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离人后续）——归途》离白术

4、风起

　　明楼少眠，从小到大都是。他总是睡的晚，醒得早。无论一日事多事少，无论昨晚几时睡下，到点了便起，一天下来精神奕奕不需补眠，这一点让两个弟弟分外羡慕。

　　不过，清醒的时长越多也就容易想得越多。即使亏损如明楼，今日太阳方才升起不久，明楼就已坐在了院子里，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静静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到底消瘦得叫人心疼，那修身的衬衫仍旧显得单薄空荡。摆脱了一切身份，身体尚在修养期连回大学教书都显得有些吃力，明镜在上头死死看着他，不许他做事，明楼整天就只能闲着。

　　那油滋滋的发蜡倒是不用了，微长的头发肆意散落显得多了几分少年气，乖顺了不少。明楼眼睛里流转着诸多情绪，翻云覆雨，整个人却是安静得令人安心。

　　“嗯？起风了。”坐了片刻，一阵风拂过，带着清晨的些许寒意，晃动着枝条，惊醒了罗兰。也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明楼。

　　他抬眸，凝神望了片刻远方，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谁。

　　那个看似永远不靠谱却从无失手的人，那个三两句总能让自己憋闷欲大打出手的人，那个看不顺眼却放心将自己后背交付的人，那个……已永远留在故土的人。

　　戴笠的意图，他和他何尝不知？最后的任务，分明就是要他们去白白送死。可他们仍旧义无反顾地去了，甚至迫切地想要死在对方前头，如若不是腿伤的限制，他一定会比那人更早一步推开那个比他们小好几岁的小子，然后撞在吐着火舌的枪口上。

　　可这就是命数，他没死，甚至脱开了戴笠的控制，回到了法国。可那人，不惑之年至此永远终止。

　　复又长叹，明楼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开始回顾当年勇，感叹那年人。

　　可这几年来的血雨腥风，这几年来的刀光剑影，这几年的算计筹谋，又岂是睡一觉就能全部忘却的？他并不是多想记起，只是更不愿转瞬忘却。这些年的人，这些年的情，这些年的血、汗、泪，付出了，又叫他如何收得回？

　　提及当年，明楼脑中响起一段唱：“当初有苦衷姓名改换，我生怕坏家声玷污祖先……”继而低低笑了。

　　法国多情，明楼觉得自己也多情。多情自是伤离别，果真说得好。

　　记得那人曾三番五次嘲笑自己，堂堂留学多年的明家大公子，不听洋音乐，居然喜欢听戏。那人说，一身西服革履却张口咿咿呀呀，简直不伦不类。

　　当时明楼也不恼，只是瞥他一眼，张口唱：“蠢才说话太潦草！”

　　出事那天，明楼拍着膝盖望着天唱：“此去不回转，定是黄沙盖脸尸骨不全……”一旁那人瞪了他一眼，呸的一声连连道丧气。

　　谁知最后……

　　又是一阵风过，明楼第三次长叹，开口唱：“故人啊，待军旗飘飘扬四海，道一声好去好归来！”

　　好走，疯子。

　　门口，从不早起的明台依靠在墙边，听得这一句，泪便充盈了眼眶。昨天晚上，明楼到他房间，给了他一块手表，分外眼熟。明楼一语未言，他也自始至终不曾问出一句，怕听到不愿意听的消息，也怕挑起明楼的哀思。

　　如今这句唱词，已是答案。

　　似乎知道明台就在背后，似乎知道明台在想什么、做什么，明楼没动，只是看着远处，重语轻声说了句：“终生戴着，切莫遗失。”

　　明台摸着手腕上的表，砸下两颗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