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夏阡阡

2、花满楼

　　“二哥，难怪你总不愿待在宫中，这宫外的世界真是丰富多彩，令人流连呐。”
　　换下沉重的华衣，褚连祁轻扬折扇，东瞅瞅西望望，满脸都是抑不住的新奇与兴奋。
　　“六弟，出门在外说话都得小心点，不要总提宫中，以免暴露了身份，平招些无端的是非。”
　　褚连祁自小在深宫长大，性子也未熟，此次是秘密出行，尽管明侍暗哨都安排了不少，褚亦寒难免还是有些担心，轻语道，
　　“我靖王的身份在安定几乎人尽皆知，你我兄弟相称总是不妥，这样，你唤我王爷，我唤你六少，如何？”
　　“还是二哥，哦不，王爷考虑周全，六少我实在佩服。”
　　褚连祁笑着拱手，街道上熙熙攘攘，兄弟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好不逍遥自在。
　　二人正赏玩着，忽见得前方一阵骚动，褚连祁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好奇，便也凑上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突破层层包围，只见“花满楼”三个镂空的金字招牌赫然映入眼帘，褚连祁略有些疑惑地望向赫连亦寒，褚亦寒心领神会，召了随从前去打听，不一会儿，随从便寻了消息回话来，
　　“启禀王爷，听说这‘花满楼’新来了一姑娘，貌可倾城，琴艺非凡，且这姑娘规矩甚多，一日只奏一曲，曲后也只愿再会一客，从无例外，故这城中的男子都赶着来想碰着运气一睹芳容呢。”
　　“这规矩倒是好生蹊跷，本太，呃，本公子倒要去会一会这自恃清高的奇女子。”
　　褚连祁听后抚掌而笑，欲进内一探究竟，褚亦寒连忙叫住他，
　　“六弟就这样进去未免太过招摇，许再等上片刻，我让随从去打点下。”
　　褚连祁本觉着麻烦，可一想也是，虽说自己便装出行可不免还是隆重了些，再加上二哥这“靖王”的身份，难免不招人疑心，还是谨慎点好。
　　“果然还是二哥想得周到，那我等等便是。”
　　褚亦寒在随从耳边叮嘱了两句，不出半刻，随从便领着一小厮出来，那小厮先是恭敬地拜了一下，随后说道，
　　“各位请随我来，雅间早已备好。”
　　原来这看似市井的戏楼也隐着一道专供贵客出入的小门，褚连祁一边赞叹着这戏楼老板的精明一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神秘的抚琴女子。
　　褚亦寒觉出褚连祁的心急，刚入座，便吩咐了那小厮几句，小厮领了话唯唯诺诺地退出了雅间。
　　“梅姑，今日有贵客要见锦瑟姑娘呢。”
　　“着实是不凡的手笔。”
　　梅姑接了小厮手中的银票，不由得喜上眉梢，瞩道，
　　“你先去回话，我这就带着锦瑟姑娘过去。”
　　说着，梅姑便敲了敲身后的门再得到里面的应声后推门而入。
　　小厮佯低着头，实则身子已前倾大半，心里想着，都说这锦瑟姑娘容貌倾城，可也从未见过其揭下面纱，要是我能有幸一窥，岂不比那些王公贵族更有福气。
　　“去去去，你这厮难不成想丢了饭碗？！”
　　梅姑照着小厮的脸上扇了几下衣袖，这锦瑟乃是她“花满楼”的招牌，岂能随便掉了身价，小厮自知理亏，连声求饶一路小跑便离开了绣房外。
　　“锦瑟姑娘，你看这……”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梅姑在我身后略有些拘谨，估计她也知道方才门外的对话早已一字不漏地传到我耳际。
　　“梅姑何必为难，人在这花楼里，清高只怕会让人觉得矫情，既然有人瞧得起锦瑟的琴艺，我去便是。”
　　梅姑喜出望外，急急召了丫鬟要为我整理衣装，我莞尔，只是将脸上面纱拢了拢，起身说道，
　　“就这样便好。”
　　要说这戏楼的办事效率着实是高，褚连祁正思忖着这女子该有着怎样的倾城容貌时，一衣着艳丽的中年妇女便领着一着素锦面罩纱的女子进了雅间。
　　“王爷，这便是你要见的人了。”
　　“恩。”
　　褚亦寒微微抬了眼，手一挥，随从立即掏了几锭银子给了梅姑。
　　梅姑领了赏，喜不自禁，忙说，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有什么事还请王爷吩咐。”
　　“恩。”
　　褚亦寒仍只是淡淡点了头，一见妇人出了门，褚连祁忙打量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小女子名叫锦瑟。”
　　“锦瑟？你这一身白衣素裹倒是与这名字极为不衬，也不知这面纱下是否真有外界所说的倾城之貌。”
　　“曲之妙拙，无关乎抚琴之人之美丑；心之明混，更无谓衣着帽冠之华简，公子若是想听琴音，又何必在乎小女子的容貌？”
　　我往后退了两步，面前两名男子一着白衣一着紫锦，一沉稳一不羁，稍微观察后我稍流转目光，不留波澜。
　　“哈哈，二哥，这女子口齿倒是有几分伶俐，我倒显得是格外肤浅了。”
　　紫锦男子显然被挑起了兴趣，而白衣男子没有言语，只点头示意开始，我掀开纱帘坐到琴前，转轴拨弦，轻拢慢捻，袅袅间，弦终音止。
　　“好，此曲果然玄妙，”
　　帘外掌声立起，我走出帘外，又是紫锦男子率先发声，
　　“其音似喜实悲，流水虽自由却不得停歇，云彩虽飘逸却不能随心，难道是姑娘觉得这花楼有缚姑娘的清雅高格？”
　　我浅浅勾了下唇角，应道，
　　“弹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子又怎能确定这不是公子自己的心中郁结？”
　　紫锦男子显然被这一回应呛得无力反驳，我看向另一白衣男子，他并不瞧我，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杯盖触碰着杯身，清脆作响。
　　估着时候差不多了，我略一作揖，
　　“锦瑟无心冒犯，不过曲有终了，人有聚散，今日与两位公子相见是缘，公子赏得此曲是幸，那么锦瑟就此别过二位公子。”
　　“哎，你……”
　　紫锦男子欲出言挽留被白衣男子打断，
　　“六少，既然锦瑟姑娘执意要走，我们也不必久留，今日闻姑娘一曲甚是惊叹，若有缘，便期得他日再见。”
　　我略一颔首，便示意丫鬟拾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