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江湖》君雨诺

16、捉影式（3）

　　突然有一天，女侠不再出现在寺里。小和尚以为女侠放弃了，虽然难过，却也有了一份释然。后来，小和尚下山办事，却刚巧撞上了女侠，原来女侠在山下搭了个屋子，就为了某日能和小和尚相见。
　　女侠，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还有着不少补丁，娇嫩的皮肤也变得粗糙，原本的三千青丝，也消失不见。看到小和尚，她微微一笑，说：“我听人说，你们和尚不杀生，只吃斋饭，我这些日子也是一样。”
　　她并没有放弃，甚至找到方丈想要出家，只为了能够陪着自己所爱的的人，可少林寺不收女弟子，纵使她百般哀求，即使她跪在大殿外三天三夜，方丈也不同意。她没有他法，便在这山下，当了个“僧人”，每日吃斋，一应生活用度，均和僧人无异。
　　小和尚哭了，他知道，她是个异常高傲的人，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却为了他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她很喜欢漂亮衣服，哪怕在野外，也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不允许别人碰她的头发，哪怕是他也会在触碰之后被报以粉拳。她……
　　“够了！你滚啊！我不想再看到你！”小和尚发疯一般责骂那女侠，一边哭，一边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刺激女侠，然而，那女侠却还是笑着，她说：“你总是这样，骂人，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句。”她早就知道，眼前的人，在骂人方面没什么天赋，毕竟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
　　小和尚哭着拆了女侠的木屋，女侠却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哭。第二天，女侠又将木屋搭起。即使手指被粗糙的木板划破，也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
　　女侠虽然常年习武，却也抵不过多日的操劳。很快便病倒了。女侠很高兴，她知道他从来不肯看到自己生病，哪怕只是略有些发热，也会让他激动的上蹿下跳。抱着这样的念头，女侠昏死过去。
　　待女侠醒来，却发现，救了自己的，是自己的同门师姐师妹——那人并没有来，甚至，如果不是同门放心不下跑来寻她，她很有可能就这样病死过去成为一具枯骨。无人问，无人寻。
　　女侠什么都没说，大哭了一场，和同门下山去了。
　　有人说，小和尚没有心，所以才任由那女侠病倒在那木屋当中。
　　几年后，哪怕小和尚本人，都快遗忘这件事后，女侠回来了。“如果，你的佛困住了你，那我，就毁了你的佛！”那天夜里，她手持双剑，打上山来。一路上无数僧人想要阻拦，皆被那女侠打伤。那寺的年轻僧人几乎无人是她的对手，就在女侠即将闯入大雄宝殿之时，小和尚拦住了他。
　　未等女侠反应过来，她便被那小和尚的捉影式抓住，一掌击飞。
　　女侠看着眼前的小和尚，举起了剑……
　　也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本来漫天星斗被乌云覆盖，一场罕见的大雨席卷而来。两人就在雨幕当中相斗。
　　最后，就如两人再次见面时那样，女侠再次被小和尚的捉影式抓住，一掌击飞。女侠伤的很重。
　　“这就是你的答案？为了这佛，连我也不顾了，是吗？”
　　小和尚没有说话，只是摆开架势，守在大殿之外。
　　女侠笑了，起初只是低声的笑，到最后，变成了肆意的狂笑，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说：“那从今日起，你寻你的佛，我走我的路，终不再见。”就这样，笑着离开了。
　　第二天，小和尚听到传闻，那女侠要跳崖。
　　小和尚冲下山去，在山脚的大佛顶看到了那女侠，女侠冷笑一声，跳了下去。小和尚使出捉影式抓住了那女侠的衣衫，谁知女侠一心求死，割断了被小和尚抓住的衣袖，任由自己向下坠去。
　　后来，没有人再见过那小和尚，有人说，小和尚跟着女侠一起跳了下去，也有人说，小和尚终是摆脱了束缚，和那女侠双宿双飞。也有人说，小和尚自觉无言再面对世人，消失了。
　　玄清大师说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那女侠，该不会，也是七秀坊的前辈吧？”我问。玄清大师没有答话，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所以，我不想小可走上那条路，世人皆说，佛爱世人，那佛，又如何会不允许世人爱人？”自顾自说了一堆话后，玄清大师下了逐客令。
　　夕阳已起，我和师父拜别玄清大师，下山去了。

　　在我们走后，玄清大师呆站在厢房门口，许久，轻笑一声，“果然是老了啊。”摇了摇头，走进厢房。
　　一个矮小的身影在玄清大师关门后，缓步离去。
　　那人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听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不枉本少爷走这么一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回头看着厢房，脸上勾起一丝微笑，“小和尚，消失不见？有趣，有趣。”
　　走出去没多久，那人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那身红衣，在夕阳的映照下，如同火焰一般，“师父~”
　　令人意外的是，楚无忆的脸上浮现了笑意，她弯下腰抱起自家徒弟，在他的鼻子上捏了捏，“今日之事，是你怂恿小师妹的吧？”
　　那人一脸无辜，“师父你在说什么？”楚无忆见状也不恼，不轻不重的敲了下自家徒弟的头一下，“要不是你，我可不相信小师妹能在小可练功的时候闯进去。”被识破谎言，那小家伙笑了笑，抱着楚无忆，亲了一口，“师父最好了。”
　　“你啊。”
　　“师父，你会因为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要我吗？”
　　“奇怪的东西？你指什么？”
　　“嘿嘿，没什么，师父最好了。”
　　“小傻瓜。”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