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梦》曦媛

44、沈遥逃离小花园

　　一时贼人逐渐散去，永娴那提在嗓子眼上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李王爷刀斧下逃生，也是吓得不轻，独自坐在石阶上缓神。
　　卢氏道：“好女儿，亏了你这把枪救了咱们！”
　　永娴道：“事急从权，我也是豁出去了。”
　　这时，又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进了园子，径直往李王爷处走来。
　　李王爷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什么盗匪。只见那领头的人道：“下官救援来迟，还望王爷恕罪！”又见永娴父亲及那老仆在人群中。
　　李王爷这才看出领头人是大山县县令，遂道：“你怎么未穿官服？”
　　那秦县令道：“下官所有官服均被水淹，无奈只能穿着布衣。”
　　李王爷道：“你命人把所有尸首全部处理。卫兵和小厮的尸首要分出姓名，妥善安葬。盗匪的尸首则是你们细查匪人来源的好线索。”
　　大山县县令遵命，自去领人忙活。
　　此时天色已然蒙蒙亮。
　　李王爷对永娴卢氏她们道：“不是命人让你们躲在树林中不要出来么？怎们你们几个人还是出来了。其他人呢？”
　　卢氏道：“永娴一心救王爷，急着想出林子。我拦着她准备自己出来，谁知世子妃命丫环们将我们推出了林子挡灾，她自己却逃命去了。”
　　李王爷听闻这话，震怒不已。大喊：“林中的人快快出来！”
　　这时王爷府的仆妇们才一个个缩手缩脚的从林子里出了来。
　　李王爷震怒道：“你们一干妇人丫环没一个有世子侧妃一半的胆量。出了事，不知道保护主子，只知自己躲命！”
　　众仆妇全都下跪请王爷恕罪，李王爷懒得计较，挥手让她们散去收拾残局。
　　这时忽见李暄远远带着一大群士兵进了园子，永娴顾不得许多，忙跑上去和李暄哭诉昨晚遭遇。
　　李暄耐心听完，忙上前来问询父亲李王爷是否安好。
　　李王爷道：“我没事，不会因为这些匪人就吓破了胆。昨晚之难，亏得永娴果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暄火道：“我定要抓捕那些散去的匪类，一个不留！”又道：“那个沈遥现在何处？”
　　永娴卢氏都摇头道：“昨晚她逃走了，现在音讯不知。”
　　李暄道：“好一个毒妇，竟敢推别人出去挡灾，自己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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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沈遥昨晚命人将永娴卢氏等推出林子后，自己便带着三十名丫环出逃。沈遥以为李王爷、卢氏、永娴等会被匪人杀掉，便不敢在花园久留，她们一众人等趁着黑夜翻出了院墙，跑至岸边。正巧岸边泊着一艘破船，沈遥先行上船，跟随的丫环们也争先恐后的都上了船，船只向远处行去。然而无奈船只只够承载二十余人，到得水中央，船只竟因承受不了三十多人的重量而渐渐下沉。沈遥狠下心来，将多余的丫环推入水中，淹死了近十个丫环。船只这才渐渐平稳起来，向远处行去。
　　之后天色微明，船只漂流到一处小坡上。
　　沈遥及丫环们下了船，往岸上走，才发现这里也是一处灾民的聚集点。
　　那些灾民眼见沈遥一行全是女子，又各个穿着绫罗绸缎，（衣冠不整），不禁都心生好奇。
　　这时有一老者走上前来问道：“众位小娘子，你们打何处来？”
　　沈遥没有说躲避盗匪之事，只说道：“吾乃是官员之女，因发洪水与家人失去联系，遂漂流至此。”
　　那老者道：“原来如此，那如有官兵前来的话，你们就请官兵去找县太爷，那县太爷定会帮你们找到家人。”
　　沈遥谢过了那老者，便和丫环们找了个小土坡坐着休息。
　　时光到了下午申时，只听有人喊道：“于大善人送粥来啦！”
　　沈遥循声望去，果然见有艘船只远远飘来。聚集在此的灾民都急急忙忙的拿着碗，奔向船只靠岸处。
　　沈遥此刻也是又渴又饿，便命丫环们也前去打粥。丫环们为难道：“娘子，咱们连碗都没有，怎么打粥？”
　　沈遥火道：“你不会向那些灾民买么？”
　　众丫环才得令而去。
　　一时于大善人的送粥队把粥桶摆好，众灾民都开始挤上前去领粥，沈遥的丫环们买碗耽搁了时候，等快到她们上前领粥时，粥桶内的粥已所剩无几。
　　沈遥在一旁干看着着急，便挤上前去想要插队领粥。众灾民都喊道：“不许插队！”
　　沈遥不理，众灾民便联合起来把沈遥推出了队伍。沈遥火道：“你们这些低劣之人，也配推我？”
　　那些灾民也火道：“你们一来，我们的粥都更不够分。我们没有指责你，你倒还说我们低劣？”
　　沈遥见灾民们气势太强，便没有继续争执，走回小土坡坐下。
　　过了一会儿，追月打到了一点残粥，便端过来递给沈遥。
　　沈遥一看，这粥是陈米所熬，又混有稻草沙石，便不想喝，遂将那粥往地上一泼。
　　这时旁边坐着的老者看不下去，说道：“粮食本就宝贵，现下又是灾年，小娘子你怎能如此浪费？！”
　　沈遥白了一眼那老者，不说话。
　　这时送粥队伍快要离开，沈遥走上前去，说道：“诸位留步，小女子乃是京官沈保卿之女，还请各位帮小女子找到当地县官带个话，请他帮小女子找到家人。”
　　那几个送粥的人道：“现在时局大乱，我们也不知道县官此时在哪。若是遇见官爷，我们自会替你汇报。若是遇不见，也请小娘子谅解。”
　　沈遥谢过众人，失望而归。
　　傍晚，沈遥及众丫环便和衣睡在地上，连张草席也无。
　　沈遥辗转反侧，觉得又饿又渴，实在睡不着，便把自己耳上的一对金耳环下了下来，递给追月，让她去和灾民换点吃的。
　　追月连找了好几个灾民，都说没有吃的。好容易看见一个村妇抱着孩子，在喂孩子米饼。追月便走上前去，将金耳环递给那妇人，说道：“这金耳环和你换米饼。”
　　那村妇不理追月，只顾喂孩子。
　　追月火道：“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一对金耳环换你几块米饼，够便宜你了。”
　　那村妇道：“现在金银不值钱，粮食才值钱。你给我多少钱，都不能换我这几块保命的米饼！”
　　追月担心换不到粮食无法对沈遥交代，又见这村妇只是一人带着孩子，没人帮手，追月便狠下心来，将耳环扔到那村妇身上，硬生生的抢走那村妇手中的几块米饼。
　　那村妇哭喊道：“抢东西啦！有人抢东西啦！”
　　周围的灾民全是那村妇的同乡，兼之都很讨厌沈遥一行的做派，此时众灾民便都围上来，痛骂追月抢米饼。
　　追月无奈，只得将米饼递还给那村妇，捡起金耳环离开。
　　一时追月回到沈遥处，向沈遥报告说没有换到吃的，又说那村妇手上明明有米饼，却就是不肯换。
　　沈遥骂追月道：“远远的就看你在那儿和村民闹哄哄的，真是没本事！”又道：“我不管，你们近二十个丫环必须在落日前给我找到吃的，不然我不会饶过你们！”
　　众丫环便都遵命起身去找吃的，无奈此处的灾民们都没有什么粮食，她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干粮。众丫环们便都聚在追月身旁，问道：“追月姐姐，这可怎么是好。娘子一直要我们找吃的，可是现在半粒米都未找到，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要被沈娘子打死。”
　　追月无奈道：“沈娘子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念我们这些下人，昨晚在船上她就推下我们十来个姐妹，让她们命丧波涛。现在又逼着我们找吃的，找不到又要罚我们。我们真真是被逼到墙角了！”
　　众丫环都道：“追月姐姐，小声些，别让沈娘子听见。”
　　追月道：“现在正值大乱，山高皇帝远，李王爷他们怕是也被匪人所杀。要不咱们把沈娘子解决了，然后各奔东西！”
　　众丫环有的立刻说好，有的则犹犹豫豫不敢应答。
　　追月道：“愿意帮我的人，就随我来，不愿意的就呆在这儿，别来碍我的事！”说完便朝沈遥走去，有几个胆大的丫环便跟着追月，来到沈遥身边。
　　沈遥见追月她们来了，便问道：“找到干粮了么？”
　　追月道：“没有，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没有干粮。”
　　沈遥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等我找到家人后，定要好好责罚你们！”
　　追月道：“怕是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沈遥火道：“你怎么说话呢？！”
　　追月道：“你在船上推下我们十多个姐妹，害的她们淹死。现在又为难我们让我们找吃的，我们不愿再受你摆布，今天就送你去西天！”说完追月便拉起沈遥就往河边走，边上几个胆大的丫环也都推着沈遥不让她逃脱。
　　沈遥意识到众位丫环想置自己于死地，便急忙大呼“救命！”。
　　追月她们才不管沈遥怎们喊，一鼓作气将沈遥拉至岸边，将她扔入水中，幸而岸边水不太深，沈遥在水中扑腾几下，便想从边上绕上岸去。追月她们见沈遥上岸，则又将她推落水中。
　　正在这危急时刻，岸上的灾民们听到了沈遥的呼救，便都聚集过来。虽然灾民们都很厌恶沈遥的做派，但此刻还是有几个人为沈遥说话，只听一老者劝道：“众位小娘子莫为难你家主人，她虽苛责你们，但到底是条人命。你们万莫杀人，有话好说。”
　　追月道：“你们有所不知，若是今天不把她解决了，恐怕日后我们的日子都难过。”
　　又有人劝道：“要不这样，喊这位娘子放你们众丫环自由，以后各不相扰，不就行了？”众人也都说这样最好。
　　追月等众丫环听闻这话，方才放过沈遥，走上岸来。
　　那沈遥在水中吓得不轻，见追月她们走远了，方才登上岸来。
　　这时追月召集了所有丫环，过来对沈遥说道：“以后我们就是自由身，和你沈家再无相欠。世道纷乱，娘子照顾好自己。”说罢便带着众丫环们登上来时的那条破船走了。
　　那沈遥则望着远去的船只，孤零零的坐在岸边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