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清晨公园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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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萸的住宅小区附近有一个公园，那是个小巧玲珑的公园，一个小小的碧水湖塘占据了这个小公园的大部分面积。 湖北侧的一小空地上有双杠，有石桌石凳，还有小朋友的跷跷板。 湖水边的垂杨柳，迎风轻摆，让这一湖水看起来有几许温柔，岸边有可散步的小道，和小憩的长椅。冷萸有事没事都喜欢来这个小公园，或是在湖边走走，或是活动活动筋骨。
冷萸虽然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她一点都不想回家。 她责怪自己，怎么如此沉不住，这个秘密都已经在心里埋藏了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了，今天怎么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呢，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烂在肚子里的吗！ 哎，成才，成才，可能是这名字起坏了，越是盼着他成才，他越是不成才。去美国？不，我不想去，也不能去。冷萸沿着湖边小路，一边转悠，一边胡思乱想。子斾，你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要结婚的是你，逃婚的还是你。 冷萸一肚子牢骚无处宣泄，不知不觉全都吐向着这湖水，就让春水把它淹没了，沉藏湖底。
那些年不是没有人关心冷萸，尤其是她办公室的主任，曾经那么起劲要把他表弟介绍给冷萸。表弟是个大学老师，在杭州，离婚了。曾在假期来与冷萸相处了一段时间，冷萸也曾去杭州过了一次春节。 冷萸觉得她跟表弟没有多好，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淡淡的。 表弟有一个女儿，所以他不愿离开杭州为的是时常见到女儿。冷萸内心却很排斥他的女儿，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自私啊，他爱女儿不是人间常情吗！ 她自己不是也有儿子吗！ 所以她不想去杭州，她不愿意委屈自己，违心地凑合，以后一定是害人害己。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更重要是冷萸对那感情没有期待，虽然她渴望温暖，但是她宁愿这样守着，也不愿将就。
冷萸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闭上眼睛，她觉得好累。昨天，她的心里还有的那一点盼望和快乐，现在已荡然无存了。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跟子斾没见过面，而今一见，结局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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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褪去，天边最后一缕云霞暗淡了，沉了下去，暮色爬上了树梢，还有丝丝凉意。冷萸发现家里没有一丝儿光亮，难道成才没有在家？她在门外就听到家里的电话在响。
电话是子斾打来的。
“不，我暂时不想见你。” 冷萸说， “我考虑过了，我不想去美国。我对我的现状很习惯，我不想再改变什么。算了，就让我保留一点点记忆吧。”
“成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子斾在电话那头问。
“告诉你，和不告诉你，结果都是一样的。 ” 冷萸的语气里有些许凄凉。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好久，冷萸和子斾都没有再说什么。
“挂吧。” 冷萸说
“你先挂。” 子斾说。
这是个让人无法安睡的夜晚，冷萸心里清楚，她拒绝去美国，也就是拒绝了子斾。她现在这样虽然不太好，但是，她不想改变。曾经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他给了她希望，又打破了希望，就这样吧，这样很好。 在那些远去的日子里，有她的幻想和浪漫，有她的孤单和期盼，她可以独自慢慢回忆和回味。
午夜，她听到大门有动静，是成才和九兰回来了。
子斾也同样是一夜无眠。他觉得自己太大意了，那时只知道冷萸和大哥突然要办婚礼，很急，他没多想，只是后来再没有回老家了。 那年，他迫于母亲的压力，又离开了她。冷萸一定过得很辛苦，很心苦。昨天，看到冷萸的面容是平静的，眼光是淡然的。 他的眼前是一个又一个冷萸的样子，他突然对她有些敬意，人人都清楚生活中的愁苦大于快乐，但是，但是，在经过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后，在体会了世事的种种荒凉后，依旧恬静温润，依旧安之若素。她有怎样坚韧的内心呢。
早晨，很早，既然睡不着，不如起床，冷萸打算先去那个小公园活动活动，等超市开门了就去买点牛奶鸡蛋，昨天楼下的王奶奶说鸡蛋打折呢。
一开门她就看见子斾站在屋外，面容有一点疲倦，目光却是温和柔软的。他已换了件灰绿色的 T恤，手里拿了本书，小开本，却很厚。 冷萸一眼瞥见那书的封面上是“圣经”两个字。
“太早了，就没敢敲门。 ” 子斾微笑着先开了口，看到冷萸手里的购物袋， “ 你要出去吗？我陪你吧。”
冷萸没有说话，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既然不打算跟他有什么，既然他过几天就要回美国， 既然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还是不要让邻居熟人看到他们同进同出的好，于是她说： “我可以等会儿再去买东西，先进来坐吧。”
“没事的，冷萸，早晨的空气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这附近不是有个小公园吗。”
公园里安静极了，有几个晨练人。
“你真的想好了？不去美国？”
“是的，我不想去。半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习惯了。” 冷萸很肯定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冷萸看子斾一眼，经过一夜无眠后，她心里的那点波澜已经没有了，可她仍说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早一点离开，暗自奇怪自己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这大清早的，一见面就撵我走啊。”
“你走，从来都不是我撵走的。你回来，也总是带着意外。” 冷萸的目光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话说得悠悠的，带着些许冷意。
“你不愿离开这里。也是啊，故土难离。 \" 子斾转换了话题， “既然我回来是为了你，那有你的地方才是我该留的地方。 ” 子斾指了指湖边的长椅，说： “坐会儿吧。你不想离开，那我便留下，留下陪你。”
冷萸心里真的吃了一惊， “你不回美国？要留在这里陪我？”
“是的。” 子斾握住冷萸的手，仔细端看着，他仿佛要从她的手里看出点什么，又仿佛不是，他抬了下眼，手中紧紧一握， 又轻轻放松。冷萸觉得好生别扭，想要抽出手来，却又被子斾紧握住了， “我错过了很多东西，还好，还来得及，没有一生全错过。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离开你。虽然，我们不年轻了，那又怎样，我们还有以后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对不对。 余秋雨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子斾停顿了一下， “我想说，我要陪你到底。”
“你还有女儿呢！” 冷萸抽出手，她可不想让子斾这样一直握着，都是有年纪的人啦，叫人看去了笑话。
“是啊，我女儿。虽然她还在读书， 她的工作不会是个问题。我只希望她生活得快乐，以后，她也可以常回国来小住。”
“不，我挺好，你不必放下女儿来陪我，我也不需要。”
“冷萸，是我想要陪你，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这是我的决定。以后，你的身后有我，你再也不会孤单一人。 ” 子斾这回用左手又一次抓住冷萸的手， 右手拿出一枚戒指，他没有抬头，没有问什么，只直接戴在冷萸的手上， 说： “戴着，别摘下来，别拒绝。如果不想说话就不出声，但是别说拒绝的话。 ” 然后，他抬眼看冷萸，眼里是千回百转后的万水千山，语气却是十分霸道。
冷萸果然没有出声，眼眶里有些湿润，她微微低头。其实她心里不清楚要说什么，是拒绝吗？不，是接受吗？不。她纠结啊。子斾把冷萸戴着戒指的手送到唇边， 吻了一吻，才放开。
一滴清泪从冷萸的眼角滚落，坠在她的手背上。这滴泪能否涤荡经年的风沙，能否安慰眼底的孤寂，能否抚平时间的皱褶，能否给日子添一抹亮色！
人生本就起伏不定， 尘世里的人有谁逃得了爱恨情仇的游戏， 转来转去，都是有喜有忧的杂味人生。冷萸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抬起头，眼里是温柔的笑容。
“我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成才，成才是成家唯一的男孩子，我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他打算做的公司、 他喜欢做什么、 他在哪个方面能力出众，我虽不能替他做决定，但是想要帮帮他。” 子斾一边说，一边帮冷萸顺了一下耳后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自然，又很亲昵。
来这小公园里晨练的人开始多起来了。太阳早已升起，春天的晨阳照在水面上，闪烁着粼粼的光芒，岸边的垂杨柳也被染成了蜜色，很美好。
^_^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清晨公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