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梦》曦媛

53、隐居生活

　　时光已到下午酉时，李暄和众人一同上了秀云山，寻找可以安家落户的地方。初初上山时，山里还有土路可以走，时不时还能看到猎人盖的小木屋掩映在林中，等继续走下去，便渐渐没了道路，树林也渐渐稠密起来。
　　昀儿身体最弱，此刻已然有些爬不动山，当下她便说道：“哥哥，我走不动了，要不咱们还是别去那山上定居，就在山下买处宅子居住吧？”
　　李暄道：“好妹妹，咱们身份特殊，现今又都变成了十岁小童，没有大人陪伴。虽则山下生活方便，可若是咱们长居山下，定会惹人怀疑。咱们只有上山这一条路可走。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必须找到可以栖息的地方，不能下山。”
　　昀儿听闻这话，难过的都要哭了出来。
　　李暄见状，便过来背起昀儿继续爬山，众人也都跟着李暄前行。
　　又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一片稍稍平坦的土坡，只见这片土坡东西北三面背靠岩石，南面则是个陡坡，非常适合盖房居住。更可喜的是李暄还在不远处找到一湾清澈的山泉，解决了水源问题。
　　众人都说这里适合长住，定下在此处安居，大家便燃起篝火，安顿下来，准备明日开始盖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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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暄一行已然找到了落脚地，而林姨娘这边的事，却不怎么顺利。
　　当日林姨娘与李暄他们分道扬镳后回到家庙，次日一早，林姨娘便一人往辉州城去，到了城门口，只见那里围了许多百姓，城门却是紧闭，无法进入。
　　林姨娘问身边的百姓道：“这位大娘，请问那城门为何关了？”
　　那老大娘回道：“作孽哦，那李王爷一家不知所踪，齐衡大将军领兵接管了辉州城。他们将所有的城门都关了，不给出不给进。那齐大将军说即便把辉州城翻过来，也要查找到李王爷一家人的踪迹，将李王爷全家送至京城。所以这些人挨家挨户的破门而入，找人找物，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放过。我在城外回不了家，还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
　　又有百姓道：“我们小老百姓怎么敢藏匿李王爷一家呢？真不知这世道会变成这样。”
　　众人都点头叹息。
　　林姨娘一听大事不好，忙忙转身离开了城门口，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李王爷妾室。
　　而今天大地大，林姨娘却无处可去：若是回到老家，林姨娘怕迟早被齐衡找到，而李暄他们，现今已不知去向何方。当下林姨娘万分后悔没有和李暄他们同行，可是已然无可奈何了。
　　林姨娘思前想后，只好带着仅有的盘缠离开了万辉郡，去往东山郡，靠着纺织的技艺在偏僻乡村租房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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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沈遥，当日李暄给过沈遥和离书后，离开了王府。沈遥便独自一人住在王府中。
　　齐衡的军队来了之后，沈遥便找到了齐衡，被齐衡送回了京师。沈遥原以为有了李暄的和离书，便可以重新婚配，寻找自己的幸福。谁知皇帝李茂以妇德为由，命沈遥长居娘家，不得再嫁。可怜沈遥的一生，就将这么暗淡无光的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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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万辉郡这边。时光匆匆过去两个月，齐衡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万辉郡，他的杀戮也已然停止，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寻李王爷一家。
　　齐衡张榜通告，凡是能找到李王爷一家任意一人的，都有百两黄金的赏钱。可是这李王爷一家，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毫无影踪。偶尔有人来汇报李王爷行踪的，最后都被证明是假消息。齐衡越来越心急，不知此事如何对皇帝交代。
　　这日，突然有人来报告齐衡，说是秀云山边，曾有人售卖豪华却来历不明的牛车，似是王府旧物。
　　齐衡接到汇报，立刻亲自率人前往秀云山。一行人快马加鞭，三日后便来到秀云山脚下的村庄，在县官的陪同下，找到了那买牛车的老者家。
　　一进院子，那齐衡的手下便道：“齐大将军来也，怎么无人出来迎接？”
　　这时一老者忙忙从屋中出来，向齐衡作揖。
　　齐衡问道：“这院中的牛车，可就是你说的王府旧物？”
　　那老者道：“小的不知什么王府旧物，这话都是那些嚼舌根的邻居们说的。”
　　那陪同的县官忙道：“大将军，小的们也不确定这牛车就是王府的东西，可是大将军有令，不可错过任何疑点，所以便将此事上报给齐大将军了。”
　　那齐衡仔细看了牛车内外，也不能确定这牛车来历，便问那老者：“你是从何人手中购得牛车？”
　　老者道：“是几个十来岁的毛头孩子。”
　　那齐衡道：“现在那些孩子在何处？”
　　老者道：“那些孩子不住在村里，小的有时能在集市上碰见他们，他们似乎住在山上。”
　　齐衡听闻这话，立马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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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李暄这边，经过两个月的辛勤劳作，李暄他们已将山上平坡的树木砍光，盖了五间草屋，又在平坡外种上了瓜果蔬菜。
　　永娴的父亲会做木工，平日里就带着李王爷、李暄一同制作桌椅板凳，下山去集市售卖。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可是这样终究避免了齐衡对百姓的杀戮，李王爷一家也就以苦为乐了。
　　这日午后，李王爷、永娴父亲、李暄三人正在平坡上做着木工，而永娴、永娴母亲卢氏和昀儿则在屋内做针线，众人谈论的话题都是等攒够了钱，就去集市买砖瓦，将茅草屋翻盖成砖瓦屋。树林中鸟叫蝉鸣，午后的日子好不惬意。
　　这时，李暄偶一抬头，竟瞧见山下远远的来了一波人，而打头的，竟然就是大将军齐衡！李暄曾在桃花江江中与齐衡见过一面，是以认得他。
　　当下李暄心里一惊，但还是很快镇静下来，小声道：“齐衡来了，咱们就按事先预备好的说辞的应对。”
　　李王爷和永娴父亲连忙点头称好。
　　这时齐衡一行已然来到平坡，那李暄见有人来了，便蹦蹦跳跳的上前打招呼道：“众位大叔，来者何人？！”
　　那县官道：“齐大将军在此，你等还不跪下？！”
　　李暄三人便都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下跪行礼。
　　那齐衡道：“听说你们两个月前卖了辆牛车。”
　　李暄道：“正是，是小的卖的。”
　　齐衡道：“你们是何人，怎会住在这山上？那牛车又是你们从何处得来？”
　　李暄道：“回大将军，小的们原是梁南村人士，之前梁南村发大水，小的们合村全族被淹，只有我们几个同村的孩子因在山上玩耍，得以避开了洪峰。之后许多地方开始闹瘟疫，小的们为避瘟疫，便来到秀云山住了。”又道：“那牛车原是我村富户所有，洪水过后富户一家遇难，只有那拴在山上吃草的牛活了命，我等就将那牛和牛车据为己有了。”
　　齐衡见这十岁小童能够自圆其说，便问那县官道：“那粱南村真的已经全部被淹？”
　　县官点头称是。
　　齐衡见此事死无对证，有些将信将疑，可是李王爷府并没有十来岁的男主子，若是将这三人认作王府旧人，也太牵强。
　　这时齐衡道：“这里只住着你们三人？”
　　李暄摇头，将永娴、卢氏、昀儿唤出了屋子。
　　永娴三人便都过来行礼问好。
　　这齐衡见又是几个十来岁的小孩，便对自己的随从喊道：“王娘子，你出来认人！”
　　此时一女子从齐衡随从中走出，李暄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王令桂！
　　此女数年前通过许妈妈的引荐，曾在王府呆过一段时间，因为得罪了段王妃，被杖责后赶出了王府。李暄没想到齐衡竟然找到了王令桂来认人，可见齐衡行事自有细致之处。
　　当下王令桂走到李暄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细瞧。
　　永娴和昀儿也认出了王令桂，不禁都紧张的手脚冰凉。
　　那王令桂先仔细瞧了数位男孩，幸亏李暄他们都吃过了还童丹，王令桂没有认出。这时，王令桂又过来细瞧永娴她们几个女孩子，当她走到昀儿跟前时，不禁说道：“奇怪奇怪。”
　　齐衡一听忙问：“何怪之有？”
　　王令桂指着昀儿道：“此女很像李王爷的女儿李昀儿，可是年纪又不对。”
　　齐衡道：“你可给我瞧仔细了！”
　　王令桂道：“那李昀儿应该有十六七了，个子也比我高，这个孩子比我矮许多，应该不是昀儿，可为何两人如此相像呢？”
　　齐衡听王令桂这么说，气道：“年纪身高都不对，你在这说个什么劲？！”
　　王令桂见齐衡发火，便只得道：“回大将军，奴家没有认出王府旧人。”
　　齐衡失望道：“什么王府牛车，又是假消息！”当下转身离去，众随从也都跟着下了山。
　　昀儿见齐衡一行走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李暄走上前来，笑对昀儿道：“好妹妹，你很勇敢。”
　　昀儿道：“我真担心被认出来。”
　　李暄道：“放心吧，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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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因为牛车一事，齐衡过来找李暄，但万幸的是李暄他们吃了还童丹，因此没有被认出。至此之后，李暄他们便安心在秀云山住着，再也不用担心被皇帝找到。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李暄和永娴一家不知不觉已在秀云山居住了五年。
　　这期间他们一家靠着售卖木器为生，挣了一点小钱。虽然和做世子时不能比，不过李暄还是用挣到的钱为一家人盖了五间大瓦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而大家的年纪，也都长到了十五岁左右。
　　这日，李暄一家正在坡前忙碌，忽而有几个几个官差打扮的人走上山来。
　　李暄见状忙迎上前去，笑着行礼道：“各位官爷吉祥，不知众位来到寒舍，有何贵干？”
　　那为首的官差笑道：“你们几个可有身份牌子？”
　　李暄道：“当年故乡洪水，我等匆忙逃离，未有身份牌子。”
　　那官差道：“看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应该到了十七岁。现在官府要征兵，你们家三个男丁都要前去应征。限你等三日后去县衙报道！”
　　李暄道：“这位官爷，我们三人年纪才十五岁，这还没到征兵年龄啊。”
　　那官差冷笑道：“现在圣上要攻打东山郡，急需补充新兵，你等拿不出身份牌子，就只好按十七岁算。三日后我定要在县衙看见你们，不得延误！”说罢便转身带着众官差走了。
　　李王爷见人走远，叹道：“刚刚过了五年安生日子，现在又要打仗。我等虽在林中蛰居，可也避不开这征兵之事，这可怎生是好？”
　　李暄想了想，道：“父王，我还有十数颗还童丹，不如咱们再次服用此丹，变回小童，去更隐秘的山林中定居吧？”
　　李王爷思考了一晚，也只有这个法子。次日一早，李王爷将全家人召集在院中，说道：“我等在这秀云山上居住了五年，虽然生活清苦，却也无忧无虑。现今又要爆发战事，我和暄儿还有颜郎君（永娴父亲）着实不愿参军，现在只有重新服食还童丹，离开秀云山这一条路可走，不知大家愿意否？”
　　众人想了想，都点头同意，只有那昀儿面露难色。
　　李王爷问道：“昀儿，你可是舍不得那村中的陈三郎？”
　　原来昀儿在这秀云山上生活的五年中，认识了一位常上山打柴的少年郎陈三郎，其人外形玉树临风，行事温和有理，两人常在山中碰面，渐渐互生好感。虽然昀儿与那陈三郎未有约定终身，却也已然各自在心底决定非对方不婚。
　　现在忽而开始征兵，那陈三郎也必定要上战场，昀儿心中本就愁肠百结，更何况现在又要服食还童丹，离开秀云山。
　　当下昀儿埋怨道：“父亲、哥哥，你们做决定，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我若再食还童丹，那三郎就将认不得我了……”
　　李王爷道：“那陈三郎无父无母，本是孤儿。你若能说得动他与咱们一同服食还童丹离开，那便是最好。”
　　昀儿听闻这话，才复又开心起来，脸上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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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昀儿趁着夜色，去找了陈三郎。三郎听闻可以避开战事，便毫不犹豫的同意和昀儿一家一起服食还童丹，远离此处。
　　从此以后，村里人再也没有人见过李暄一家和那陈三郎。
　　虽然官府不停的抓逃兵，可是怎样都无法找到李暄他们。
　　天高地阔，人海茫茫，相信李暄与永娴他们，一定会在某个清雅的山林中，过着平淡却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