛苦“……对不起。”

　　许逸仙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愣了神。他不知道为什么程洵要说对不起，两行清泪浸湿了程洵的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待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许逸仙仰头看着他。

　　其实许逸仙一直以为，程洵是个非常坚强，什么都打不倒的聪明人。可是当他触摸到程洵在悬崖上发抖的手，当他看见这么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落下眼泪的时候，以往固定的印象全数崩塌。

　　许逸仙慌了神，松开了自己紧拉着的一只手，身体就又下去了半寸，他抬起头，朝着程洵笑道“美人哥哥，美人哥哥。你可别哭啊。是不是摔疼了？是不是蹭到了？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要不你松手吧，我没事的，以前京城里的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摔死谁都不会摔死我的！没准摔下去我还能捡到失传的武林秘籍之类的……”

　　他越说底气越发不足，最后沉默下来。山风很大，让人手脚冰冷。许逸仙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落下去就是和死无葬身之地，程洵哪里会听得进去这些安慰他的话？

　　承受了太多重量的树枝被扯弯，树木咯嚓咯嚓的叫嚣着疼痛，许逸仙看着连带着粗壮的树枝开始出现折断的痕迹，他抬头朝着程洵大喊“美人哥哥，快放手！没准下面还有树！我上不去了，你快松手！”

　　程洵脸色发红，大脑已经开始有些缺氧了，可他仍旧是拼上所有力气攥着自己，甚至连五指嵌进了自己的皮肉都不知道，血滴在皮肤上滑过，流下道痕迹。

　　许逸仙不敢乱动，他怕自己一动，程洵就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了。

　　原本粗壮的树枝也变得脆弱，又折开了些。许逸仙看着树枝里面露出的白色实肉越来越多，程洵低下头，对着他笑了下:“你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会死的，对吗。”

　　许逸仙还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这么说话，就在这句话说完的下秒钟，程洵松开了手，慌乱中，感到被人扯着手拥抱在怀中，程洵抱着他，直到剧痛感袭来，只是几秒钟。

　　到底了吗？

　　许逸仙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就连右手的手掌都动弹不得，头皮仍旧在发麻，迷糊中睁开眼睛，眼前却是片血红色，他尝试着转动自己的脖子，勉勉强强移动了两下，还能够听见从自己身体里传来骨头活动的声音。

　　尝试着抬起左手，即使看不见，也拿到面前活动了两下，血色里面模模糊糊的有个影子，然后把手摸到胸口，取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细长笛子送至唇边连吹了好几声。

　　笛声在幽深的山谷里反复传了千百丈，虚弱的连在树上做窝的鸟儿都觉得构不成威胁，只是偏偏头看向笛声的来源处，两个浑身都是血的人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鸟儿站在树枝上，扑了扑翅膀，对这不变的景色也看厌了，笛声还在阵阵作响，就像是催眠曲，它眨眨眼睛，正打算睡会儿的时候，从头顶下落下来好几根粗长的麻绳，麻绳大概有手臂那么粗，紧接着，几个人从悬崖上头滑了下来。

　　感受到危机的小鸟顿时瞌睡全无，振翅高飞，待它回来的时候，原本躺在下面的两个人和落下的麻绳都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得消失不见了。

　　寻常的山谷中，又透着好几分的不寻常。

　　豪华的马车车轮在地面上响的频率很快，马蹄踩草未留印，马夫身着厚重的棉袄，熟练地鞭打着马匹向繁华的城市去，这方土地的天气太过于寒冷，才下午三四点，天色就已经暗淡下来，路面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只看见孤独的马车行进在路上，马车的内部被改造成了个小型房间，最外层摆上两块小牌，一道写‘出入平安’一道写‘一路顺风’，中间还固定了个小火炉，现在正点着火，把马车里面熏得暖乎乎的还透了股香味。

　　两道昏黄罗帐阻隔开小牌和里面的关联，里头的空间就大了起来，一方小床铺上三四层金丝软垫，左右两边各放着两个椅子，只是，外头的熏香再香，也掩盖不了马车里的血腥味。

　　花白胡须的大夫手中针拿的很稳，一针下去，许逸仙就疼的睁开了眼睛，活动活动眼珠子，发现面前的人正是照顾他从小到大的卫大夫，如果看见他，就说明自己被救回来了，当初说死也不回来，结果还是整得这么狼狈跑回来了。

　　卫大夫的胡须都快碰到自己的下巴了，许逸仙眨眨眼睛，确认过没什么太大问题后，对卫大夫说“卫爷爷，我没事儿了，你别每次见我都扎我。”

　　卫大夫直接把一根针从许逸仙的身体里拔出来，刺痛感让许逸仙不禁皱起眉头，老人家回过头把针放回了针包中，开口就是骂“呸。如果不是我跟着出来，你要还能救？还能救我就直接从你跳下去的地方跳下去。扎你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被我给扎回来的，小少爷你说说，你就出去一趟，就闹出这么多事。闲的没事还去跳崖玩，你说说，我怎么放心，针不都得给我扎断了！”

　　许逸仙想要活动自己的手，耳边就炸响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卫大夫又在提醒他别乱动了，这回砸的是瓷器，还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

　　“卫爷爷。我这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我给你摸过骨了，你们下去的那地方刚好有块凸出来的平台，没摔太狠，腿也没啥大碍，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现在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就不动你这双腿了，瘸了算了，省的你整天到处乱跑。”

　　“别别别。卫爷爷，我这双腿我还要呢，要是没了这双腿我往后可就要成许家的笑话了。”

　　“呵呵。”卫大夫嘲讽的笑了下，又拿出针在灯火上烤了会儿消毒，许逸仙看着细长的针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卫大夫见状，又不屑地呵了声，说“你可比和你一起掉下来的人好多了，人家都没扯两声。”

　　“那肯定的。”听见有人夸程洵，许逸仙就觉得挺高兴的，他现在不能动，否则他就直接翻身下去找程洵了，卫大夫一针下来，疼的许逸仙又嗷一嗓子，扎一下嗷一嗓子，扎一下嗷一嗓子，就这么过了一路。

　　双腿被扎成了刺猬，许逸仙动都不敢动，“对了。卫爷爷，美人哥……呃。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卫大夫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愣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逸仙“他受的伤也不算太严重，你们两个人可真的是命大，往下几米的地方就有个小陡崖。，帮他止了血摸了骨，勉强保住命，我先让人把他送回医馆去了。”

　　能够保住命就好，想了想，许逸仙又问“那他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残疾之类的？”程洵那样的人，如果身上留下残疾，自己绝对会愧疚一辈子的。

　　卫大夫掐着时间，把针又开始拔出来，许逸仙感觉自己的双腿开始发疼发酸，还有些胀，他用左手揉揉自己的腿，听卫大夫说“相信我的技术。”

　　卫大夫过往是宫中的太医，既然他说有把握，就肯定是有把握，这位老太医退休后就被自己的父母亲请回来了，这人除了脾气不太好，其他都还算不错，医术更是一绝，许逸仙从小到大的病都是他看的，曾经有人上门求医，他就把在生死线的人给拉回来了，那段时间民间都在传勾人的黑白无常都带不走卫大夫手下的病人。

　　许逸仙松了口气，他睁眼看着天花板，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自从几年前离开了千雪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想到回去以后就要见到自己兄长，许逸仙就觉得有些头疼，想着想着，他转过头对卫大夫说“卫爷爷，我能不能也去医馆？我要和长得好看的人一起接受治疗。”

　　“你想得美。”

　　“……”

　　过分。生病想看美人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