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歌》南山小栈

50、第五十章

　　这日，林夫人带来了一个三十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找了这么多日，总算是找着接替碧荷的人。妇人姓孙，女孩是她女儿，邻县人，住村中，丈夫是家中独子，父亲去世早，由其母亲抚养大，因嫁给她丈夫之后只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十几年无所出，婆婆天天教唆儿子将她休了，刚开始自己也因没再生出孩子自责，遭受婆婆与丈夫的责骂，后来愈加过分，动辄打骂，甚至是连带着打骂女儿，孙氏无法，带着女儿去娘家避难，希望娘家人能出面帮自己从中调解，娘家人竟不理，只说孙氏的不对，都说若不是孙氏的错，又怎会如此遭罪。
　　在娘家住的那些日子，孙氏的婆婆做主，又替自己的儿子寻了一门亲事，孙氏一听，这多年来的忍耐竟落得这个下场，哭了两天两夜。女儿也偷偷听到大人说的话，父亲又娶了一个后娘，不要自己和娘亲了，母亲眼睛都哭肿了，头发在那两日白了许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跟在母亲后面偷偷抹眼泪。
　　后来，也许是孙氏想通了，带着女儿去了婆家，丈夫与婆婆恶语相向，只有新妇笑脸相迎，却也只是假笑，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孙氏也只得表面上敷衍着。
　　在家中住了几日，丈夫与婆婆都宠着新妇，女儿还小不懂事，只见到父亲和奶奶很开心，整日的跟在后面，除了女儿，没有一个人理自己，孙氏也与平常一样，将家里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那日，孙氏刚将新妇的衣服洗好，让女儿出去晾，女儿没拿稳，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被新妇看见，冲了上来立即甩了女孩一个巴掌，女孩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孙氏看见了心疼的不得了，问她为何要那样做，让新妇赔礼道歉，新妇仗着婆婆丈夫宠自己，爱搭不理。
　　孙氏忍气吞声，带着女儿回房，晚上等丈夫回了家，孙氏将这事说与丈夫听，丈夫只说孩子也没出什么意外，打了就打了吧，婆婆也是不管。孙氏心灰意冷，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想，最后决定和离，又看了看躺在旁边的女儿，脸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眼角的眼泪还没干，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只想着，要带着孩子走。
　　第二日起了一大早，孙氏将东西早早的收拾好，拉着女儿给婆婆行了大礼，找到丈夫，说要和离。丈夫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一向温顺听话的妻子要和离，新妇是巴不得如此，在一旁撺掇着，丈夫刚得新妇，蜜里调油，架不住新妇的甜言蜜语，自己的母亲也没说什么，脑袋一发热就同意了。
　　只是说道要带走孩子时，丈夫还有些犹豫，新妇凑在丈夫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丈夫立即哈哈大笑，同意了孙氏的要求。请来村里的先生写和离书，村长作证，两人画押，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孙氏就带着女儿，和这多年来存下的一点点积蓄与几件衣服，离开了村里。
　　反正家里也回不去了，娘家也没有两人的容身之所，孙氏一狠心，就带着女儿走了十来天，来到了安宁县，这一路上不容易，两人吃了不少苦。到了安宁县，孙氏因带着女儿找不到活，一直以给人洗衣为生。同时也在打听有没有招人的，打听了几个月，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打听到了知县家在收人，孙氏就带着女儿去碰碰运气。
　　林夫人正为这事儿着急，碧荷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嫁，江亦歌身边马上就没人伺候，听下人来报，说有个妇人带着女儿来，林夫人见了两人，唯唯诺诺的，看着倒是蛮老实的，林夫人就让两人留在林府派人教导了几天，知晓了些事儿后就带着去了江亦歌处。
　　江亦歌听了孙氏的事，心疼两人，见那孩子，黑黑瘦瘦的，还胆小，一直躲在孙氏后面，看起来不像是十一二岁，倒是只有八九岁。孙氏本只有三十岁，看着却也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两人的衣服也是到处打着补丁，孙氏的双手粗糙，看着也是做多了活的人，答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江亦歌眼睛。
　　江亦歌又挽着林夫人的手问了具体事宜，林夫人交代了些，江亦歌点点头，就这么定了下来，本想留着林夫人用了午饭再走，但是林夫人急着回家打理事务，匆匆离去。
　　碧荷见有人接替自己伺候江亦歌，带着孙氏熟悉这里，对于江亦歌平常生活的一些事情，均细细交代，没有遗漏。在碧荷的指导下，孙氏没几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江亦歌见孙氏带着女儿，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求生不易，也可怜她们，拿了两匹颜色深沉的布给孙氏让她做衣裳，碧荷也将自己不穿的旧衣裳翻了出来根据女孩的身形改小了些送给了孙氏，孙氏拉着女儿连连感谢。
　　江亦歌道：“孙妈妈多礼了，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一家人，你们行李单薄，又没得衣裳替换，这些衣裳和布匹便拿去，若是还差什么就与我说，和碧荷说也是一样的。”
　　“谢谢谢谢小姐。”孙氏边点头边说。
　　“这二楼也只有两间房间，我与碧荷住下就没有空的，后院倒是有个堆放杂物的，就先委屈你们住在那里。”
　　“不委屈不委屈，小姐给个住的地方就好，我们皮糙肉厚的，哪里都可以。”
　　“那等会儿你们就自己去把那间房收拾出来吧，里面有张旧床，先凑活着睡，这里还有两床空置的棉被，让碧荷给你们送过去。”
　　“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小姐了。”
　　“不必言谢，这马上就到午时了，先做饭吧。”
　　碧荷带着孙氏到后厨，交代江亦歌的喜爱吃的口味与该注意的地方，女孩也去后厨帮忙择菜。江亦歌见一小团蹲在地上，还顶着两个麻花辫，十分可爱，招了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怯怯的答道：“我叫小桃。”
　　“小桃，倒是与你挺配的。你可识字？”
　　小桃摇摇头。
　　“小桃，不是让你择菜吗，你干什么去了。”孙氏见女儿不在，以为偷懒去了，在后面喊道。
　　听见母亲的声音，小桃急着去择菜，又看着站在前面的江亦歌，不敢动，五官都快皱在一块了，急的想哭。
　　江亦歌看着小桃的脸，笑道：“你母亲在喊你呢，你快些去吧。”
　　小桃立即跑走了，头上的辫子还一甩一甩的。
　　江亦歌无奈的摇摇头。
　　今天人多，特地多做了两个菜，江亦歌让孙氏与小桃一起用饭，孙氏还有有些拘谨，在江亦歌的多次劝说下，才带着小桃坐下来。今日饭菜多，小桃被母亲拘着，怕被别人嫌弃，已经很久没怎么吃饱了，见江亦歌不似别人那样总是黑着脸，还一直对着自己与母亲笑，又好看又温柔，就一个劲的吃，孙氏见女儿今日如此失礼，骂道：“你是多久没吃饭了，吃慢点，都让你一个人吃了，小姐与碧荷姑娘怎么办。”
　　小桃听了立即放下碗筷听着母亲训话，眼泪在打圈，强忍着不流下来。
　　江亦歌见状打圆场道：“无妨无妨，小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是应该的，民以食为天，吃饱了才有力气。我与碧荷两人，吃的不多，若是不吃完也是坏了，怪可惜的。”
　　“只是这孩子，我没教好，只怕是吓着了小姐。”
　　“没有的事，我吃完了，你们就继续吃吧。有什么事，碧荷会交代你们的。”
　　用晚饭的时候，不管碧荷说什么，孙氏也不肯带着小桃与江亦歌两人一起用饭，只说以后都在厨房，江亦歌估摸着还是为了中午的事儿，也不强求，随她们两个去了。
　　自从去年将碧荷的亲事定下来，成亲前不宜见面，徐文也就没出现过，临近成亲的日子，碧荷也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孙氏得心应手，江亦歌不苛刻，待她母女两个也好，做错了事再重新做一遍即可，也鲜少生气。
　　就是在某些方面挑剔了些。比如说，卧房不能有赃物，洗了的衣物必须要见了太阳才能穿，阴干的不行，喝的水必须要烧开的，甘洌的泉水也不要，吃的饭菜要热，不吃凉菜，不吃咸粥等。
　　碧荷出嫁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江亦歌一大早的就起了床，林夫人派了身边最亲近的李妈妈来替碧荷梳头，林佩秀也欢欢喜喜的跟着来了。
　　这一年多，碧荷与林佩秀相依为命，且这十几年的交情，突然碧荷就走了，江亦歌偷偷的摸了摸眼泪，碧荷也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还是江亦歌没忍住，先哭出声来。
　　碧荷怕将妆哭花了，拿着手帕使劲擦眼泪，两人哭成一团。这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过来，到了时辰，两人也哭的差不多，媒婆在碧荷的手中塞了一个苹果道：“江小姐，时间到了，新娘子该上花轿了。你说你们两这么美的人，哭的我心里都一颤一颤的，别再哭了。”
　　听闻碧荷擦了擦眼泪，对着江亦歌道：“好了小姐，别再哭了，以后碧荷不在身边，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孙妈妈也都熟悉了，若是有做的不好的，你就与她说道说道。小桃那孩子，我见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也开朗了许多，要是无聊，让她多陪陪你讲话。”
　　“我知道，别太担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那徐文待你不好，你只管回来，我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