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意相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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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古董咖啡厅，金木结束了今天的轮值。说起来今天店里比较安静呢，金木在更衣室里解着领带想到。董香酱这几天正请了假忙着准备学校的考试。Reo今天和他一起来了店里，但一直呆在楼上，这两天似乎和雏实聊的正欢。
从各种意义上都挺意外的啊……不论是会认真复习的董香，还是和小孩子相处和谐的Reo。
换下了制服，金木想着该把赖在楼上的人也叫下来了。走到楼梯口，芳村店长叫住了他：
“今天辛苦了，金木君。”
“啊，哪里哪里，店长也辛苦了。”
“冒昧问一下，金木君今天晚上有空吗？”店长一贯地温声问道，“其实有一件事想请金木君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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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实酱没有在上学吗？”
玲央横躺着占领了大半沙发，雏实则规矩地坐在沙发一头，两人各自捧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嗯。”小女孩微微捏紧手指之间的书页，低头闷声回答道，似乎有一点羞于提起这个问题。
“这样啊……”玲央从举着的书后露出一双眼睛。
“那以后想做什么呢？”
“诶？”
这大概是个有些残忍的问题。对于刚刚暴露了身份，失去了容身之所的喰种小孩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主动选择未来权利。玲央觉得纯粹出于好奇心而问出这种问题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坏心眼。
而眼前的“受害者”甚至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难以作答。
“我……不知道。”
“那这样下去会变成像哥哥我一样的尼特族呢，哈哈。”
“尼……特族？”
“就是啊，我最近都赖在金木家做金木的小白脸呢。啊不过自己的的伙食费还是有好好自己赚到的，用脸。”
雏实：用脸？0 0
“不过说起来，像雏实酱这样长大也很有趣呢，可以随便拿畅销文学当作教科书。”
他指了指雏实手中的的书，高槻泉的《彩虹的黑白照》，是这几年火起来的作家。金木很喜欢他的书，在家里几乎有收藏他的全部作品。他也基本都翻过一遍，是当下日本畅销书流行的那种怪诞略黑暗的文风，描写的对象多是人心。玲央不是很喜欢这种，但不可否认这个作家的笔力确实不凡。
“高槻泉，金木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作家了吧，但是对小孩子来说会不会有点难读？”
“确实……有很多很难的字……但故事很有意思。”
“是吗……”玲央皱了下鼻子，“我的话会喜欢更明亮，更潇洒一些的故事呢。奇幻文学之类的啊，像梦枕貘的作品，或者伊坂幸太郎和三浦紫苑之类的温暖一点的故事……”
“啊，等等……”雏实忙展开笔记本，试图写下玲央噼里啪啦报出来的一串名字。“原来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作家先生啊……”
玲央懒散地翻身侧躺在沙发上，看着小姑娘磕磕巴巴地在本子上书写，不知道是哪个的汉字就犹犹豫豫地写下假名，玲央看着，心里莫名提不起想要帮她的意思，忽然开口：
“不过或许这些你或许不看更好。”
雏实抬头，顿下了笔。
“……诶？”
“看了的话，”
玲央侧身卧着，撑起脸。
“一定会爱上‘人’的。”
他说。
“这样对雏实酱来说会很痛苦吧。”
对人类产生憧憬，对必须靠伤害人类而活的自身陷入迷茫与厌恶。
“所以读点这种晦暗故事或许也刚刚好呢。”
雏实似懂非懂地看着手里书本的封皮，又抬眼望向玲央。
“但是……哥哥你不也是‘人’的……吗？啊……不对，哥哥也是别的什么……”
“说的也是，”玲央故作思索状。
“我确实更接近‘人’呢。这么说雏实酱挺喜欢我的吗？哇，有点开心欸～”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金木轻叩了两下门，走了进来。
“Reo，有事和你说一下我今天……”
“啊啊，来的正好金木！”Reo挥挥手招呼他，“雏实酱，你有汉字读不明白对吧？可以让金木教教你哦，金木可是博学的现役名校文学部学生来着～”
“诶，如果我可以的话……”金木腼腆地蹭了下下巴，目光移到雏实的手上。
“啊，这不是高槻老师的《彩虹的黑白照》吗？雏实酱真了不起啊，在读这么难懂的书吗？”
“嗯……但是有很多字还不知道。”
“我看看……这个是“紫阳花”是这么读的……”
谈起喜欢的书本，小青年的眼比平时都亮了一度。和小姑娘对话时特意放地比平时还要温柔天真的语调滔滔不绝着，简直纯良到了极点。玲央饶有兴致地看着，感觉自己是在看网络上的毛茸茸的小动物视频一样，被无意义的治愈着。
温馨的交流持续了一会儿，直到笛口太太归来，准备接走女儿。
“金木君，你这边也差不多该动身了。”芳村店长也在门口提醒道。金木猜想起来被玲央了打岔还没来得及和他提这件事。
“啊，忘了和你说了，Reo今天你先自己回家吧。晚上我还要去帮店里做点别的事……”
说到后半句他的声音有点虚，玲央有所察觉。
“哦，是什么事？”
“什么事……”眼前的青年明显为难了起来，“……就是要和四方先生一起出去一趟……”
“那OK。”玲央一拍他的肩，直接率先走人，回头给他比了个拇指。
“你加油吧。”
“嗯、嗯……”
玲央慢悠悠地溜达着走回了金木的小公寓。随便地给自己煮了锅意面，端到电脑前，一边剪视频一边不紧不慢地吸溜着。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玲央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又开始游手好闲地嚯嚯金木的书架，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玄关终于传来了响动。
金木拖着一身尘土进了家门，坐在门口玄关没了动静。迟迟没听见人走进里屋的声音，玲央跑到门口，看见一脸灵魂出窍地坐在门口的金木。
“哇，金木你去干什么了？从哪里的山上滚下来了吗？”
金木开口，略带疲惫道“……差不多吧……”
准确的说他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
“真的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铃央大概打量了他一眼，“受伤了？”
金木摇摇头，“一点擦伤，已经好了。”
不是身体受伤，那就是精神了。
“所以，”玲央走过来，干脆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捧着脸仰头望着他。
“今天的“加班”内容是什么？”
眼前的少年的目光过于直白，金木微微错开他的视线，嘴唇蠕动了一下，道：
“……和四方先生一起，去收集“食物”。”
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了。玲央眨眨眼，没出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是他第一次直面一个死人的尸体。
金木想。
不是像玲央那种一闭眼一睁眼又是活蹦乱跳的，如同开玩笑一样的死亡。
那是一副冰冷、僵硬的身体，双眼蒙白一片、漏出的皮肤上已经零星爬上了点点尸斑。就这么躺在阴暗的崖底，给了他一种古怪冲击。
说到底，生与死，其中的区别到底是什么造就的呢？他想起之前忘记在哪里听说的，据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
这么想来竟有些不可思议。缺少了仅仅21克的某种东西，余下的部分就变得让人排斥、恐惧，毛骨悚然。
同样是一个人，意识消亡之后，躯体就会变成如此异质、陌生的东西吗……？
而他们，便是要以这种“东西”为食。
金木感觉自己的胃袋沉重而冰冷。
之后他强迫自己不去做多余的思考，尽量不去感受没有热量的肢体，仅隔了一层衣物在手中的触感，恍恍惚惚地把那具尸体装进黑色的口袋里。
他本以为自己知道了古董以自杀者为食，不去伤害活人之后心里能够轻松一些。
但事实上，并没有多少。
今天他再次认识到，他们是真正的在以“死亡”为食。
金木沉默不语地坐在门口，陷入了某种情绪。玲央挪了挪，还是忍不住凑过去，探头去看他低着的脸上的表情。
“四方先生让你杀人了？”
金木终于看了过来，脸上略带惊恐：“怎么可能……只不过，是看见了死人而已。”
“我们去自杀圣地的悬崖下面捡尸。”
“说起来，古董的食物来源是自杀的人，没有伤害到别人，我应该感觉轻松了才对……”
金木喃喃道。
“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疑惑越来越多。
这几个月以来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一幕接一幕地浮现，忽然头顶传来一双手的触感。是眼前的少年莫名其妙地揉弄起了他的头发。
“毛茸茸～”
青年平日里服帖规整的短发，此时陷在他的指缝之中，发丝就如同他想象的一样，果然是表里如一的柔软。玲央眯起了眼睛。每每触碰这个纯挚而内敛的人，总让他胸中涌起某种美妙的情绪。让他几乎想要叹息。
啊……
优柔寡断的人啊。
他猛的施力，两手挤住金木的脸与他对视，那双圆润无害的眸子里是一眼望到底的迷茫，玲央咧嘴一笑，毫无征兆的对他说：
“我们出去吹吹风吧。”
金木：……？？？
“什么……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梦回‘喰种餐厅’，金木麻木地思考着，被少年与看不见的怪力乱神脱出阳台，自从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贴上之后他都已经快习惯了每天不间断地心态崩溃，时不时还会毫无预兆的来一次这种“怦然心动”的心跳体验。
玲央的IBM拖着两人振翅起飞，猛然挣脱出地心引力的控制。
脑海里纠结的思绪全部被这一记猛烈地惯力甩出脑后。再次感受到劈头盖脑的风压与空无一物的脚下，金木回过神专注尖叫起来。
“忽然干什么啊？！！快点下去啊REO！！”
“别这么紧张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玲央的声音里带着没心没肺的笑意。
“所以～东京塔还是天空树？”
“请你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P”
当然最终他们只是落在近处的一栋高楼上。IBM将他们放下后，安静地蹲在一边。玲央双腿一着地撒欢儿地蹦了两下。
“这种时候要是有仙女棒就好了啊～晚上在天台玩烟火是王道啊，真可惜。”
金木站在原地搓了搓胳膊，高处的夜风有一点点凉意。
“这算是非法侵入了吧……”
这栋楼的天台没有铁网，只在周边有一圈矮矮的栏杆，天台的入口大概是封锁着平时也不让人出入的。正和玲央的心意，玲央走到大楼的边缘，大胆地坐下，双腿伸到栏杆外晃荡着，回头冲金木招手。
“快过来这边。”
金木无奈地走过去，当然他不敢也没有兴趣坐在大楼边晃腿，只是走到了玲央的身侧扶上栏杆。他低头看着身旁人略微晃动着的头顶，似乎在哼着什么听不清楚的小调，开心地莫名其妙。也没有再看向他或是和他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望着脚下霓虹闪烁的都市。
少年的轮廓被远处的灯火地镀了一层浅浅地光晕，随着街道的景象朦胧变幻着。金木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下方晕成一片的点点光芒，听着风声里透过来的远处的声音。
忽然无比的安静。
……
“明明是看着同样的风景……”
他说出了一句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的话。
他想着，今晚这幅夜景之中，又是哪个人类被猎取，或着又是哪个喰种被扫除了呢。
这幅同样的风景里，人和喰种走在同样的街道，穿着同样的皮囊，怀揣着同样的心，为了各自的生存，杀与被杀。
明明目光所及的是同样的风景，身心感触的是同样的美丑善恶。
这片灯火之下的冲突尖锐无比，却让人觉得莫名。
金木心底泛起一股无以描述的酸涩，他隐隐发现自己了悟了某种无奈、悲伤的事实。这一切或许都没有答案，仅仅是一出单纯的没有意义的悲剧。而拥有着同样外表、同样心灵的存在们向着虚无之中不断呼喊，得不到解答。但又注定无法停止渴望。
他转头看向玲央，少年也恰好在看着他，用他那双捉摸不透的眼眸。那双眼睛总是读不出任何特定的情绪，就那么不明缘故地直直望着你，仿佛能看透你心中包括你自身知道与不知道的一切。
而此刻这双透明的眼里倒影着远处的微光。
双眼的主人对他说道：
“这片天空，这片城市，不会给予于你答案。”
啊。
金木想，他明白的。
这个人确实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
这一刻，是不用明言的心意相通。
玲央仰头望着眼前的人，看进他眼底闪动的情绪，忽然就想叫他的名字，于是他就叫了。
“金木研，阿研。”
“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有一颗非常温柔的心脏。”
“而你注定会被悲伤与不幸折磨到心碎。”
“但这是不行的，”玲央趴在了栏杆上，将半张脸埋进了臂弯之中，留下双眼弯成了个甜蜜的弧度：
“这样的话，我会非常、非常的困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心意相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