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甜饼》宁容暄

2、霜花（中）

　　10

　　山野起伏，草木繁盛，空旷的古道上，马车辘辘行来，风吹起车帘，送来清幽的香气。

　　薛无渡懒洋洋地躺在车顶上，半抬手，遮了遮阳光。

　　“美人，说句话来听听啊！”

　　车外春光明媚，车内却冰凉凉好似隆冬。

　　百里霜越黑发落白衣，闭目端坐，静默不言。

　　自上回心境动荡后，他越发沉寂，一天说不出三句话来。

　　薛无渡四处瞄了瞄，看见路边鲜花开得正好，一勾嘴角，身体如离弦之箭般飞掠过去，伸手捞了一把，又轻飘飘地落回车上。

　　来去不过眨眼之间。

　　他敲了敲车顶，轻快散漫的一笑，浑身上下萦绕不去的风流之意。

　　紧接着，百里霜越就被鲜花砸了满怀。

　　花的芬芳混杂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露珠在娇嫩的花瓣上滚动，将落未落，仿佛无尽春光尽汇一点，悄然驱散了冬末的凉意。

　　百里霜越抬眼，对上了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

　　薛无渡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神色微变，轻轻“咦”了一声。只见方才开得正好的鲜花，这会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转瞬就要谢了。

　　百里霜越不见意外，指尖动了动，在花上覆了一层冰霜，将之封存在了最美的时候，而后把花还了回去。

　　“……是我不好，路边野花怎配得上霜儿，”薛无渡料到是他功法缘故，暗道自己送花没过脑子，仍旧厚着脸皮为自己圆场，“听说那什么山上有朵独一无二的奇绝霜花，因长于极寒之地而不惧风雪，改天我就去将它偷来送……”

　　“无妄山。”

　　“对对，无妄山！霜儿你怎么知道？”

　　百里霜越道：“那是我家。”

　　“……你家？”薛无渡往后一仰，从座上摔了下去，做了个十分夸张的惊骇表情。扯着百里霜越的衣袖颤巍巍的说：“该不会……你就是那个忘情剑主？”

　　这番声色俱佳的表演，只怕以此扬名的千面郎君在这，也得对他尽心尽责的演技甘拜下风了。

　　“嗯。还有第二个要去杀薛无渡的人？”

　　分明是略带疑惑的询问，可用百里霜越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说来，就像在陈述事实，无端带点孤高不染尘的意味。

　　他看着薛无渡，眼中之意一览无余。

　　你早知我要去杀魔宫宫主，又怎会不知我是谁？

　　这世间哪有第二个能与罗邪刀一较高下的忘情剑。

　　薛无渡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了。万一美人觉得他没脑子怎么办？

　　下一刻，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百里霜越已经收回目光，毫无好奇心地重新沉浸在武学之道中。

　　——“天仙”是不会关注凡人有没有脑子的。

　　11

　　“魔宫将至，我该走了。你早些归家。”

　　山野春光明媚，一路繁花盛景，美人在侧，薛无渡整天变着法的作妖享乐，醒时撩人入怀，醉时春梦旖旎，几乎忘记这条路是有尽头的。

　　百里霜越站在马车旁，衣如雪，人无垢，一路风霜波折未让他有丝毫变化，恍惚还是初见模样。

　　但薛无渡清楚，这只是表象。

　　“霜越，”他从马车上跳到百里霜越跟前，状似要摔倒，对方不出意外伸手扶他一把。薛无渡却趁机凑过去，在对方嘴角偷吻了一下，低哑着声音说：“如果换个人对你这样，是不是早被你削成八百段了？”

　　百里霜越默认，目光淡淡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霜儿……”这一回，薛无渡没再阻拦，在他身后轻摇折扇，声音轻得近乎呢喃自语，“后会有期。”

　　百里霜越恍若未闻，很快消失在小道尽头。

　　薛无渡静立半响，眼角眉梢笑意尽敛，而后掌心攥紧收拢折扇，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扔，声音阴沉冷厉，仿佛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叫步天心过来。”

　　“是，宫主！”

　　12

　　百里霜越收到东西时，是在翌日傍晚。

　　小乞丐踉踉跄跄地撞过来，双手奉上一样东西：害怕得浑身哆嗦，“公，公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那是个分外眼熟的荷包。

　　百里霜越接过，拿出了一块碎裂的衣角布，和一封沾血的信件，上书：城外迷谷，候君大驾。

　　蓝色的衣角布虽已褴褛不堪，但还能看出精致华贵的料子。昨日分别时，那人就穿着这身衣裳，偷亲了他。

　　“多谢。”百里霜越将小乞儿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道了句谢。

　　风吹动斗笠，人影擦身而过，转瞬消失，小乞儿窥见他面容，惊得又摔了回去：“神仙……”

　　彼时，薛无渡正面无表情地躺树梢上，指尖摩搓着缺了一角的衣摆。

　　树下，红衣女子单膝跪着，眼中情愫一闪而逝，柔顺道：“宫主，属下已命人将东西送出了。”

　　“好，”薛无渡微微抬眼，便是挥之不去的睥睨煞气，分明是相同的五官，却与在百里霜越跟前时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心蛊给我。”

　　步天心清楚他要做什么，面上浮起忧色：“宫主，连心蛊的确可以让您影响到他，但他是忘情剑主，冷心冷情，一着不慎，您会反噬自身……”

　　薛无渡：“别让我说第二遍。”

　　步天心咬了咬牙，递上了玉瓶。

　　薛无渡接过，“去准备吧。”

　　步天心无声一叹，恭敬道：“是。”

　　迷谷中常年大雾，山林自成奇阵，使人一入其中便会迷失方向，因而得名。

　　步天心看着自己将自己绑成一团的薛无渡，“此地险恶，宫主就确定他一定会来吗？”

　　提到百里霜越，薛无渡神色明显柔和下来，“你先前说错了一句话，他不是冷心冷情，而是懵懂。这样的人，越是未开窍，越是会遵从本心。”

　　懵懂之人不谙世事，最是天真好哄。

　　可是宫主，他若发现你骗他，又会怎样对你呢？

　　步天心欲言又止。

　　薛无渡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嘲非嘲，语带深意，“若不这么做，我连这一点机会都没有。”

　　步天心历来唯他马首是瞻，见此也不再多劝，摊开手掌，吹落细碎的粉末，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桃花的清甜香气。

　　“春桃散加上连心蛊……宫主您且忍忍吧。”

　　这药效是真烈，薛无渡闻了一口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冷着脸运功压下。

　　忽然，步天心也闻到一股气息，仿佛是终年不化的冰雪散发出来的，干净清幽到极致的寒意，凛冽高彻，转瞬劈开这香浓的雾气。

　　薛无渡睁开眼睛，嘴角挑起由衷的笑：“他来了。”

　　13

　　百里霜越没有半分犹豫就来了。

　　甚至没有考虑，这是不是一个骗局。

　　步天心看到他，才是真的惊讶了，既是因这忘情剑主太好拐骗，也是为自家宫主的机关算尽。

　　不过惊讶归惊讶，戏还是要演好的。

　　步天心转变阵法，柔声道：“我劝剑主莫要强行破阵，免得伤及无辜。您不知道，我胆子小，不敢让您过来说话。”

　　迷谷阵法，阵里看不见阵外，阵外却能看见阵里。

　　百里霜越没带斗笠，露出清寒容色，黑长的头发被扎成一束，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更添三分利落。

　　“他可安好？”

　　“这里有许多人，不知剑主在问谁？”

　　百里霜越：“项宫。”

　　相公？

　　步天心一窒，面色古怪地瞥了薛无渡一样，却见令人闻风丧胆的宫主正在闷笑，竟是难得一见的欢快模样。

　　“……”

　　步天心卡壳了一瞬，才恢复如常语气，“他现下安好，可之后如何，便要看剑主如何做了。”

　　百里霜越淡声道：“如何做？”

　　“我不比宫主，不敢与您一较高下。此次只为您设下三道关卡，若您都过了，自然可以带走您想救的人。”步天心又看了薛无渡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说道：“听闻您修太上忘情境，七情不动，今日倒想见识一下。”

　　说话间，清甜柔腻的香气已漫延至整个阵法中。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无人出声。

　　薛无渡皱了皱眉，步天心察言观色，开口道：“剑主觉得这春桃散滋味如何？”

　　百里霜越波澜不惊：“不如何。”

　　风势见长，吹起步天心的长发，她忽然抬手抚上发丝，摸到了一手细碎的冰霜，冰霜中，隐隐可见一抹红粉。

　　步天心赞道：“厉害。”

　　此人已修出护体真气，且功力至高至寒，冰封十里，几乎百毒不侵了。

　　只是要一直维持功力运转，也是不小的消耗。

　　步天心照着计划走第二步，未语先故意叹了声，“我动摇不了剑主的忘情境，不如……请您自废功力吧。”

　　百里霜越平静道：“我要先见他。”

　　步天心稍作犹豫，薛无渡点了点头，将玉瓶递了过去。

　　“可以，只是您先服下这枚药丸吧。”步天心抬手将玉瓶抛入阵中，准确地落在百里霜越手中。

　　百里霜越干脆地倒出血红的药，服了下去。

　　薛无渡目光一凝。

　　步天心福至心灵，脱口问：“那个人在剑主心中，就那么重要？”

　　若说动情，分明境界稳固，若说没有，哪有为了朋友做到如此地步，就不怕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吗？

　　百里霜越指尖微动，无形剑意涌动，转瞬就从阵中走了出来。

　　步天心这才明白那迷阵根本困不了他，只是他为了薛无渡的安危，先前未曾动手，如今得了她的话，才出手破阵。

　　这忘情剑主也太奇怪了，步天心想，半点江湖“规矩”都不懂，就不怕她耍诈？

　　不过到了这一步，也不需要她掌控局面了，自有人接手。

　　薛无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狼狈地伸手：“霜儿……真的是你？与我分别时没见你有半分留恋，现在又过来做什么？存心要让我放不下你……”

　　这得多厚的脸皮啊，饶是步天心对自家宫主素来敬畏，也有点不忍直视。

　　百里霜越：“聒噪。”

　　演得正入戏的薛无渡：“……”

　　步天心尽心尽责演完最后一步准备退场，她用匕首抵着薛无渡的脖颈：“两位还是莫要在这打情骂俏了。剑主，你还想不想救他？”

　　百里霜越忽然抬眼，淡淡道：“你不该让我过来。”

　　步天心一僵，脑海中警铃大作，只是已来不及了。

　　无形剑意无处不在，又变幻莫测，纵然她飞速闪身也躲不完，不知何时，冰霜顺着匕首渐渐冻结她的手臂。

　　百里霜越出手迅如闪电，步天心睁大了眼。

　　这时，薛无渡动了。

　　仿佛是抓住了机会反抗，他脚下转动，胳膊肘狠狠往后一推，将步天心撞到了后面，同时，好巧不巧地避开了杀机。

　　步天心一口血喷出，毫不恋战，捂着手臂飞快地冲入了迷雾中，转眼就不见了。

　　百里霜越本想再出一剑，却被一双手臂紧紧搂住，薛无渡蹭着他的脸颊脖颈，喃喃道：“霜儿，霜儿……我有些难受。”

　　14

　　百里霜越觉得身上好似缠了个火炉，滚烫灼人，这热度显然不对劲。

　　下一刻，薛无渡一下将他推到在地，力气大得惊人，急促地吻了下来。

　　百里霜越抬手点了他穴道，而后与他对掌而坐，“定心。逼毒。”

　　薛无渡气息紊乱，笑吟吟的用眼神代替动作，“美人，我就喜欢你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一旦缠绵起来，定然销魂蚀骨。”

　　百里霜越恍若未闻，双眸微阖，姿态端正。

　　薛无渡：“你知道你方才服下的是什么吗？”

　　百里霜越：“不重要。”

　　“我觉得很重要，”薛无渡盯着他，笑容竟有些傻气，“霜儿，你不知道，看到你毫不犹豫服下她给的药，我有多开心，我……”

　　“我百毒不侵，”百里霜越淡然出声，打破他的幻想：“什么药都一样。”

　　薛无渡的笑容僵在脸上。

　　气血翻涌，他顷刻间冲破了穴道，拽住百里霜越的衣襟：“你是不是想说跟我无关让我不要想太多？你是不是想说你做得一切都不是为了我？百里霜越，那你急慌慌地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霜越：“自然是为了你。”

　　薛无渡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狠狠咬住了他脖颈。

　　酥麻感自脖颈处传来，百里霜越忽然神色微变，只觉体内一股热意上涌，任寒意运转，也散不去。

　　薛无渡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百毒不侵？但连心蛊，可不是毒啊。

　　“别动。”身上越来越热，百里霜越额上已覆了一层薄薄的汗，对他这样修行忘情境与至寒心法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春桃散的香气萦绕不散，诱人生欲。

　　薛无渡见他双颊微红，恍如雪映红梅，清绝艳绝，忍不住心中一荡。

　　心动情动，两心相连。

　　百里霜越正在运功逼毒，眼眸微睁，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瞬间咳出一手血来。

　　忘情境裂开了口子，浑然无漏的功力隐隐有涣散的趋势。

　　他眼睫微颤，排除妄念，双手并合，强行运转心法，可架不住不受控制地动情，心口疼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身上忽冷忽热，咳血不止。

　　薛无渡百般谋算，终究达到了目的。

　　只是见人至此，又心疼得不行。

　　薛无渡一并躺在地上，搂住百里霜越，凑过去舔舔他唇边血迹，一遍遍地唤他名字，手指滑入挑开他衣物，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回。

　　“霜儿别怕，我疼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忘情境摇摇欲坠，二十年冰封的喜怒哀乐与妄念都如潮水般涌来，纵是圣人也抵挡不了。

　　百里霜越神志不清，眼前已有些模糊，凭着本能，轻轻叫了一声：“……项宫。”

　　“我在，”薛无渡心都被他叫得软成一滩水，漫上极致的温柔，摸着他的脸颊，险些落下泪来，喃喃道：“小仙女，再叫一声相公。”

　　百里霜越听话的跟着他叫：“相公。”

　　“十三年了，我费尽心机，你却什么都忘了。罢了，这样也好。”

　　15

　　忘情境毁，功力散尽。

　　百里霜越醒来时，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年，他抬起手，竟握不住床边的杯子。

　　抬眼处，是装饰雅致的房间。

　　身边的人显然早就醒了，在他脖颈出轻轻咬了咬，声音含着惯常的风流戏谑，“美人，你太热情了，我腰疼。”

　　百里霜越这才想起一点模糊的片段，炽热的亲吻，交缠的身影……

　　七情回归的冰美人耳朵尖悄悄浮上一点红，因肌肤雪白而格外显眼。

　　薛无渡看呆了，捂着心口平复心跳。

　　百里霜越缓了缓，低声道：“那是什么药？”

　　薛无渡看了看他的脸色，这会才有些紧张了，握住他的手心，说道：“是连心蛊，心动情动，两心相连。因我对你动情，加上春桃散，所以我们……”

　　百里霜越：“我那时叫了你名字？”

　　薛无渡想起来还欢喜，点了点头。

　　百里霜越低低“嗯”了声。

　　“霜儿，你后悔去救我吗？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功力散尽。”薛无渡怕他还没清醒，索性直接将事实摆在了他眼前。

　　百里霜越伸出手，这双手洁白莹润，骨节分明，曾轻易取人性命，此刻却连一个杯子也拿不起来。

　　束发的缎带早不知扔哪儿了，乌黑的长发有些遮眼，百里霜越抬手拂开微乱的发丝，微微摇头，语气平淡如水：“不后悔。功力没了可以再练，人死却回不来。”

　　薛无渡想象过无数个他醒来的场景，唯独没料到他会这么平静。

　　从武境巅峰跌落低谷，心志再坚定的人只怕也会一瞬崩溃，可百里霜越简直冷静得不像人，甚至不眨眼地就说出从头再来的话……

　　“不出一年，我可以练回来。”轻淡的语气，掩不住强大的自信。

　　薛无渡简直怕了他。

　　“你都跟我睡了，还想再练忘情境？休想。”薛无渡咬牙切齿。

　　百里霜越奇怪地抬眼：“世间武学，并不止忘情境。”

　　薛无渡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欣喜道：“霜儿你是不是……接受我了？你果然也喜欢我，对不对？”

　　“那时我神志模糊，却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第一反应是叫你名字，而不是杀你，”百里霜越眼眸微动，神情坦荡恰似雨后初霁，月朗风清，“如果这是喜欢，那我喜欢你。”

　　薛无渡神魂颠倒，一下子倒在床上，堂堂魔宫宫主竟像个讨了糖的孩子，傻呵呵的笑出声来。

　　忘情境果然是个破功夫。

　　七情回归的小仙女好甜。

　　薛无渡心里好像有一堆蚂蚁在咬，痒痒的，他忍不住将起身穿衣的百里霜越再次拉回床上，蹭着他胡乱叫：“霜儿，霜霜，越儿，心肝宝贝小仙女……”

　　百里霜越：“聒噪。”

　　16

　　“你家？”百里霜越打开房门，入眼处是极为复杂的庭院回廊，看不到半个人影。

　　殊不知薛无渡笑容下，隐隐藏着忧虑。

　　他好不容易捂热了冰山，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的人，真怕百里霜越一个转身又变回去了。

　　这里是魔宫后山。

　　薛无渡的私人住处，平日里绝不会有人敢来。

　　只要瞒着，百里霜越便不会发现。

　　虽说百里霜越不惧从头再来，但筋脉俱损，元气大伤，一时半会肯定练不了功夫，更别提恢复巅峰时的修为。

　　想是这么想着，只是百里霜越向来不能以常理定论。

　　万一哪天暴露了，可不是说着玩的。

　　薛无渡想了想，生出一个念头……要不扔了魔宫，带着霜儿去游历天下吧。

　　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魔宫宫主越想越觉得可行。

　　于是，他有意试探了一句：“霜儿，你先前说要去杀魔宫宫主，如今这样，怕是不行了吧？”

　　百里霜越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功力虽废，忘情剑却在，可破罗邪刀。无罗邪刀在手，赵盟主可召集绝顶高手，杀薛无渡。如此，我不负所托。”

　　薛无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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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修改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