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GL）》三月小雨

2、爱别离

　　小龙女呆呆地站在古墓外，茫然失措。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师父突然活过来了？又为什么要赶走自己？师姐怎么突然变小了？她半点摸不着头脑，既然想不明白，她也就不再想了。她刚才看见师父决然的目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呆在古墓里了，心中颇感失落。
　　小龙女幼时，师父便教导她不可动情，要根绝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保持心如止水，而古墓派内功，也是克制心意一路，她内功修为已深，因此虽然被师父赶出古墓，也不觉得伤心难过，仅仅稍微失落，内心茫然。
　　古墓派玉女养生功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小龙女自幼修习，无喜无乐，无思无虑，功力之纯，纵是师祖林朝英亦有所不及，因此她从来不知情为何物。
　　小龙女在墓外呆立一个时辰，见师父仍不露面，知道再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当即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小龙女来到山脚下，游目四顾，见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去何从。她在原地伫立半晌，见正面向北方，索性就往北方走去。古墓派轻功天下无双，因此她虽然信步行走，可仍十分迅疾。
　　靠近终南山的地方荒凉无比，没有村落行人。走了半天，才见前方有个村子，她快步走进村子，却见村中十室九空，没有几个村民，走到村北头时，见一家院子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井边洗衣服。她有些口渴，于是走进院中，伸手自盛满井水的木桶中掬了三掬水喝了，然后转身走出院子。
　　那老妇人忽见一个神仙一般的白衣女子一声不吭走进自家院子，招呼也不打就喝水，喝完就走，一时惊得呆了。
　　小龙女继续向北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见前方有座大城，心想：“曾听孙婆婆说终南山之北六十里外是长安城，想来就是此地了。”她从没下过终南山，从没见过城市，只在书本上看过简单的描述，完全想象不出城市的样子，此刻一进城里，不由得心想：“原来城市是这个样子啊。嗯，只是房子多一些，人多一些而已。”
　　她转头观看各处景物，却见路上的男人全都盯着自己看，实在不明所以，但也不以为意。她有些饿了，见前面一个案上摆着热腾腾的白面包子，走上前去，拿起一个就吃。
　　那卖包子的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一直呆呆地看着小龙女傻笑，都快要留口水了，直到小龙女走远，他才回过神来，心想：“唉，她要是能回来在我摊位前呆上片刻，就算把所有包子都送她，我也心甘情愿啊！”
　　小龙女吃了包子，稍解饥饿，然后又四处游逛。黄昏时分，小龙女行至一座酒楼外，闻着其中飘出的饭菜清香，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她见酒楼牌匾上写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清雅居”，心想：“这名儿倒也雅致。”举步走进楼中。
　　酒店跑堂的忽见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走进来，呆了一呆，忙笑着上前招待，把她请到二楼临窗一个座位前，笑问：“姑娘请坐，想吃些什么？”
　　小龙女缓缓坐下，说：“一碗素面，一碗面汤。”
　　跑堂心想：“我们酒楼远近闻名，各种招牌菜都是长安一绝，你不点招牌菜，却只点什么面，想吃面去面馆啊！”虽然这么想，可一看小龙女清丽绝俗的容颜，什么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点头哈腰地去了，不多时就端来一大碗素臊子面和面汤。
　　小龙女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极为鲜美，当即斯文优雅地吃了起来。饭量很足，吃完面，喝了面汤，小龙女感到有些撑了。她又歇息一会儿，才起身离座，迈步下楼。
　　跑堂的见她钱都不付，直接走了，连忙快步追上，叫道：“姑娘，你还没会钞呢。”
　　小龙女问：“会什么钞？”
　　跑堂见如此美貌清雅的姑娘，居然吃白食，不禁一怔，喃喃道：“吃了饭就该付钱啊。”
　　小龙女幽居古墓，衣食用度自幼由孙婆婆照料，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认为都是理所应当，从来没听师父或孙婆婆说过吃喝要付钱，也没在诗词文章中看到这些，虽然听说过“钱财”二字，可是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却不知。她生平第一次听到吃饭要付钱，可她没钱，于是诚然说：“我没钱。”
　　跑堂听她说着这么自然，这么诚心诚意，倒也不知该怎么办。打她骂她吧，这么美丽的小姑娘，实在于心不忍；放她走吧，那这饭钱就要自己垫付了，如今这年头，天下动荡，谋生不易。虽然这碗面只要十文钱，不算多，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所赚的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哪里有余钱资助别人？跑堂的大为踌躇。
　　忽听一人道：“她的账算在我这里。”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走了过来，好似一个大肉球，踩得木地板吱吱作响，让人一见之下，不免忧心这楼板能否承受住他的重量。
　　跑堂见他来，心中顿时暗骂：“你这死胖子，大肥猪，贼汉奸，怎么还不去死啊？你哪次来我们这里吃饭付过钱？还不都是点上一桌子菜，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记在你的账上有个屁用，你这该遭千刀万剐的大饭桶！”心里大骂了他一通，才觉解气，最终还是把账记在他的头上，至于能不能收到钱，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让那克扣下人们月钱的黑心老板去问他要吧。
　　小龙女一见这胖子，不禁心想：“天下竟然有如此肥胖的人。”不免多看了两眼。她自下山以来，见过不少人，基本都是纤瘦或匀称的身形，稍微胖些的都难见一个，似这胖子这样的身形，实在是做梦也想象不到。
　　那胖子见小龙女看自己，登时喜不自胜，笑道：“小美人，哥哥请你去喝酒，不知你意下如何？”他见识过不少美女，可是似小龙女这等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实是首次得见，因此一见之下，顿时淫心大动，想要把小龙女据为己有。
　　小龙女不通人情世故，听他问，就说：“不用了，你自己去喝吧。”快步走出酒楼。
　　那胖子如何能放她走？顿时如一座小山般向外扑出，掀起一股旋风，拦在小龙女身前。若在平时，似他这臃肿的身材，多走几步路也要气喘，没想到今日一见美女，竟然生出这般潜力，奔得如此威猛快捷。他拦住小龙女，立即伸手往她肩头抓去。小龙女飘身避开。胖子一抓不中，立时纵身一扑。小龙女又闪身躲过。胖子两次失手，却不着恼，淫^笑道：“小美人别躲啊，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这就跟哥哥走，哥哥会让你体会人间至乐，教你欲罢不能的，嘿嘿嘿！”
　　小龙女虽然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可也知道不是好话，不欲与他纠缠，转身往街道另一边走去。忽听身后风响，知道那胖子又扑了过来，她心中颇为厌烦，飘身往右侧迈出半步，见那胖子已扑到身侧，倏地伸出左足一绊。
　　那胖子脚步踉跄，收势不住，噗通一声，重重摔了个狗啃泥，两颗门牙都被磕掉了。他嘴上疼痛，忍不住怒气勃发，喝道：“小贱人找死！都给我上，给我抓住她！”他门牙漏风，吐字也有些模糊了。
　　跟着他的八名护卫得令，立即向小龙女出手。小龙女袖拂足踢，顷刻间将八人打翻在地。八人哀哀嚎叫，痛苦不堪。
　　围观众人见那胖子吃了苦头，无不暗暗欢呼叫好，又见小龙女一个苗条纤弱的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都大感惊异。
　　小龙女莲步轻移，抽身离去。那胖子怒喝：“小贱人哪里走？你们这些废物，快给我追！”护卫们仍在地上哀嚎打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长安城归金国管辖后，改称京兆府。这个胖子是京兆府尹的儿子，仗着有父亲和金兵撑腰，平时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搞得京兆府里鸡犬不宁，怨声载道。他父亲京兆尹，更是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前些年大宋和金国为争夺长安城，连年征战，互相攻守。后来京兆尹为了金钱利益，暗通金人，私自开城投敌，致使长安失守，从此秦岭淮河以北地区，尽数沦陷，成为金国领地。京兆尹此后做了金人的走狗，仗着金兵势力，在辖下横征暴敛，作威作福，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此时仍居住在这里的汉人，为南朝所拒，被金人所欺，日子过得凄惨艰辛，却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小龙女走了一阵儿，见天色已黑，却不知晚上该到哪里安歇。她抬头仰望，见圆月当空，繁星漫天，忽然心想：“小时候曾听师父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讲完后便对着月亮长叹一声，我问她为何叹息，她却不答。此刻想来，师父该是为住在广寒宫里的嫦娥叹息吧。可是为什么要叹息？”她想不明白，见路边有座高高的房子，当即足尖轻点，纵身跃上房顶，走到屋脊处，衣袖一拂，劲风到处，屋脊上的灰尘飘飞干净。她矮身坐下，右手支颐，对着月亮出神凝望，又想：“诗人们为什么一见到月亮就会思乡？”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索性不想，看了一会儿月亮，就躺在屋脊上睡了。她有内功护体，风寒湿热皆不可侵，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