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春风无限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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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入室，宝鼎焚香。
书房内碧橱锦隔，窗纱明透。当地放着一张红木雕花大案，案上放着各种名家法帖，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旁边书架上磊了满满一墙的书。左边案上设着大鼎，旁边紫檀架上，放着一张古琴，鹤山凤尾，龙池雁足。
我走到近前，手指轻抚琴弦，那张琴立刻发出一声美妙的低吟。
“实为良木，果有美音！”我由衷赞叹道。抬眼看他，正碰上他追随而来的目光，我的脸一红：“原来皇上也喜欢抚琴。”
“士无故不彻琴瑟。”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此琴如何？”
“焦尾枯桐，妙手裁成。”我不由叹息：“此琴实乃世间罕有！”
“这便是你寻到的宝贝？”他轻笑。
我点点头。
“何以见得？”他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就凭这牛旄断纹，便可知此琴乃是传世之宝。”我弯弯嘴角，轻声答道。
“嗯，果然好眼力。”他瞥我一眼，唇边有一丝赞许。
“皇上可否抚上一曲？”我歪头看他。
他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你要考朕，那朕今天就为你抚上一曲。”未等说完，琴声早已悠然响起，入耳之内，赫然是《猗兰操》的旋律。
只有此刻，我才可以躲开那两道深邃的目光，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他微微俯身，眼睫低垂，一张脸上，充满一种无与伦比的清华之气，他轻抿嘴角,唇边带着一抹旁若无人的淡定与从容。
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飘忽而朦胧，整个人都与婉转清丽的琴音融为一体，仿佛已然忘却尘世的繁华与喧嚣，也忘记万事万物的存在。
雅室清幽，君子若兰，此情此景，犹如一副图画。不知不觉间，我竟有些痴了。这男人贵为天子，九五之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此刻却分明听出那琴音中透出的无边寂寞,又分明看到那眉梢眼角堆悉的一抹轻愁。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眼神幽幽地望着我,轻声问道：“如何？”
我微微一怔，思绪还沉浸在那绕梁的琴音之上。
“大弦君者，宽和而温；小弦臣者，清廉而不乱。楚鸢自愧不如。”我低头敛目，轻声说道：“只是，楚鸢还要斗胆说上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眉头轻展，双目如星，那抹清寂复又遁入无形。
“鸢儿，”他轻轻走至我身边，指着那张琴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张琴，朕便赐与你了。”
我慌忙摇头：“此琴乃无价之宝，又是圣上心爱之物，楚鸢不敢。”
“历来良驹以赠伯乐，宝剑以赠英雄。今日，朕便将此琴酬赠知音。”他轻轻挽起我的手，柔声说道：“更何况，你才是朕的心爱之物。”
“承蒙皇上错爱，楚鸢何德何能。”我把脸别过一边，低声说道。
“朕不喜欢你这个腔调说话。”他的声音一沉，转身将我揽在怀里，紧紧盯住我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朕不要你学着那些女人一般装腔作势，朕就要你做你自己。”
他的唇与我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拂在我的耳垂上。我浑身僵硬，双手抵在他胸前，尽力把头扭向一边，心里又羞又急，一张脸烧得滚烫。
“朕喜欢‘承天门’上，那个娇憨无邪、淘气聪颖的小女子……”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越来越低,我感觉到他的双唇已经吻上我的颈项,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又滑向我的耳垂。
我顿时慌恐无措，竟连气也喘不上来，一颗心乱得像要跳出腔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竟一把将他推开。
他微微一怔，脸上写满诧异之色。
我向后倒几步，语无伦次地说道：“难道皇上不知‘琴者，禁也’的道理么，这里是御书房，还请皇上行教化，明操守。”
他双眼瞬也不瞬地盯住我，仿佛我是一只怪物。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待他笑够了，脸色忽又一变，沉声问道：“楚鸢，你可知这后宫之中有多少宫女妃嫔？”
他究竟要说些什么？谁不知道皇帝三宫六院，藏尽佳丽三千！望着他那捉摸不定的脸色，深幽闪烁的目光，却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避开他的眼睛，低头不语。
他背负双手，慢慢踱到窗前，窗台之上，一盆兰花开得正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花叶，低声说道：“在这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女人，时时刻刻、朝朝暮暮都在想方设法讨得朕的欢心，费尽心机去博得朕的垂怜。”他扯下一片花瓣，在指尖轻拈了片刻，一扬手，那片花瓣便凄然飘落于脚下。他幽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又有多少女人，一生幽居深宫，孤独寂聊，最后含恨而终，化为一堆枯骨。”
他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在我身上肆意掠过，嘴角轻轻一勾，却笑了：“而你，却在此时跟朕讲什么道学！”他慢慢走到我身边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声音虽低沉却有力：“今天，朕就偏在这御书房内要了你！”
他蓦地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转身步入内室，放在一张描金漆彩的拔步大床之上。
束在腰间的丝绦被他一把扯开，我低声惊呼，嘴巴却被他的双唇紧紧压住，我扭动着身子，却无法挣脱他的掌握。他是那样的强悍而霸道，丝毫不容我的反抗，也或许，我的反抗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征服的欲望。他一件一件将我身上的衣服除下，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裸露在他眼前。
他的唇放肆地在我身体上游走，一种没顶般的绝望从心底里慢慢升腾起来。我闭上眼睛，眼前掠过无数画面，那是一张张锦鸾的脸……
“你干嘛拉着人家的手不放！”
“我为什么不能拉着你的手？”
“原来你是太子？”
“原来你是楚昌玉大人的千金。”
“你知道了？”
“不光是我知道了，满朝文武包括你爹全都知道了。你真淘气。”
再见，锦鸾！再见，我所有美丽的少女情怀！再见，那些如烟花一般消散的过往……
长相思，在长安，犹记元夜初相见，人影摇光聊回顾，社火灯花染春衫。荷露初尝琉璃盏，花浓酒酽芙蓉暖。娇脸半醉红旖旎，胭脂睡去枕轻寒，寻春又恨春来晚，衾簟尚暖魂梦远。长相思，摧心肝。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从眼角扑簌着滑落下来,跌碎在枕畔散落的青丝之上。
他忽然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轻颤着睫毛张开眼睛，正好触到他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
从没有哪一个时候，我看他看得如此清晰，清晰得可以看到他眼角淡淡的皱纹,还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他的脸略显清瘦，鼻梁挺直，配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实在是很好看的一个男人，虽不似锦鸾那般年轻俊逸，却有一种锦鸾那种年龄所没有的笃定与成熟。可是，他那双眼睛却是那样深不可测，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望而生畏。
他附下身子，双手捧住我的脸，细细打量着我的眉眼，眸子里逐渐浮上一抹温柔和怜惜。
“朕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眼泪。只是，从未在这个时候见过。”他轻声说道，声音却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没错，不会有哪个妃嫔像我这样的不识相，在皇上宠幸自己的时候，哭得如此伤心。
如花的笑靥，如丝的媚眼，娇羞的红晕才是他习素看惯的表情。
“告诉朕，为何流泪？”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抚我的长发。
是啊，我为何要流泪呢！我在心底深深叹息，既然已经入宫，皇上就是我的夫君，既为人妇，就该恪守为妇之道，尽心侍奉。既是夫妻，当然难免床第间的欢娱，错不在皇上，而是错在楚鸢心中还记挂着别人 。
“臣妾只是被皇上吓坏了。”我仍然哽咽着。
“朕却觉得你胆子大得很呢！”他脸色一变，沉声说道：“那日女扮男装欺君犯上，朕还没有惩罚你呢！”
“臣妾任凭圣上责罚。”我含泪望着他，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果真？”他斜睨着我，轻哼了一声。
我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休怪朕无情了！”他说着便低下头来，含住我的双唇，舌尖轻巧地探了进来。
我阖上眼睛，心里尽是一片绝望与悲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小一个楚鸢,又拿什么去跟命运抗争?
我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被掏空，空得只剩他身下的这副躯壳。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春风无限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