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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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阿奕
国人酒桌上的办事效率再次得到了验证，肖蛰这一醉睡了三天三夜才回过恙来。款项在她昏天黑地的睡眠中已经到账，表弟小任也早按肖蛰的预先吩咐给韶一那边的项目部转了过去。
韶一的燃眉之急终于解了，工程顺利的进展着。眺望着远处即将封顶的四栋气势的现代化厂房主体，韶一长舒了一口气。韶一知道，肖蛰作为女人，办事是多么的不容易。特别是这次，她能雪中送炭的把款项全部要到位，那不花些心思是不可能的。
中国的传统，女人做事比男人更难，得到同样的成绩，要付出不知道多多少的艰辛和忍耐，还得背地里担负下多少口水的诽谤与诛伐。一个女人的能力必定和她的“绯闻”挂钩，人们总是惰性地寻找着各种不堪的诋毁来罔顾自己的不足。
韶一私底下也听过一些嚼舌根的关于肖蛰的乱七八糟的传闻，但韶一是相信肖蛰的，女人看似随和，其实某些方面近似“洁癖”的执着。她的熠熠发光，也许确实闪着了某些人的眼。作为一个有能力且强势的女人，她的成就“糟践”的可不仅仅是同性别的女人。但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照单全信？肉眼之外，要用心眼；心眼之内还需三思。这花花的世界，孰真孰假，也许只有自个内心的美丽澄明，才有美丽纯净的世界。反正，韶一是无条件地信她！
韶一当然知道，肖蛰这十几年的相濡以沫，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付出。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肖蛰，就没有现在的韶一，是肖蛰为他打开了这缤纷的世界之门，他这些年才活出了这么精彩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肖蛰是他再生的父母也不为过！
他信她、尊她、宠她！为了她，他可以舍弃下任何一切！
但韶一有时也“烦着”肖蛰异常的敏感和预知，特别是对人心的揣摩和猜度。女人口不饶人、心直口快的脾气，经常让不了解她的人咬牙切齿的恨。譬如，他的兄弟，阿奕。
阿奕不喜欢肖蛰，这女人被好命宠坏了，飞扬跋扈、咄咄逼人。阿奕认为，韶一不应该娶这样的女人，最起码不应该无休无止的这样无原则地宠这个女人，女人的“野心”是甜蜜的毒药，总有一天会害了韶一的。再说，这花花的世界，凭着他兄弟韶一的财力或者才力，加上帅气的外表，什么样的温柔贤淑没有？阿奕就不明白了，聪明如斯的韶一即使在逢场作戏下也从不失（湿）身，为那个不值得的女人坚守着，是不是有些少根筋的傻缺？
阿奕感谢韶一在自己濒临绝境、生死之间徘徊时，不求回报的拎了满袋子的现金救了他的家人、救了他。阿奕也是个要面子、讲义气的人，当然前提是他有这个条件去要面子、讲义气。有时候，给予和回馈是一种荣耀，而现在的他卑贱地苟活在乌七八糟的泥里，再谈一些英雄般的虚无的东西，不是很可笑吗？
大难不死，穷困潦倒之时，方知谁是穿肠过的酒肉，谁是不离不弃的兄弟。兄弟韶一等于给了他另一条生命，这个值得深交的经常默不作声的男人，如果不是经常在自家老婆面前犯迷糊的话，堪称是个楷模。心高气傲的阿奕难得欣赏佩服旁人，但韶一除外。他做不到韶一要求的爱屋及乌，对他来说，只要谁意欲或者潜意识地会伤害到韶一，他都认同为“敌人”。不巧，肖蛰就是阿奕眼中危险的“敌人”之一。
阿奕其实不知道，那提给他的二佰万现金，是肖蛰操办的。起初她不同意，这可不是笔小数字，普通的工薪家庭，也许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起这个数字。但韶一坚持，他认为如果身外之物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和一家人的幸福，那些冰冷的数字就产生了它的价值。好脾气一直让着老婆的男人，为了这事不惜和肖蛰冷战了一个星期。是肖蛰眼见这一星期里，韶一不言不语，白天只会呆坐着发愣，晚上连梦里都嘟囔：这是我兄弟，一条人命！
女人心软了。
善良的男人，几天里廋巴了很多，肖蛰心疼，老老实实的去银行里预约了两佰万现金，白花花的大银，真的是一个破蛇皮袋裹着送给了阿奕。肖蛰内心的柔软，总能被某人把捏着，她从没瞩望着这种“善行”，能在一个轻而易举就留下遗书罔顾自己生命的人身上，能造出多少浮屠？但是只要为了韶一，她最终什么也愿意。
事后，肖蛰经常反省，这“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是不是就是自己心软造的孽？怪罪不得可怜的、最终身入狼腹的东郭先生韶一同志，因为之后他付出了足够惨烈的代价来消化他的“善心”结出的恶果。
以前还算正派的阿奕，随着自身财富的消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后，心思越来越狭隘，脾气也越来越古怪。在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他嗤之以鼻的“善良”和“良知”，满脑子的龌龊无处安放。金钱考量过的生死，变得更加现实。在他坠化成魔的间隙里，这个世界只剩下四个人：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一个是自己的亲大哥，为了他一时的赌性，散尽了钱财；二是韶一，自己的兄弟，不用言表；三是伟律师，为了捞他出来，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与财力。前两者是发自内心的给予，可以癞着脸皮欠着，而后者是有条件的，他不得不还。所以，阿奕如今只能屈身在伟律门下，既为报恩，也为不得不还的不得已。伟律师的好处是不能乱黏的，他是不同于韶一的复杂的人。阿奕在接受他的恩惠时就已明了，从此后，原来的阿奕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逼死了，现在的阿奕是别人的，他要用失去自己的人性的代价，去换取整个后半生不似牢笼胜似牢笼的自由！
伟律是市里的刑事大律师，从监狱里捞了许多人出来，不管黑白两道，他还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其实伟律本人的狠绝还不是最让人惧怕的，怕的是他身后的这张无形的网，这张嗜血吞肉于无形之中的网。在这说大不小的南方都市里，明里暗里盘踞着阿奕也叹为观止的黑暗世界。这些鬼鬼魅魅游离在黑白，如蠕虫一样寄居在阴暗角落里，只要一沾染，那将永世不得托生。这世界永远是强者的世界，没有人性可言，每个人皆有堕落成魔的劣根-------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伟律手下一帮混混，没有文化，没有头脑，只有有得是的力气来喊打喊杀，但这些小卒现实的很管用。伟律需要他们，不管是官司层面，还是私底下的营生。伟律自认为是个上等体面的人，不可能明着领着这些他自个都瞧不上眼的杂碎，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所以伟律早就看上了阿奕，阿奕的果敢、决绝和难得的聪明的大脑，正是他手下这些蝇营狗苟所缺乏的，况且他拿捏的住阿奕的软肋，他作为猎者，比阿奕自个也更清楚他的七寸在哪里？这也是芸芸人海中，伟律之所以会花如此大的的代价“拯救”他的原因。这世界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生物链，一物降一物，阿奕剩下的这点“调皮”，只是他伟大律师逗猴般的放纵而矣。
自然，以阿奕的本事，事情被某位同志有心地摆平后，十分恰当的让他成了这帮蝇营狗苟的头，这是伟大律师沾沾自喜的“智慧”。
黑暗的世界里待久了，心早已冰冷。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就是阿奕将死过后变本加厉的处事原则。
再一次播下的一样是掠夺和压迫的种子，结出来的必然是同样品种的果实。
--------------（英国）狄更斯《双城记》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阿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