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三尺之南

7、教训昭仪

　　靖宁帝倒是难得地清闲下来，在偏殿之中看书。见了郑晏，他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晏晏来了，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啦。”
　　郑晏行了一礼，丧气道：“舅舅这是烦了晏晏吗？这么快就要把晏晏打发走？亏我还特地给舅舅带了好吃的。”
　　靖宁帝失笑，道：“别又是什么豆子都跑出来的红豆糕！”
　　郑晏娇嗔道：“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舅舅竟然还记得？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难道在舅舅心中，我就是个不思进取的人吗？”
　　“好好好，是舅舅说错话了。”靖宁帝无奈地笑道：“那可能让我瞧瞧晏晏的好手艺？”
　　郑晏拉着靖宁帝，道：“那舅舅快去净手，今天的美食保证让舅舅你赞不绝口。”
　　靖宁帝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晏晏，御膳房的大厨都不敢夸此海口，你倒是大言不惭。”
　　郑晏不屑道：“他们做东西是为了皇上，我做东西是为了舅舅，这投入的感情不同，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你这丫头，歪理邪说。”靖宁帝轻怪道。
　　郑晏对捧着食盒进来的灵素道：“灵素快把东西拿回去吧，舅舅看不上呢。”
　　靖宁帝道：“晏晏，你这可是诬赖了，啊？”
　　一旁的张忠上前接过灵素手中的食盒打开，笑道：“圣人，长安公主今日倒没有夸口。你瞧，”他从食盒内端出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糕点，道：“先不提味道，这盘子水晶糕但看着就赏心悦目。”
　　郑晏拿起一只小叉子叉了一块糕递给张忠，笑道：“还是张爷爷有眼光，张爷爷先吃，谁让舅舅嫌弃呢？”
　　张忠笑着看了靖宁帝一眼，道：“这可是公主给的，圣人可怪罪不得老奴。”
　　靖宁帝骂道：“你这老货，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屋中气氛正好，突然门外小太监道：“圣人，外面昭仪娘娘送了参汤过来。”
　　靖宁帝看了一眼郑晏，道：“没眼力见的蠢材，没看朕这里正忙着呢？”小太监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郑晏戏谑道：“舅舅，你这样可有些不怎么怜香惜玉啊？昭仪娘娘满满的心意哟！”
　　靖宁帝屈指敲了郑晏一下，道：“没大没小，我看你是无人管了，什么话都敢说。”
　　郑晏捂着头，提醒道：“舅舅，认真说来，我爹爹和大哥不在家，如今可是你管着我呢。”
　　靖宁帝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他对一旁的张忠道：“张忠，等会记得去挑三四个懂规矩的宫人给晏晏送去。我疏忽了，你也不提醒我。晏晏被册为公主后，身边还只是早先的几个宫女。内侍省竟再没有添人过去，寒酸的很。”
　　张忠躬身道：“都是老奴的错，这就马上给公主补上。”
　　郑晏忙拉着靖宁帝的衣袖，撒娇道：“舅舅，我现在就很好，府内只我一个主子，却有一大堆的下人丫头。我都已经嫌多了，舅舅还要给我塞人，府上就没地方住了。”
　　“胡说，哪里会没地方？”靖宁帝道：“再说，你就要及笄了，凡事也该讲究起来。朕的公主，哪里能随便了？”
　　“舅舅，我还要去整理东西，就不陪你了。”郑晏提起裙摆，飞快地跑出殿外。
　　靖宁帝失笑：“晏晏这丫头，一遇到不愿意的事情，就只会这一招。”
　　张忠道：“圣人，公主说的有道理，现在公主府只她一个主子，原先伺候长公主的宫人们也都在，倒也不必再派人过去。”
　　想了想，靖宁帝道：“既然她不愿意，那边罢了。我记得库里有一顶赤金镶红宝的九凤冠，你把它找出来，好在晏晏及笄那日用。”
　　“这怕是不妥，”张忠斟酌着劝道：“九凤向来只为皇后所用。如今给了公主，难免招人议论。朝中的相公们怕是又要来絮叨圣人了。”
　　靖宁帝不以为然道：“不过一顶冠罢了，朕就要给晏晏戴。”
　　张忠笑道：“老奴知道圣人疼公主，可公主定然不希望圣人因她而徒添烦恼。再则，大公主二公主本来就因着圣人宠爱公主而心中不自在。若知道了此事，她们自是不敢抱怨圣人，却难免会找公主寻事。”
　　“怎么，她们什么时候惹了晏晏？晏晏可有事？我竟不知道。皇后也不知道怎么管的后宫？”靖宁帝怒道：“那两个丫头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会攀比些脂粉衣服。她们哪里有晏晏一厘的懂事贴心？”
　　“咱们公主什么脾气，圣人还不知道？绝不会吃亏。”张忠忙陪着笑，安抚道：“圣人错怪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常年持斋念佛，大公主二公主分别由婉容娘娘和修仪娘娘教导。”
　　靖宁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喊道：“来人。”
　　小太监很快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
　　靖宁帝道：“传谕后宫，陈婉容和李修仪教育皇女不利，即日起每人禁足一个月，各抄礼记四十遍。”
　　小太监快速重复了一遍，靖宁帝点点头。小太监便忙退了下去。

　　虽不常进宫，但郑晏在宫内也有一座单独的宫殿凤阳阁。知道郑晏进宫，后宫大小主子都遣人送来了礼物。郑晏懒怠应付她们，便悉数退给映雪等人，自己只窝在后殿看书。
　　承影突然进来道：“公主，前面周昭仪亲自来了，问公主要不要过去？”
　　周昭仪？郑晏懒懒道：“没空。”
　　承影也不多言，点点头便出去了。
　　谁知不过片刻的功夫，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承影的声音响亮起来：“昭仪娘娘，我们公主正忙着，没空见你。”
　　周昭仪冷哼一声，道：“你们公主倒是好尊贵。本宫要见她，她倒是没空。简直是没教养。”
　　听到这里，郑晏脸色一寒。她放下手中的书，缓步走到门外。小宫女们看见郑晏的神色，都不安地低下头。独周昭仪背对着郑晏，并没有察觉，兀自训斥道：“我们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想要命了。带我禀明圣人，把你们通通杖毙。”
　　郑晏举起一只手，低声道：“承影，掌嘴！”
　　承影抬起手，噼里啪啦，对着面前的周昭仪就是五个响亮的耳光。承影习武之人，周昭仪这个深宫贵妇，哪里能抵得住她的手劲？被承影扇得在原地团团转，嘴角也沁出了血丝。
　　周昭仪没料到郑晏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打人。她捂着红肿的脸蛋，不敢置信道：“长安公主，你竟敢让你的侍女打我？”忽然，她感觉口中有些异样，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
　　她旁边的宫女惊叫一声：“娘娘！”
　　周昭仪低下头，只见她地上躺着两颗洁白的牙齿。她顿时宛若疯了一般，向郑晏扑了上去。
　　承影也看见地上的牙齿，忙护着郑晏后退了几步。
　　周昭仪扑了个空，立时摔在地上。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
　　周昭仪捂着嘴，狠狠道：“郑晏，我这就请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