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不是只喵》夜挽妆

38、守岁

　　转眼便是除夕了，院子里的长廊上早就挂满了红灯笼，温玄开始期待起来。能和裴卿言待在一起就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何况是和他一起过年。本来以他的这年纪，过不过的意义不大，或许是在很久之前他和裴卿言有过一段快乐的新春时光，所以重逢后每一次曾经忽略的时间节点都有了意义。

　　温玄偏着头坐在窗沿上，裴卿言坐在屋子里看书。冬日的阳光娇弱，有些无力的洒在裴卿言的背上，却无端生出几分别样的感觉。

　　温玄的舌尖舔了舔牙齿，他现在看裴卿言的背影就像在看一块奶油蛋糕，甜腻又软糯。他没有出声打扰裴卿言，因为画面太美他不忍心打破，才怪。只是觉得有些怪异罢了。

　　昨天他在槐树下等他，回过头时裴卿言已经走到他跟前，温玄也说不好，当时他回头得突然，裴卿言的眼神太过熟悉又遥远，里面的情绪太多温玄一时间难以分辨，再看时眼神已恢复如常。

　　裴卿言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们能相遇本身就是门玄学，他总觉得裴卿言可能会在某个时候突然记起以前的事情，昨天回来的时候他就试探了一次，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裴卿言看自己的眼神，曾经多少次他也用这种眼神看多宋执。

　　可能是温玄好动的天性，坐在那儿就算不说话只是想些事情也要挪来挪去，不消片刻，裴卿言放下书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打扰到你了吗？”温玄咽了咽口水，迟疑的语气配上略有些威胁的神情，似乎只要裴卿言他就能过来挠你一脸。

　　眼光刺眼，裴卿言眯着眼看着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某人，他突然想起这人过去与“裴卿言”相处的过程中，似乎一直有强买强卖的架势。不仅这一世，以往也是如此，依仗蠢萌的外面总能轻易的闯进他的内心，可只要是这个人，不管何时，他都甘之如饴。

　　“你总是这样闹腾。”裴卿言轻声笑着对他说道。

　　他的声音清冷，本事宠溺的话，温玄却听出了无奈的味道。当即就翻脸了，微微嘟着嘴，凝眸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只是这是裴卿言已经转了方向背对着他开始看书了。

　　他跳下床沿，耍赖的话还没说出口，院子里突然响起鞭炮声，他浑身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已经被人捂住。
　　手指的微微凉意透过指缝传进耳朵，冷热交替刺激过度，温玄的耳朵立马红了。若是大猫，耳朵上还有绒毛遮掩，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现在的场面，耳朵早已红的滚烫。

　　淡淡的檀香钻进鼻间，让温玄又些沉迷，鬼使神差的动了动左边的耳朵，猫身时是能活动的，但是化形后一直没试过，没想到这么好使......

　　他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听到裴卿言的笑声之后，他有些羞愧的想要逃离，只是这时他的耳朵被温热的手指摩挲着，慢慢的，愈发滚烫。倘若背后有条尾巴，温玄很难保证它不翘上天。

　　温玄就者裴卿言手的力道挪动着脑袋，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随后自己被某人虚揽进怀里。在裴卿言看不到的地方舔了舔嘴唇，余光瞥到不远处雕花的大床，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成型，外面又想起一阵鞭炮声。

　　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之后就连宋执也多来凑热闹。原来这这里的习俗，除夕的下午各家各户要放一次鞭炮。旖旎的气氛被打破，裴卿言还会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温玄就很不高兴了，况且刚刚他明显感觉裴卿言主动了很多，这样好的时机居然被人打断了。

　　当宋执出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度数有点大，只是这时候只能硬撑，总不能说你们请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吧？这也太没风度了。
　　最后宋执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发光，直到午饭。

　　午饭过后温玄借口想去逛逛拉着裴卿言出门了，宋执想要跟着去又实在畏惧他家祖宗的眼神，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当舔狗。

　　太阳西沉不过片刻，余晖便已落幕。家家灯火通明，这里的习俗除夕的晚上不会熄灯，有小孩儿的家里还会守岁。

　　自从温玄收伏鬼猫后，小宝儿一直断断续续的发烧，即使醒着眼神多半呆滞，少有清醒的时候。除了发烧外，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存在问题，不过温玄已经看过，鬼猫与小宝儿之间的联系已断干净，等离开了这里，带着小宝儿去看看心理医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现在小宝儿也只是时而清醒，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黄伯就带着他去睡了，自然收到了很多压岁钱，还有温玄给的辟邪的小玩意儿。他们走后柳夫人也去睡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经过了白天那一遭，宋执很上道的邀请燕羽去看春晚，对方欣然同意。

　　黄石镇位置偏僻，这里的人在冬天还在用柴火来取暖。
　　一间位置并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屋顶吊着一盏晕黄的钨丝灯，墙边燃着火堆，两个背影围着火炉坐着。木柴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为屋子添了一份静默。

　　除了些微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空气中还充斥着香味。甜丝丝的红薯还有一种很特别的肉味。

　　过了一会儿，裴卿言拿着火钳在滚烫的灰烬中拨了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翻了出来，温玄啪叽一下嘴，便伸手去拿，中途身旁的人拍了一下。他委屈的目光在那物和裴卿言之间移动。

　　“烫。”

　　红薯是黄伯家里种的，储藏在地窖里，冬天的时候红薯里的水分减少糖分更浓。听了黄伯的建议，就把红薯埋进火堆的灰里，掌控好时间在取出来，外面已经烤焦了，味道不大。放置一会儿后，裴卿言试探了下将它拿起来对半掰开，焦糖色的肉暴露在空气了，染甜了一片区域。

　　他将外层硬壳的皮剥下，只留尾尖上一点，然后递给温玄，抬眼看着对方颇为享受的神情。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温玄接过裴卿言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手，问出了这几天心里的疑问。就这几天，这人看自己的眼光总是怪怪的，之前他也就不在意了，可他用神情的眼神看自己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温玄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可是自己偶尔从这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狭猝，这就不正常了。

　　本身狭猝这个词用在裴卿言身上就不合适，更何况他是对者自己的，这就更不妙了，可能是做贼心虚，想想他能让裴卿言感到狭猝的事情可能就是大猫了，莫不是裴卿言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温玄用舌尖剔了剔牙，如果知道了依照裴卿言现在的反应应该是能接受的，吧？这近几百年还真没听说过人妖恋的，话本子里有的也都是些悲情人物。不接受才是正常三观，温玄觉得刚刚吃下去的红薯一点都不甜了，他粗略的回忆了一下裴卿言的三观问题，妥妥的五好青年，除了被自己拱了外，简直正的不能再正了。

　　裴卿言又在灰中拨了拨，肉味一下子充斥在空气里，也是依照黄伯教的方法烤的腊香肠。

　　因为鬼猫的缘故，黄石镇没有人养猪，但是这边又有炕腊肉吃香肠的风俗，他们每每过年的时候都会在临镇的村民家买的这些。硬壳的纸卷着香肠，用水浸透，再埋进灰堆里，等到灰烬里的高温慢慢蒸发掉硬壳的水分，再将纸烤焦，这是内里的香肠也差不多熟了。

　　这里的人一般都用猪小肠来灌香肠，里面肥瘦适宜肉加入了辣椒面花椒生姜等等很多调料，小肠的密封性很好，烤熟后它的表面还会溢出一层油脂。裴卿言把香肠放在碟子里，用小刀切成约一指长的小截。

　　期间他的眼神几次撇过温玄，对方都是一副人真难思考的模样，见此裴卿言也不多说。他知道温玄在想什么，不仅这一次，就算是上一世也是如此，他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才会告诉自己关于他的故事，就是总认为自己无法接受他其实是一只又蠢又傻的肥猫的事实。

　　上一世比这次更傻，直到自己还俗和他一起浪迹江湖，他都未向自己吐露半点过去的事情。自己小时候出去化缘就曾捡回来一只野猫，那猫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后来去相国寺的途中走丢了。

　　明明就是这人通过魂识认出了自己，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猫陪着自己，只是后来相国寺不比之前的小寺庙，里面有佛光护体，而温玄身有杀孽难以上山，只能在山下守着。

　　可这人从来不说，还是后来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身份，才向自己透露他们之间的渊源。可是那时裴卿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总忆起前一世的画面，就像这一世总会通过梦境见过上一世一样。当他几乎相信了温玄是因为和自己投缘才亲近自己的时候，他从梦境中看见了他与温玄的前世。自己是寺中小沙弥，而他也只是只常听高僧讲座的猫。直到后来这人为了自己犯下杀孽。

　　裴卿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一世，他一定要让温玄先开口。不过看着某人终于把眼光放在自己手里的香肠上，他才将盘子递过去，又替他吹了吹。

　　温玄懒得用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一根，小口咬着，肠里面的肥肉烤熟后轻轻一咬会有爆汁的感觉，平常会觉得油腻，但是腊肠做的太正宗了，吃起来还有种淡淡的松香。

　　连着吃完两根，温玄半眯着眼眸回味着滋味，看着裴卿言递过来的湿纸，他有些傲娇的将头凑了过去，意图很明显，只是却没想到收获了一枚油腻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