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终老温柔》妖树桫椤

5、第五章

　　莫名的，木离就是觉得轩辕倾寒生气了。
　　虽然他永远都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可是木离就是觉得他生气了，所以木离就有点没话找话。
　　“那个凤九是你的下属？”
　　“嗯。”似乎觉得一个字有点太过冷淡，所以轩辕倾寒又接着说了一句“暗卫，我十岁的时候母妃为我找的，和我一起长大。”
　　“哦……”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木离觉得有着一股子互相赌气的错觉，不过就连自己都觉得是错觉，所以怎么可能呢，他在心里暗暗的嘲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是嘲笑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亦或者是太过贪心……
　　晚点的时候他们又找了一家客栈，不大却也还算干净，然后就这么住下了。
　　两人晚饭的时候依然没说话，安静的吃完之后就会到了各自的客房。
　　木离又做梦了，那个已经许久未曾梦到的被他称为娘亲的女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下意识的忽略了所有。
　　还是木府中破旧却温馨的小院子，他的母亲，那个和江南一样温婉柔情的女人，坐在院子里那株茂盛的梅树下，绣着梅花样子的刺绣，他穿着比府中下人还要破旧打着补丁的衣服，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荡着双腿。
　　在那早春之际，梅花纷纷洒洒的落下，落在那个人的发顶和肩头，他的母亲仰着脸，用和江南水乡一样温柔的语气商量着晚上要吃些什么：“阿离，晚上我们吃梅花烙吧，正巧梅花已经开始落了，还可以再攒一些酿梅花酿，怎么样？”
　　“而且今天还是我们阿离的生辰，娘亲今天要给我们阿离做一碗长寿面。”她垂眸想了想，又道：“还要再打一个荷包蛋。”
　　“往年不是没有荷包蛋的吗？”
　　“这可不一样，过了今天我们阿离就十岁了，是大孩子了，自然是要多准备点的。”
　　那些他以为的已经忘记了的话就这么清晰的又在耳边想起……他的生辰是春至这一天，每年的梅花开的肆意而又张扬。
　　那些十岁之前美好而又短暂的如同幻觉般存在的日子，那样清晰，清晰到他可以记得当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今年生辰我可能还要说些你已经会背了的祝福语，但你必须听，并且记得清清楚楚。”
　　“好好，知道了，娘亲，你说吧，我听着呢，尽管我已经会背了。”
　　女人笑了一下：“我希望我的阿离可以一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我希望他可以不必烦恼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木府的一切都与我的阿离无关，我的阿离只要活的开开心心，遵从着本心，一生无忧就好……最后，祝我的阿离生辰快乐。”
　　“好了，娘亲的祝福语说完了，再摘些梅花就圆满了。”
　　日头正好，微风拂过，梅花下衬着女人桃花眼下的那颗鲜红的泪痣都温柔起来。
　　“嗯，那娘亲咱们可要多攒些梅花，可以吃好一阵子。”
　　“娘亲你别动，我再给你画一幅画，马上就好。”
　　“那你可要快一些，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我们阿离难道想要饿肚子吗？这可是阿离最最重要的生辰啊。”她说的温柔遣眷，连带着空气里梅花的香气越发浓郁……
　　呛得人胸口发闷。
　　那幅画其实画的时间非常短，毕竟他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宣纸狼毫，他想画的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可他还是画完了……
　　他的母亲站起身，拾起石桌上的梅花，慢慢的，慢慢的走进了属于他俩的小屋中，他看着那扇木门缓缓的合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隔绝了这个梦所有美好的地方。
　　他看着手中的画，画里有着粗壮的梅树，树下摆放着石桌和两三个石凳，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坐在石凳上绣着梅花样的刺绣，梅花纷纷洒洒的落下，有几片花瓣落在了女人的发顶和肩头，衬得那双温柔桃花眼下的鲜红的泪痣愈发的刺目……
　　他坐在梅树上，看着落英缤纷，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摇曳着的梅花枝头……他便知道，这个梦――又要醒了……就好像每一次他都只能看着那个温婉的女人走到那扇门后，他疯狂的想要挽留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一样……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噩梦”木离心想。
　　他已许久不曾做这样的梦了，也许久未曾梦到过那个如同江南水乡的女人了……也许久未曾这般伤心了……
　　每一次，当这个梦境醒来的时候，现实都会狠狠的嘲笑他――
　　嘲笑他刻意所遗忘的那些鲜血淋漓的事实……他以为只要他不去想那些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他可以假装他的母亲还在那个木府破旧却温馨的小院子中绣着梅花样子的刺绣，假装他的母亲活的好好的，坐在梅树下挂着温柔如水的浅笑，桃花眼中盛着慢慢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连带着那颗鲜红的泪痣都生动起来……他以为的那些他已然背的滚瓜烂熟的生辰祝福语在这一刻忽然就想不起来了，就好像这样他的母亲就会回来，为他说着每一年都一模一样的祝福语似的……
　　他想：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要遭受这些？
　　凭什么我的母亲那样好却不得善终？
　　凭什么我就一定要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呢？
　　这些都凭什么呢……
　　他的母亲那样好，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像剑一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可以在江南遇到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她的夫君很爱她，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也许像她，也许像她的夫君。
　　她会幸福美满，平安喜乐，她或许会被宠的有些娇气，可是她的夫君喜欢这样。
　　再圆满不过，再美好不过了……
　　只要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只要没有生下自己，她的一生或许会发生很多改变，但一定是美好的。
　　木离想：若是没有我就好了，没有我就好了。
　　这里只是那个不大却还算干净的客栈，没有小院子，没有大梅树……亦没有那个连眉眼都已经模糊了的女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一个人，在这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穿着华贵紫衣有着有着斜长凤眸眼底点着鲜红泪痣的男人，那个叫轩辕倾寒的男人终究只是他的不自量力与痴心妄想。
　　就像当初的凌夜辰一样……终究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他太过渴望别人所给予的温暖，偏偏这是他一生中最最难以得到的东西。
　　他曾经把凌夜辰当做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抓着不肯放手，生怕放手之后徒留他一个人在泥沼地中苦苦挣扎……
　　然后他被伤的体无完肤。
　　如今的轩辕倾寒即便是前世今生唯一一个愿意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即便他会忠诚于他，即便他会祝他登上皇位，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了――那些他以为的渴望的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那无法压抑的委屈就这么涌了上来，轩辕倾寒他凭什么对我生气呢，木离是这样想的，他凭什么呢。
　　木离下楼的时候，轩辕倾寒已经等着了。
　　他看着木离，心里还是有些生气，他气他不懂得保护自己，让那种人觊觎，但更气的却是自己，他想象不到木离以前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他若是早些遇到他，是不是他就可以少受点苦？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天木离身上的温度，他似乎对木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却并不惹人讨厌，他要再确定一下……再确定一下。
　　“早，殿下。”
　　“你可以不必叫我殿下，就像我在你面前从未自称过‘本皇子’一样。”
　　“殿下，礼不可废。”木离边说边拿起了筷子。
　　轩辕倾寒的脸色一僵，似乎没料到木离会这样说。他想让木离叫他的名字才会这么说，但怎么会这样呢。他直觉木离对他的态度和昨天不同了，虽然木离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模样，但就是不同了。
　　待着恭敬还有淡淡的……疏――离？
　　这是怎么了？
　　只是一天而已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