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歌》南山小栈

5、第五章

　　碧荷愿意随自己一起走。从此江亦歌更是离不开碧荷，说来两人还是有些同病相怜的。现如今家里只剩自己了，无依无靠，在他人屋檐下，江亦歌要看林家主人的颜色，碧荷要看林家下人的颜色。
　　自从碧荷愿意与江亦歌走时，江亦歌对碧荷可谓无话不说，几乎是没有什么瞒着碧荷的。
　　“刚刚和林姨去说了买宅子的事”江亦歌在房间里的圆凳上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水，送至嘴边道。
　　“就说了，林夫人可答应了”碧荷手里叠着一件棉白色的中衣问道，之前江亦歌私下也和碧荷提过要出去住，本以为会要过个一年半载再说，没想到这么快。
　　“林姨是答应了，但是也还要等林伯父回来才能决断。”江亦歌喝了口茶道，“碧荷，这阵子辛苦你了，还跟着我一路从京城到这里，吃了不少苦。等我们安了新家，就好好计划计划我们的将来。”
　　“跟着小姐是奴婢自愿的，如果不是小姐，奴婢也是无家可归之人，还要感谢小姐收留奴婢。”碧荷手里继续叠着衣服，回过头来对着江亦歌笑着答。
　　“碧荷，你也别再奴婢奴婢的称自己了，你的奴籍不是在京城就替你销了吗，你现在是自由身，以后就自称我。”江父仁慈，在解散江府前就把下人们的奴籍与卖身契还给了他们，还把有奴籍的去官府销了奴籍。
　　“这···奴婢···”碧荷有些激动，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过身来面对这江亦歌。虽说奴籍是销了，但这多年以来的习惯也是一下子难以改变的，而且在江亦歌面前这种主仆关系维持了十几年，要转变一时也转变不过来。
　　“碧荷，不要再称奴婢了，你比我大，按理说我应该要叫你姐姐。”江亦歌如是道。
　　“不可不可。”碧荷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双手在胸前挥了挥，做出拒绝的动作道。“奴婢···”
　　“没什么不可的。”江亦歌抬手止住了碧荷接下来的话，“以后你除了在林伯父家人面前称奴婢外，其他时候就称我吧。”江亦歌考虑到林伯父一家人，怕在林家人面前让碧荷称我会让林伯父他们感到无礼。“在我面前也是一样的。”江亦歌想想又加了一句。
　　“可是···”
　　“不要可是了。”江亦歌看着碧荷道，她心中的碧荷是个温柔的姐姐，对谁都温温顺顺的。江亦歌又看了看碧荷身上的衣物，还是曾经在江府是穿的，虽然没破，但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脚上的鞋子，那上面的绣花也破损了些。看的江亦歌心里有些闷闷的。“碧荷，我们挑个时间去街上一趟吧，给你置办两身衣服，快要入秋了。”
　　“小姐不用的，奴婢的衣服···”江亦歌看了碧荷一眼，碧荷立即改口道，“我的衣服现在够穿，不用再置了，林夫人也给了两套衣服，只是在我房里没拿出来穿，而且我们也要省着点银子的，现在没有进项，不能将银子花在不值当的地方。”
　　“这不是不值当的，现在还只是开始，也不知道我们日后会是何种境地，你我相处了十几年，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比现在还要差，我想现在给你我能够给的，至少是不能亏待你的。”
　　江亦歌过去十几年对银两是没什么概念的，家里的事有父亲有刘管家，后来到了林府，有林夫人和林知县，她也不用管什么，不需要操心琐事。所以对银两看的极淡，江父留给了她那一大笔银子，她也是很随意的交给碧荷，让她保管。
　　当时碧荷被吓得不轻，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银票金条和那么多的银子，当即不敢接下来，还是江亦歌对碧荷说，要是她不收着，没准要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去流浪了。碧荷也知自家小姐的性子，就算放在小姐那里肯定也是被糟蹋的，况且这么多的银子，是下半辈子的依靠，碧荷只好收着，还要时不时的去看一下有没有少。
　　“那···好吧。”碧荷一向犟不过小姐，想着下次出门买的时候，一定要挑便宜的买，不能乱用。小姐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也快要议亲了，得把银子留着，给小姐当嫁妆，自己就不嫁了，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
　　江亦歌是不知道碧荷心里这些小九九的，若是知道了肯定要说碧荷傻，说来碧荷也十七了，寻常女子这时候要么在绣嫁衣，要么已经嫁人了，再不济肯定也已经差不多议完了亲。是时候要给碧荷找婆家了，只是自己是个未嫁女，这事还是要林夫人出面才行，少不得要去求一求林夫人。
　　——————————
　　晚间等到林知县回府，用过晚膳各自回房歇息后，看着丈夫面上之间没有疲惫之色，想着这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便将下午江亦歌想买宅子一事悉数告诉了丈夫。
　　林知县听后沉吟了一阵，道“远山兄曾在信里提到过此事，只是我看亦歌那孩子，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孩子又身在外地，便自作主张的没和她说，不曾想她倒是自己提出来了，远山兄这是已经和孩子交代过了吧。”
　　“是啊，只是她一个女儿家，远从京城来投奔我们，总归是要护着她的，若真让她出去也不放心，出了个什么事情，我们也愧对她父亲。”林夫人喜欢江亦歌这是无可否认的，江亦歌知进退，在林府几个月不论对谁都温婉有礼，少有差错，虽然自己不是她的母亲，但是晨昏定省无论刮风下雨是从不间断的，她就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自己和林知县，又加之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说不上精通，但也都懂一些，十分合她的意，从私心上讲，林夫人是不愿让江亦歌搬出去住的。
　　“嗯，夫人说的是，从安危上来讲，这样确实不妥。”林知县本就没有想过让江亦歌出去住，远山兄将唯一的女儿交给自己照料，是对自己放心，让她出去了，要是有个好歹，对不住她父亲啊。
　　“从另一层来讲，现在安宁县都知道歌儿是我们的远房亲戚来投奔我们，突然又让她要去另立家门，这传出去百姓们要如何看我们。”在安宁县一二十年来，林知县的威严以及林夫人的名声都是一步步积累下来的，尤其是林夫人，极为注重。在江亦歌面前没提，也是为了自己与林府的面子。林夫人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遮掩一下自己的心思还是能做到的。
　　“百姓如何看倒还是其次，但是歌儿的那番话说的还是颇有道理。”林知县对于自己的名声如何并不甚在意，多年来，早已看透了功名利禄。想起江亦歌的话，她说的还是很对的。
　　“歌儿说的是没错，但总归不还是放心不下她吗。何况那孩子懂事，我也希望她能多带带秀儿，让秀儿性子随和些。她们两个年岁相仿，还能做个伴。何尝不好。”
　　“我也喜欢那孩子，温良贤淑，只是远山兄向我提过，那孩子的意思也是执意要出去，这不太好办呐。”林知县犯难，一边是担心，一边是江亦歌与江父的意愿，林夫人话里话外也是不赞成她出去，有些难办。
　　“嗯，老爷就看着如何办吧，虽我不欲让她出去，但也不能奈何。老爷想好了就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做准备。”和林知县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林夫人也听出了自己丈夫的意思。十有八九是同意江亦歌的。林夫人是个贤惠的，自然丈夫要做什么，她都是不会反对的。
　　“难为夫人了。”林知县伸手搭上林夫人的肩，对林夫人的善解人意表示感谢。
　　“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林夫人答道，知县与林夫人之间感情得益于这些年的的互相体谅，至今也很少脸红。
　　“这样，这几日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空的宅子，能不能买下来，让歌儿住在我们周边，也方便照应，也放心些。夫人就不用再为这事操劳了。”林知县虽也担心，但江父有嘱托，还要顾及江亦歌的感受，也只得作罢。只能在以后多多照应江亦歌一些，不让她受了欺负。
　　“由老爷定夺。”林夫人是个遵从三从四德的，但凡丈夫做了主的，林夫人心中再不满也会照做，而林知县也会好生安慰着林夫人，好言好语的哄着，就算林夫人心中再多的不愿，也消失殆尽了。
　　“这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寝了吧，衙里还有些公文明天要去处理。操劳了一天，夫人也累了，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林知县看了看时辰，已经亥时了该睡了，明天还要去检查城西水库，听说那坝上有些不稳。
　　这事当然不能和林夫人说，她一介女流，在家相夫教子即可。况且，就算说出来，林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让她跟着瞎操心。
　　林知县说罢，就向床前走去，林夫人跟着，伺候丈夫更衣，两人一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