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余生十二弦》秋风倦客

2、第一章 故人长绝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那清姿秀雅的儒家三师公，竟也是个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剑术高手。哪怕他走在市井当中，也自遗世独立，泠然如仙，怎么都无法将他与血联系到一起。也只有他自己深切地记得，韩灭之时尸山血雨，还未及冠的他手持凌虚，领家中仆从抵御秦军，明知无可挽回，心也不存侥幸，只是恨不得与新郑城一起化作灰烬。
　　几年来，剩余的五国也陆续归秦，复国的希望愈发渺茫，而他原本寄予希望的流沙，竟成了帝国的爪牙。多年后与卫庄再次见面，便是刀剑相向。一人着苍黄外袍，手中鲨齿足可折断一切兵刃；一人着月白儒衫，凌虚优美纤丽看似华而不实。然而物似其主，张良虽腾挪灵巧剑术高超，也抵不过卫庄内气深厚力压千钧。何况凌虚终究短了数寸，当鲨齿已经抵上张良的脖颈时，卫庄还分毫不损。
　　“不错，比起当年好了不少。若是你现在再去刺杀嬴政，总不至于被几个卫兵就拿下了。”
　　张良反唇相讥：“我倒也好奇，经过当年那件事情后，你们做了什么，才让嬴政相信流沙会乖乖地做他的走狗？”
　　“你真的这么想？”
　　“我相信流沙。但是诸位做的事，完全与流沙的本意相悖。何况，嬴政岂会轻信于人？”张良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娇笑，不用看便知道是何人了。
　　“子房，当初卫庄大人不辞劳苦潜入秦宫救你，反倒成了你怀疑他的依据了。”
　　张良转身，昔日娇憨的小公主，已经变作了身负剧毒的妖娆美人。然而纵使物是人非，他似乎都还是新郑城中那个温雅的张家子房：“红莲殿下。”
　　“这里没有什么红莲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殿下”二字，勾起了三个人心里最后温柔光阴的记忆。赤练并不想忆起往事，然而张良也不想忆起国破家亡后秦宫一程，只得如此绝了话头。但是赤练没有打算轻轻揭过：“那么你呢？我现在也看不懂你了。从嬴政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人，难道不该隐姓埋名藏匿行踪？你倒好，丝毫不收敛锋芒，儒家三杰名满天下，你是生怕嬴政抓不到你？”
　　悬崖之上，张良衣带飘曳，腰悬凌虚，姿神端严，仿佛下一刻就要御风而去。赤练朝他看去，他已经不再像少时那般雌雄莫辨，却依旧靡颜腻理，越发风骨如玉，柳眉凤目间还能隐约看得到那位美貌绝世的相国夫人的风神，也难怪那些男男女女都为他倾心不已。只可惜家国之难后，就再也无法在他脸上看到一点天真了。
　　赤练犹自感叹，张良轻笑着回道：“殿下以为嬴政是何等人？若是他真会执着于一人一事，又怎么可能一统天下？现在齐鲁亦是秦国土地，我居于小圣贤庄，专心治学，不做出格之事，不愤家国之仇，只偶或提起，嬴政又何必为难我？”
　　“哼。”赤练双臂抱肩，不再看他。卫庄突地掠起，张良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阻止：“卫庄兄且慢！”但已经来不及了，风声里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一直站在屋檐上的俊美少年提着尸体扔下。张良看着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语气颇为无奈：“杀了他，可就说不清楚了。”
　　“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把我们谈的事上报吗？我还以为你长进了呢，没想到连个暗探都发现不了。”
　　“他藏的那个屋子已经被我动了手脚，再加上今天风向奇特，我们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他能上报的内容，也就是故人相会罢了。”张良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聚在桑海的帝国势力也不止一股。如何利用，不必我提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