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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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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记载,当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改变了人类之间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通天的巴别塔因此失落,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废弃的写字楼仍亮着航标警示灯,猩红的光芒在这座废墟上散发着余热,天空飘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这座繁华都市的每一条街道。
这是一栋不知什么原因停工的大厦,被重工的路障环绕,却早已人去楼空。或许是资金周转不灵,全球性金融风暴从美洲大陆席卷而来,就如同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让这栋摇篮里的东方商厦为之化为一片狼藉。
破旧的办公室里,何泽摆弄着手枪,从皮夹克里掏出弹夹,掂了掂,麻利的拆装,“卡嗒”一声子弹上膛。
他一步一步走向墙边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皮靴还带着雨夜的水渍,印在水泥地面上。
他一脚踢在墙上,吓得中年男子一阵战栗,“别他妈给老子磨叽,爽快一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撕开胶带的瞬间男子几乎放声大喊。
“再给你一次机会,冷静冷静。”何泽不耐烦的粘紧胶带,“好好想一想,你都见过了什么人,是谁把东西拿走了。”
中年男人涕泗横流地蜷缩成一团,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何泽看得不免心烦,他道不会真的把眼前这个颓废的大叔怎么样,但是这一趟一无所获总会让他异常的恼。
“笃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像一颗炸弹似的在空旷的沉寂的陋室里炸了开来。
何泽握枪的手紧不由得了紧。
“叮咚,你点的午夜小野猫到了~”
甜腻的女声回荡在阴冷的办公室内。
随着门扉缓缓开启,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脑袋探了过来,何泽愣了一下,抑制住抬枪的冲动,目不转睛的盯着门缝。
只穿着黑色文胸和皮裤的少女侧身进门,踝靴踩在水泥地上,鞋跟咔哒咔哒的响。惨白的皮肤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光,如瀑的黑发随婀娜身形婆娑摇曳,妖艳如魑魅。
“你点的?老鬼。”何泽似笑非笑的回头望望,中年人支支吾吾拼命的摇头。
“哎,美女。”何泽用枪口示意她,“□□也不看看是谁,这幅德行你也接单,再缺钱也不能糟蹋自己啊!”
“这么挑剔怎么行呢?为了让金主满意,我可是辛辛苦苦送货上门啊。”少女从腰带里缓缓抽出一条钢管,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何泽眼前晃过。她用漆黑的眸子注视这何泽,轻轻舔舐着钢管,丁香小舌划过金属的冷光,让人浮想联翩。
随之她轻笑出声来,“要不你来签收吧,只要你付的起。”
“哦,那看来我无福消受了。”何泽抬手就是一枪,少女的身影一晃而过,高速移动的魅影遁入夜色之中,
“这也怪不得你,进了社会谁都身不由己。”何泽不断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她的影子里火花四射,他却不以为然。
“要是在酒吧里遇见你就好了,那我可要请你喝一杯。”
迎面一道寒光划过,何泽抬手猛的用枪格挡。
少女甜腻的微笑在咫尺间绽放,浅浅了酒窝在幽白的脸颊上转瞬即逝。
“你要是还有机会去酒吧,我倒不介意陪你。”沿着湿淋淋的墙壁纵跳飞舞影子,何泽一枪也没打中,他失望的吹了个口哨道:“机会总是有的,你喜欢什么酒”
何泽躲过迎面劈来的钢管,接着问道。
何泽的枪口贴紧了女孩的下颚,施加的力道迫使她慢慢抬起头。女孩乖巧的扬起下巴,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她几乎通透的皮肤。
“好了美女,在去酒吧之前,咱们先来聊两句。好不好”
“你知道吗?有人跟我说你从来都打不中人,我还不信。”女孩眯着眼用舌头去勾他的枪口。
“谁跟你说的,你的金主?那他一定没有尝试过被子弹穿透的感觉。”何泽的枪口避开她的下巴,描摹着她的耳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她用脸磨蹭着枪,“他们不相信感觉,却说了好多好多真实的味道。你想知道……”她压低声音:“死是什么味道吗……”
那一刻何泽竟然笑了。
轰————
整个楼层瞬间被火舌吞没,席卷的热浪咬碎了玻璃,天际瞬间恍如白日,飞石流炎迸溅,写字楼剧烈摇晃,危如累卵。
何泽走向中年人,掏出匕首,在他的战栗之中“刷”的一声挑开绳索。得到解放的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着爬过何泽的脚边,一点点向着旁边的阴沟里委去。何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麻利的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点上。
“事后一支烟。”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个人自言自语。
兜里的通讯卡震了一声,何泽直接按灭了。反正这个人从来都会在他接听的前一秒利落的挂断,被刷了这么多次就不陪他皮了。
通讯卡的另一端,狭小的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熄灭的终端,他把圆眼镜别到胸前灰色的衬衫上,抬起头,略长的刘海被拨到了两侧,露出一双寒光暗藏的双眼,凝视着十多条黝黑的枪口什么也没说。
“任……屏笙”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走进来,他的声音很年轻,步态却很标准就像经受过生死磨砺的特种部队。他又看了一眼传讯器中的讯息,“是吧?烟雨平生”
“我以沪州新区冥署第七队长的名义缉捕你,化名烟雨平生参与组织事多起针对沪州高层人员的绑架案,导致十一人死亡,一百五十七人受伤,你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恐袭,你和何泽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没用确凿证据证明我不是正派分子。”一直沉默的任屏笙开口了,“按照新政立案你作为冥署队长你只能实行询问权,没有逮捕我的权利。”
“权利和利益是分不开的,你触犯了这个时代的底线,就理应遭到惩罚。”男人一板一眼说。
“你们所谓的阴影秩序——”任屏笙突然抬起头,“手伸得太长了,当心点,别被太阳烧焦了。”
“留点力气去州法庭上说吧。”
“州法庭?你们会这么好心?”任屏笙被强制带上电子锁。
男人没有说话。他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他们一天还逍遥法外,他就一天备受煎熬。不论是烟雨平生,不论是何泽,还是所谓的天宫九冠,只要在秩序之下胡作非为,他就一定要跟他们斗到底。
“你姐夫真没看错你。”任屏笙的背影里传来一声嘲讽。
男人握拳的手紧了紧。
“队长!已经追踪到何泽的通讯信号了。”
“α组原地待命,β组跟我走!”
“是!”
城市的另一端,何泽一个人走在底下脏市里,黑黢黢的店铺不管牛鬼蛇神一见到这穿夹克别双枪的男人直接关门大吉。
何泽来到一家店,馆里空无一人,货台上都爬着些不知名的蜘蛛。桌角放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旁边是一个录音带,何泽把带子塞进录音机,按下off,只听那边沙沙的音频声,一个暴躁的声音从机器中穿出来。
“被人盯上了还敢出来,你有的是胆我可没有!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盼着你死那!”
“嗯?让我想想……也就是冥署和天宫,再不成还有酆都?”何泽找了个凳子舒服的坐下。
“去!去!去!你小点声!别连累了我!”
“我来就是想买个消息,不干别的。”
“什么消息?惊晨?”
“那小子怎么可能糊弄过我,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敢不把他当回事的也就只有你了。”录音里传来一阵嗤笑,“我敢打赌再过几年他也能位列天宫九冠之一,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前提是他不会露出马脚。”何泽毫不在乎,“我看难。”
“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就等于一只脚踩在棺材里,说起来我还真羡慕你,身边人都死光了,就连老鬼们都查不出你的‘缚’是什么。”
“是啊。”何泽点起一根烟,“没有过去就什么也推算不出来。”
“数据是不知人心的。”录音机叹了口气,“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你预知到了?”何泽吃惊的问。
“是啊。这就是我的‘缚’,他们管这个叫’圣者之言‘。”录音里带了些沧桑的哭腔,“所以一定不要知道自己的’缚‘是什么,也一定不要让他们推算出来你的‘缚’是什么!永远!永远——”声音戛然而止。
何泽陷入了沉默。就像录音带里是一片死寂的电音。男人坐在那里抽着烟,一根一根,他不知道自己的‘缚’是什么,只是因为这个‘缚’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缚’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灰暗的馆里蜘蛛悄悄爬动,拨弄着蛛网。
一张纸条压在录音机下,何泽看了一眼,用烟把上面的字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