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味蕾》云舒兰

11、第 11 章

　　夜幕深深，晏修在房间里阅读美食烹饪方面的书籍，寻求河豚创新菜式的灵感。

　　看到云南鲜花饼照片，他猛然有了想法。江心镇有一味传统小吃脂油烧饼，以面的夹层中有丰富的荤油受到人们的喜爱，有些商贩还会加上肉末做馅，鲜香无比。美中不足是有些油腻，个头又大，吃到最后有些腻味。

　　如果把脂油烧饼进行改良，跟河豚联系在一起呢？

　　他凝神细想：初春的河豚最为肥美，不过也有吃多了太过香腻的缺点。如果佐以清新的春菜，这样的烧饼既有独特的香味，又美味爽口、肥而不腻，而且还能养生。

　　他想到院子角落的泥土地上，就自然生长着小片野菜，有蒲公英、野菜、马兰头、苦凉菜等等。虽然量少，但用来做实验足够了。于是，他立刻带上手电筒去挖，想把每一种野菜单独、混合做馅都尝试一遍，找到最恰到好处的味道。

　　经过程映薇房前，他发现房门开着，里面并没有人，但东西都还在，平时形影不离的相机就放在桌上。一个下午没看见她，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该不会是一个人到处乱晃，迷路了吧？

　　发现自己在担心她，晏修定定神，在心里吐槽自己：干嘛要担心她？神经。

　　他挖了野菜到厨房，和面做饼，标上记号，然后把饼分别放入烤箱和传统的烘炉。这两种方法做出来的饼，味道应该会不同。

　　要等二十五分钟，他有些无聊，不知怎么的视线就停留在手表上。

　　已经过了十一点，程映薇还没有回来。

　　忽然，他听到大门外有响动，以为是程映薇回来了，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只猫。

　　他还有点不放心，到门外附近走走看看，半点程映薇的影子也没有。他把河豚馆正门用报纸卡住，这样程映薇回来的时候，只要用力推门就能进来。

　　回到厨房，晏修把做好的河豚春饼取出来，在操作台上一字排开。虽说一个饼只有掌心大小，但一次吃掉十几个还真的挺有难度的。要是程映薇在就好了，看她昨天吃河豚卷的样子，真是十足的吃货。

　　嗯？怎么无缘无故地又想起她来了？晏修愣了一下，定定神，拿起春饼来一一品尝，吃到胃都堵到心口了，还是没找到令他满意的口感。

　　“嗝！”他打了个饱嗝，把厨房收拾干净，回房睡觉。进门前，他下意识朝程映薇房间看了一眼，房间还是老样子，门开着，里头黑黢黢的。

　　他回房洗了澡躺在床上，累了一天，却没有睡意，心里还是想到了程映薇。

　　程映薇的行为有点反常，她那么想跟拍采访他，现在他主动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跟拍机会，她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待在外面不回来？除非——

　　晏修翻了个身，心里哼道：除非她也和那些人一样，把专访当幌子。

　　这么一想，他的心涌起一阵冷意，不再管程映薇，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此时，程映薇正躺在码头附近宾馆的大床上和陶桃通电话。她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陶桃。

　　“桃儿，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这些生意能做起来，你就不用一门心思做晏修的专访了。我真觉得江心镇商业空白蛮多的，你考虑考虑？”她并不知道，晏兴隆根本没有把她的话转告给晏修。

　　“什么你啊，是我们。”陶桃纠正她的说法，“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得留在那里了。我可不想以后都住在那里，那里什么都没有，逛个街还得坐半个小时的轮渡，店铺晚上八点就打烊，还不在外卖送餐范围内。”

　　“做旅游中介就不需要待在当地啦。特产专营在哪里都可以开分店，线上线下一起营销，也不错。”

　　“那也得在那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行。你不和当地人混熟，这些生意没法往下做。你别看他们很朴实，其实都不傻，尤其你要叫他们接受这些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不先给他们点甜头尝尝，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越朴实的人啊越保守。”

　　程映薇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设想得有些简单了，“也对，其实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我得再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总不能在晏修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怎么？又吃瘪了？”陶桃问道。

　　“吃是吃了，不过……唉，算了，他也不容易。”

　　“嗯？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微微，你是不是挖到他什么秘密了？快跟我说说。”

　　程映薇本想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最亲的闺蜜，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陶桃辞职之后也会过来，要是让晏修发现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事情也许会变得不可收拾。

　　“没有，我是看他这么年轻却只能守着一间没落的老店，不能像同龄人一样出去闯荡，觉得有点可惜。”她说。

　　陶桃噗嗤一笑，说：“怎么着，对人家小鲜肉母性大发了？嗳，我看你不如就把晏修拐回来，好好气气杨学峰。全国最年轻的非遗传承人，将来前途无量，哪像他，老男人一个，日落西山。”

　　程映薇轻轻咋舌，“我可没有心情开这种玩笑。他要是再小几年，都可以叫我阿姨了。明天我还得起早赶轮渡先不说了，晚安。”

　　她调好叫醒闹钟，做了一套睡前瑜伽，又喝了一杯纯牛奶助眠。

　　翌日清晨五点，晏修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出发去江边。他走出房间，看一眼程映薇的房间。房间还是昨夜无人的模样。

　　一夜未归，玩疯了吧？他轻哼一声，走出河豚馆上了小面包车，朝江边赶去。

　　程映薇比晏修晚半个小时起床，匆匆洗漱退房，带着她买的一堆东西赶到码头。二十分钟后，她登上最早一班轮渡，向江心镇出发。

　　六点二十八分，轮渡靠岸。站在甲板上的程映薇远远就看到晏修了，他正在和渔民说话，应该是在杀价。

　　“晏大师，对不起我迟到了。”她一口气跑过去，首先向晏修道歉。

　　晏修一扭头就看到她手里大大小小的包装袋，他个子高，能直接看到袋子里面的衣服。

　　明知今天要早起，她竟然还渡江去市里逛街购物，一个晚上都不回来？

　　看到晏修的脸色从冷淡转为冷峻，程映薇知道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晏老板不是把情况告诉他了吗？他就一点也不能体谅吗？

　　晏修和船老大谈好价格，把野生河豚装好。程映薇抓紧时间用手机拍照。

　　晏修没有任何停顿，拎着小水箱转身就走。

　　程映薇来不及避让，被他撞了一下，手松了一下，手机掉下去，在船沿弹了一下，掉到江里去了。

　　“呀！”程映薇本能地惊呼一声，带着莫名其妙和愤怒的情绪瞪着晏修。

　　晏修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心里又拧着一股倔劲儿不愿低头，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不可理喻。”程映薇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船老大热心肠，说：“别急姑娘，我给你捞上来，岸边水浅。”说着，他拿来一段绑着渔网的长竹竿，在水里探了探，真的把她的手机给捞上来了。

　　“谢谢您了。”程映薇连忙从渔网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机已经黑屏了，不知道是屏幕坏了还是自动关了机，她也不敢按电源键，怕把主板烧坏。

　　“请问这附近哪里有修手机的地方？”她连忙询问船老大。她的手机里有很重要的照片，她不能失去它们。

　　船老大给她指了个路，她走到路边去打车，经过晏修的面包车，气愤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匆匆离去。

　　晏修坐在车上就是在等她，他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可不知道为什么，道歉的话他就是说不出口。他不想欠她，不想对她服软。他总觉得，一旦他这样做了，今后他的人生就会出现某种不可抗拒的变化。

　　他回到河豚馆处理好野生河豚，照例带着菜去给何叔做午餐。

　　路上，他碰到了小燕。小燕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穿着一条精致的连衣裙，还有一双和平时风格迥异的高跟鞋。她像是刚回来。

　　“晏修，河豚已经买好啦？”小燕跟他打招呼，朝他身后望望，奇怪道，“映薇姐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不知道。”晏修淡淡地回答。

　　小燕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并不在意，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高兴地问，“这是映薇姐送我的裙子和皮鞋，好看吗？”

　　晏修眉头一跳，问道：“昨天你们……”一起逛的街？他是知道小燕要和同学见面的事的，原来小燕穿得这么漂亮，是为了昨天的约会。而把她打扮得这么漂亮的人，就是程映薇。

　　“多亏映薇姐帮忙，昨天晚上我才有自信面对张玮。你不知道，我差点害映薇姐赶不上最后一班轮渡呢。”

　　所以，程映薇是为了小燕，才错过轮渡的时间回不来的？得知真相，晏修心中着实对程映薇感到抱歉。一时间，心里竟有些乱了。

　　“小姐，我看你还是重买一部手机吧，主板烧坏了，换主板得一千五。”维修店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说话蛮实在。

　　“那我手机里的照片还在吗？”程映薇着急地问。

　　“除非你把照片存SD卡上了。”

　　店主这么一说，程映薇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她没有更改过手机照片存储路径，照片应该都存在主板上了。她拿着彻底没救的手机，情绪低落地回到河豚馆。

　　晏修也刚好从何叔家回来，看她眼眶红了，主动关心道：“手机还好吗？”

　　这一刻，程映薇是真的忍耐不住了，用力把手机扔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