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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   房中一片狼藉,可见方才战斗之激烈。倪臻见云海果真无事,松了一口气。三人胡乱在沙发上坐下。
      “你是说因为害怕,所以抱着狗睡在走道里?”
      云海点点头。
      “怎么不回电话?哥哥们可要担心死了。”
      “实在对不起,手机摔坏了,我不知道是你们打来的。”
      屏幕碎成七八瓣的手机正惨兮兮地躺在茶几上,图灵绕来绕去看了看,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哀悼它死于非命。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来。如果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许会牵连到别人……”云海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颇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倪臻拿起手机,戳了戳上面的熊本熊吊坠,又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其实云海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铃声一响,他条件反射把手机拿出来就往魇噬头上扔。谁知这一下也没砸准,被老头子一阵黑气卷上天花板,又从头顶直直落了下来。眼见魇噬就要冲到跟前,云海没了办法,闭上眼睛认命准备接受制裁。突然对面传来一声惊呼,待他微睁开眼,便见魇噬的身体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削成了两半,黑气不断从切口中向外涌,很快整个人消失无踪。
      云海搞不清魇噬是死了还是暂时撤退,他也不敢一个人再待在乱七八糟的家里,于是便抱着刚刚恢复意识的图灵去走道里坐着。不知不觉中,一人一狗便这么睡着了……
      “大概是他的时间用尽了。”倪臻把玩着云海的手机,若有所思。
      “这位老人真的就是你们所说的严世吗?”云海问道。
      “他的真名叫魇噬。”一直保持沉默的关山越接过话,“他进入人的梦境,将消极情绪带来的噩梦吸收,再替换以美好幻景。”
      魇噬……
      云海思考了一会儿,“原来如此,难怪有时一觉睡醒后会觉得昨天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好像突然看开了一样。”
      “嗯……他吸收人的负面情绪,那么在一定程度上,他该算是个好人?”
      “这只是他存在的方式。”
      “他说,没有时间了,又说要跟我合体。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的,和风与雷又有什么关系?”
      “风与雷是他让玩家集体进入的梦境。”
      魇噬是自鸿蒙初始便已存在的妖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在他认为生命还会继续长久下去的时候,惊觉身上的时间开始加速流逝,这是衰亡的征兆。
      他法力高深又自命不凡,不愿接受生死天道,于是想出一个偷取时间的法子。他用梦境编造了风与雷的故事,打着人工智能的幌子用开放随机世界吸引游戏玩家。心想这千千万万玩家的在线时间,足以让他支撑下去。谁知这番作为逆天而行,时间反而在他身上流逝地更快了。
      “他发现玩家中有人带着法力,便想到比起偷取他人时间更为根本有效的续命方式。”倪臻说道,“他拖住我跟越越,找到好欺负的你,想占据你的身体取而代之。这种事情对于不知几千几万岁的老妖怪来说,轻而易举。”
      “并且,你早上不听劝告,挂机帮猪队友收菜,让他吸收了不少法力。他本时日无多,居然又能化出fen身来找我们晦气。”倪臻点了下云海的额头,“自己被占便宜一点都察觉不到,这样很危险哦。”
      云海愣愣地点点头。
      倪臻看他有点呆,忍不住笑了,“以后真的要教你一些最基本的常识了。”
      “实在很抱歉……不过这下我总算明白风与雷商城中为什么不卖破坏游戏平衡的道具,以及那些奇怪的任务奖惩机制了。”云海叹气,自己总是后知后觉呢。
      “是的,不让人民币玩家有机会快速发展,连续一周的在线掉血惩罚和挂机奖励,随时可能发布的世界任务,都是为了让玩家花费更多的时间在游戏中让他续命而已。”倪臻抱起胳膊,“我猜想他选上文迅作为游戏运营商,是因为目前文迅网络面临财政危机敢于放手一搏,也愿意接受他那些神神秘秘的条款,事情才不会太过张扬,真是心机深沉啊。”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了嘛。”云海看着他俩,有点怨念,“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头绪的?那次世界任务吗?”
      “是的。从廖昌昊突然出现开始。”
      云海闻言一惊,“廖昌昊?文迅死去的总经理?他出现过?”
      “是的,那个莫名出现的绷带死灵boss就是他。是他提醒我们整件事情与永生有关。因此你在电话中提到时间被偷取之后,我们才能串联起前因后果。不过这个廖总……更早以前我们就遇到过他了。”倪臻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云海,我该向你道歉。让你遇险是我的疏忽。”
      “嗯?好好的道什么歉呀。”云海摆摆手,“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不直接点告诉我们事情真相呢?非要将线索藏得那么隐晦?”
      “这个游戏是魇噬编造的故事,贯彻的是他的规则。廖昌昊被束缚其中没有自由。说不定是趁魇噬力量衰弱的时候,挣脱枷锁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猜有很多话他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或者为了文迅公司的声誉,他本也不愿在这么多玩家面前明说。也许他只是想制造一点混乱,让游戏停运。谁知道呢?”
      “廖总为什么会被囚禁在游戏中?是魇噬杀了他吗?”
      “问题宝宝你总是那么犀利。很可惜,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推测一下,不外乎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成了魇噬的绊脚石了吧。”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云海垂下眼睛,为无辜消失的灵魂感到惋惜。
      “他是有信仰的人。”关山越说,“会有神明指引他前往最终的归处。”

      帮云海收拾完屋子,关山越和倪臻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你学坏了。”身着紫色线衫的男人带着调笑。
      “什么意思?”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不仅会讲圣经,还学会蒙人打哑谜了。”
      “只是跟投缘的人聊过而已。”
      “你那番神啊主啊的言论被老古板师兄听见,估计要气炸。”倪臻压低嗓子假装捋了捋胡子,“不可擅论外道。”
      “内道外道很重要吗?”
      “哟,还知道质疑师傅的话,有进步。不过魇噬有一句就没说错。”倪臻倚在跑车上,面前的这位师侄,无论何时都是衣装笔挺,看起来无比正经,“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小古板,学学人家老爷子,那么大年岁了还敢指天大骂呢。”
      “……”
      见关山越不语,倪臻笑笑,“你真打算认命了?”
      关山越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还有最后一句。”他收起笑容一把把人拉住,“我再次夜观星象,发现师兄大限将至了。”
      被拽住的人身形一顿。
      瞧他真紧张起来,男人眯起眼促狭道,“被我们气死的。”
      关山越回过头,盯他看了会儿,“不要带们字。”
      “那可不见得。”

      “醒来吧。”
      黑暗被划开一道口子。
      明灭烛火在他眼中闪烁,感官又回来了。男人环视四周,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桌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周身是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而房间正中的桌上正摆着大大小小的道家法器。
      廖昌昊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关山越放下手中招魂铃,“你本该在魇噬的幻火中消散,但不知为何你的灵魂只是暂时沉睡,我才能尝试着将你唤醒。”
      廖昌昊低头,动了动手指,仿佛如梦初醒。满身绷带早已不见,中年男人恢复了整洁清爽的模样。他对关山越报以礼貌一笑,“谢谢。你是……躺在地上的那位?”
      “是。”
      “严世呢?还有……文迅怎样了?”
      “魇噬时间用尽,已经不存于世。至于文迅,你该明白,正在旦夕之间。”
      廖昌昊闻言,眼中落寞。他沉默了一会儿,“嗯,确实也该这样。”
      “我入侵了所谓人工智能的服务器,”他垂下手,语调悲伤,“服务器的流量那么高,那么好的设备,CPU内载和内存竟然都是0,那么的,匪夷所思。”
      “你发现服务器根本没在计算,对么?”
      廖昌昊点头,表情凄苦,“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力量在支持风与雷的运转,以致开车时分了神……我曾试着给妻子一些提示,可惜她并不理解。后来,就如你看到的,严世囚禁了我。”
      “我该走了。”他说,“最后还想再见一见小男。”
      关山越点头。
      男人转过身,迈了几步之后忽然低低说道,“你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信仰了。”
      “恰恰相反。”关山越说,“我倒觉得有股力量在保护着你。”
      廖昌昊笑笑,逐渐消失在暗影中。
      纵万刃加身,亦能刀口舔蜜。纵坠入深渊,亦能仰望星辰。
      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关山越想。
      这世上的万千种信仰,最后总会归于一源吧。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帘,天色微微发青,长夜过去了。

      廖明远将邵笑男暂时托付给童玲玲照料,自己飞回国外和母亲准备安置婶婶的事宜。
      廖昌昊也许不知道,他捐助给贫困大学生的慈善基金,拯救了一位妇人的性命。勤奋的女孩儿半工半读,依靠奖学金和打工的收入完成了学业。而文迅的丰厚助学金则被童玲玲用来治好了母亲的顽疾。
      邵笑男性子急,总会批评她做事不够果断效率,好多次对她大发雷霆。但童玲玲明白,其实她没有恶意。母亲对她说,别人给的恩,要用真心去回报。床上的可怜女人,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丈夫,连事业也危在旦夕。
      但你还有我。
      邵笑男睡得深沉,怀里正抱着她和廖昌昊十年前的合影。鼓浪屿的海风吹起他们的乌发,肆意飘扬着他们的青春。而今,一切过往也随风散去了。
      屋里卷起一阵气流,童玲玲觉得有些冷。她将邵笑男的被角压了压,轻轻掩上门。
      天蒙蒙亮,鲁阿姨已经开始准备早餐,童玲玲和她说了几句,便出发去往公司。
      倪臻为她带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她想她是感激这个男人的。
      手上的珠串、抽屉里的往生咒,为逝去的恩人祈福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死守公司的秘密,用风与雷做最后一搏,是邵笑男清醒时对她再三强调的要求。
      大厦将倾,女人必须去面对,这是她对邵董和廖总最后的交代。
      邵笑男的发丝动了动,仿佛有人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风与雷的风波结束,云海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倪臻不定时地骚扰他一下,罗林也跟他熟络起来,关山越依旧对他爱理不理。
      刚开始,云海还会去思考一下困扰魇噬的“天命”这种东西,但没多久他就放弃了。无解的命题还是留给哲学家去纠结吧,春草当发生,瓜熟自蒂落,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真有个什么神在操纵着我们,”云海瞪了眼图灵,“那创造你的时候一定是弄错了身体和胃的比例。”
      食盆空空,最后一罐罐头也被图灵消灭干净。黑狗将食盆拱到一边,安逸地打了一个饱嗝,闻闻嗅嗅又要有什么动作。
      眼疾手快,在湿漉漉的舌头舔上屏幕之前,云海将手机一把抓起。
      新手机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银子的光芒啊……云海叹息。
      保存宁宁聊天记录的那只已经粉身碎骨,云海试了许多次也开不了机,只好把它收进衣柜抽屉里。
      新配的眼镜也在和魇噬打斗的时候遭了秧,加上被他砸坏的大大小小锅碗瓢盆……
      距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贫穷使人清醒。
      “对不起了太爷,小的最近真穷,罐头暂时供不起。你如果不和我同甘共苦,就太不仗义了。”
      正说着,图灵突然掉转头,毫不留恋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哎!这就太过分了啊!”
      云海嘴上那么说,这位没出息的铲屎官其实已经打算动用应急储备小金库给图灵打牙祭了。
      他刚刚追到走廊,好像瞥见隔壁的门正好合上,门锁发出了轻轻的“咔哒”声。
      “汪!”
      脚下是一阵析析索索,图灵拖着一个塑料袋,尾巴摇得飞快。
      云海打开一看,EVO。
      六罐高级狗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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