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不是只喵》夜挽妆

39、离开

　　大年初一，这里的人会去长辈家里拜年。与黄伯有血缘的亲人在黄石镇也就只有大宝了，不过镇上倒是有几户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家。他一大早起来帮他们包了一盘饺子，然后就带着身体大致恢复的小宝出门了。

　　燕羽和柳夫人早早就起来了，他们预备过完初二就离开，早上起来柳夫人听着镇上挺热闹的，燕羽就陪着准备她出去走走。

　　宋执是个很实在的懒虫，一觉睡到黑也可以，而且今年初一没在宋家庄过，没了宋继明的耳提面命，这个年过得实在轻松。

　　只是有些事情往往这样阴差阳错，在宋执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的时候铃声无情的把他叫醒了。眯着眼一看是宋继明，他眨了眨眼睛，嘴里吐槽是一回事儿，这大年初一的早上，远在异乡的他一睁眼就接到了来自爸爸的电话，多么幸福。

　　“温玄呢？”

　　宋执睡意惺忪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换上享受的表情，就被这句话彻底砸醒了。他暗暗做着心理建设，凡事偶有个轻重缓急不是？况且温玄是谁？温玄是他家的小祖宗。

　　“估计没起呢！”宋执理了理嗓子说道，他记得昨天温玄和裴卿言说要守岁来着，春晚结束的时候他们说的正起兴。

　　“没起就算了，替我给他说一声新年快乐。”宋继明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宋执：？

　　对话似乎停止了三秒钟，“老爷子说温玄交代的事有眉目了，让他有时间回来一趟。”

　　“哎，就这样吧，挂了。”

　　宋执再次眨了眨眼看着手机挂断的界面，确定这是自己亲爹后，觉得自己的小宇宙要爆发了。他也不想睡了，也懒得管旁边屋子里的人昨天到底睡没睡，几点睡的，反正就是小爷我现在很不爽。

　　他搬了把椅子放在裴卿言的房门口，把脖子缩进棉袄里，露出两只眼睛刷着微博。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迷你音响，将它放在地上，当野狼disco响起的时候，他的脚也极有兴致打着节拍。

　　似乎是觉得氛围不够，宋执默默加大了音量。

　　只是嘴角得逞的笑容还没放下，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点进去，裴卿言的图像上吊着一个红点，他不想点开，只是对方的信息太过简洁，“关了。”

　　宋执撇了撇嘴，又默默地把音乐关了。虽说温玄是他们家的小祖宗，平时他也能怼一怼，只是裴卿言就算了。依照裴卿言以前的性子，无欲无求不悲不喜，和自己简直就是五行相克，虽然现在他好多了，可是真对上，他还是有些怂。

　　他捡起小音箱，悄悄的搬走了椅子，一只稀有的单身狗是很容易受伤的。

　　而此刻房间里，裴卿言放下手机后又将自己向前移了移，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等他闭眼后，温玄先是半睁着眼瞄了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眼里盛不住的得意。做完吃了吃着，裴卿言难得想和他谈心，裴卿言说了一些他和顾父一起生活的趣事，自己也说了一些宋执和宋继明的糗事，只是后来裴卿言的兴趣便淡了，他们也就做了些其他的事情，总的来说昨晚的守岁很完美。

　　初三的清晨，裴卿言他们便离开了，这个消息黄伯谁也没告诉。

　　他生于此长于此，尽管这个地方在别人的印象里总是伴随着邪性，可是说到底对于他有妨碍的只有小宝的症状。如果没有小宝，他不会千方百计地找上柳夫人，然后这样迫切的想要离开。不过到了这一步，尽管心中不舍他也毫无选择。

　　鬼猫被收，黄石镇马上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这里的人早已分不清什么是正常了。黄伯必须走，走得越远越好。

　　而相比于黄伯的沉重，小宝的新奇，温玄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出发之前宋执不知道和温玄说了什么，他看裴卿言的目光就奇怪起来。

　　时常会对着自己含蓄的傻笑，偶有躲闪，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可其中的感觉让他不安，这猫看着聪明，实在蠢得很。

　　当你对一件事情有了预见，故事的走向往往被你冥冥中的感觉所牵引。
　　裴卿言不安的感觉得到实证，是在从黄石镇回来的第三天。其中除了燕羽离开他们去送行外，两人一直窝在公明那边的小公寓里。温玄对他百依百顺，黏人的很。说是要弥补新年里的二人时光，裴卿言几次提出要去拜访宋教授都被拒绝。

　　裴卿言睁开眼时，发现天已大亮，习惯性的伸手摸向旁边发觉冰凉一片。脑子里那根本来隐形的弦突然现行断了，他不敢去扩散推测，几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所有自己在意的忽略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无声的证实着自己的猜测。

　　裴卿言直接给宋继明打电话，对方一直无法接通。这样的情况在上次大猫失踪的时候也出现过，那个时候他是在宋家庄。接着他又打给宋执，对方还没起来被自己的电话惊醒。宋执虽然不着调，但事关温玄，裴卿言还是分得出真假，这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他们连宋执都要瞒了。

　　裴卿言和宋执约定在D大见面。看着裴卿言眼中从未有过的急色，宋执把那句“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强行咽了下去，依照裴卿言的性格，既然认定了那个人就不会做出什么令对方生气的事。

　　只是对于温玄失踪这件事，一来他常常会独自出去一段时间，等过几个月总会回来，他们连个虽然同吃同住生活在一起，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对温玄生活的参与度并不高。就像他从不知道在温玄独自离开的几个月中对方在做什么。二来他们这一大家子嘴上说着保护祖宗关爱祖宗，但是大家都知道温玄的能力比谁都大，宋家人要保护的是他的身份不被外界所知晓，因为以他的能力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一个系统bug。

　　当然让宋执心里有一丝丝放松的最主要原因，是他没有听到任何负面的消息。如果真有危及温玄安全的事情，那必定是宋家举祖的大事。家里没有说，也说明下面的小辈可以不用理会。

　　宋执过来这一路在心里做了种种预设，都被自己一一否定，刚刚放松的心在看到裴卿言时又成泡影。

　　此时还没开学，D大门庭清冷，裴卿言站在大门旁边，风从他身上呼啸而过让他脸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度。他大致能猜透宋执的想法，如果他也像宋执那样只知道温玄的身份，他也能生出那样的想法，可惜他全部都记得。

　　大猫第一次从他身边失踪，是在他被庶弟胁迫回京之间。那时它还只是一直猫，后来才知道大猫随自己一起经年沐浴佛光，受佛祖教化，那段时间正是化形的关键期。后来他被诬陷为妖邪，在那样的雷雨天里受雷劫而亡。死前他都没有等到心心恋恋的猫，但是他知道，在他闭眼后来了一个人，屠尽全城。

　　第二次失踪是在去相国寺的路上，因为身负杀孽被佛光所阻不得上山。于是在山下搭了座茶寮，一等就是十多年。

　　第三次失踪是在后来知道他要承受八十一道天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知道，背着自己独自承劫，只是那时自己早已知晓，才有了后来自己上相国寺求助又背着对方承受了剩下的四十道天雷。

　　这是第四次失踪，裴卿言毫无缘由的觉得这次又会生出很多意外，他难以承受的意外。

　　只是这些他无法向宋执说明，“你能联系上教授吗？”

　　“一直无法接通。”总是举了举手机，除了他爸，连平时常联系的叔叔伯伯他都问过了，都不知道。

　　“之前在黄石镇你对温玄说了什么？”裴卿言眯着眼望着宋执，他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温玄所有反常的举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之前温玄拖家主查了个事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说了两人的目光对上，而裴卿言的目光冷冷峻些，他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他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眼睛带着些潮意，他不该瞒着的。因着自己性格的原因，温玄一直以来最在意的就是他精怪的身份。大猫也好，温玄也好，他总想在自己面前呈现出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哪一个他都想让自己去喜欢。

　　小心翼翼的藏起最真实的自己，生怕触碰到自己的避讳。自己不该的。

　　“你，没事儿吧？”宋执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脸上的清冷仍在，眼神满是担忧和自责？

　　裴卿言摇摇头，“你能带我去趟宋家庄吗？”

　　可能去一趟也不会有收获，他总得试一试。

　　他们从宋家庄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当他们到的时候温玄他们正好离开，宋继明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只是关于温玄的事情不管裴卿言怎么问对方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他好吗？”

　　“他说他很好。”宋继明温和的说着，言语间比之以往沉重了几分。他不知道这是多少次回答裴卿言的这个问题，但是他自己确实给不了其他的答案。

　　温玄和宋圣源离开的时候确实很好，能说能笑能怼人。只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没有人知道，至于这件事的经过、结果甚至是代价都无法预料估计。只是对上眼前这张明显清瘦了的脸，他实在说不出一丝重话。

　　就这样，一天有一天，去宋继明办公室或者家里问他这句话就成了裴卿言每日必做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