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姐弟的温泉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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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还是好喜欢你怎么办？"，小武一脸微笑的看着北朱说出了口，他这一脸微笑也像是好不容易挤出的苦笑。
俩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只听见外面的海风呼呼的打着窗户玻璃。南玄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似得跟北朱说，"看来北朱姐姐今天不能看南玄冲浪了"。北朱觉得这句话至今好像还在这个房间里回荡，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在嘲笑她。
北朱这么想的确有些自私，她这个时候在乎的难道不是眼前这个人儿，她还在纠结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看她和小武的关系。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小武投入的多一些。主动的一方，虽然说控制着整段恋爱叙事的节奏，但付出的多回报的少，到末儿了故事结束了，还要自己给自己画一个句号。
你要问我是happy ending还是bad ending，那都成句号了，还能是happy ending？要我说，他俩能走出个好结局，除非反过来，北朱主动更多一些。你看，我们这位弟弟伤都受成这样了，还没打动这位女主角，反而把她吓着了，觉得小武是个男神经。
那也是，她又没爱过人，付出过爱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情伤。北朱从小就没被爱过，没爸爸疼她，妈妈又没心思疼她，舅舅疼她还被误会不是亲情，没被爱过的人，怎么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小武是她的第一次，是小武教会她，爱是什么。至于俞北玄，他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有在他弟弟身上，他的爱才用对了地方。
"姐姐，我还是好喜欢你，怎么办？"，我们一致认为，在这里，用"怎么治"更恰当一些，你们是亲姐弟啊。从伦理上讲：可以相爱，不能成亲；可以成亲，不能生孩子。
小武试图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他突然意识到，他来见她，是否真的有些冲动了。俩人不相见，即不相欠。他这主动上门，是来讨债来了。
北朱强颜欢笑，"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天气这么好，闷在屋子里，怪傻的"。
姐姐是在说我傻吗？
镰仓有可多可玩的地方了，离东京不远，却是个与东京大不相同的城市。镰仓在海边，一年四季光照充足，这个小地方旅游业十分发达，来得还多是日本人。至于国人嘛，最喜欢的景点当然是《灌篮高校》里面镰仓高校站前那个有电车经过的十字路口，有很多人不顾危险的想要和疾驰而过的电车合影，那才是傻呢。
镰仓别处可去的地方还有江之岛，镰仓大佛，小町通り，那些地方情侣都可多，可是他们偏偏去了情侣更多的地方，镰仓有名的神社，鶴岡八幡宮。
今天不仅天气好，还大概是什么百年一遇的黄道吉日，在这儿举行结婚仪式的新人特别多。走在神社参り的表参道上有一对，新人走在最前面，家人也都两两一排跟在后面。到了神社前的鸟居下，有一对新人在合影，亲朋好友什么的加起来能比得上一个班，里面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老外。终于进了神社了，在阁台上举行仪式的还有一对，新人在台上郑重的接受神职人员的祝福和训诫，下面的路人一阵咔咔咔的拍照，可不热闹。
北朱和小武自然是没去凑那些热闹，甚至看着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能映照到他俩身上。所以，就这么相对无言的走啊走啊。路上人很多，小武有时很绅士的站到她面前，替她挡一下好像会撞到她的行人，但是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保证俩人不会挨在一起。
排着队拜了拜后，北朱笑着对小武说，"听说这里很灵验，好不容易来了，我也抽个签去"，话虽是这么说，但北朱心里有预感，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签。小武皱皱眉，说，"姐姐去吧，我不信这些"。咱小武这样，这么敢于大胆打破亲姐弟恋禁忌的人，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天打雷劈的世俗定律。
果然，北朱抽了一个末吉，看着也是个吉相，比抽到凶好，可其实前面列着大吉，吉，中吉，小吉，这之后才是末吉，与凶也就隔着一个字眼的差别，实在是不好的吉相。
小武看了看她的结果，问道，"姐姐求的什么？"。他这么一问是有点多此一举，如果北朱回答，求的姻缘，这不就暗示他死心吗？可是，相比之下，这样问她，可以比较直接的知道结果。如果姐姐是拒绝他的意思，他就不再纠缠，今天过了就走。
可是他没想到，北朱是一个心软的人，明面上不会伤害别人。但就是这种不直接了当的作风，软绵绵的伤人，伤得更深。就像是钝刀子割肉，化骨绵掌，欲说还休。
"上次在甲府的武田神社抽了个，也是末吉，大概我最近的运势就是这样吧。照上面说得，找到失败的原因，耐心等待，就能化解。"
小武想着，不是针对他，那还是有希望的，两个人好好把事情说清楚，解开心结，还是能好好的走下去的。
"虽然很任性，但是来日本，我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情。"
"是什么呀，姐姐陪着你去。"北朱冲小武眨眨眼睛，这大概是一个补偿他的好机会。
"那当然是，泡温泉啦！"，说着，小武像个大男孩似得笑了起来，这个笑，让北朱想起来，好像在南玄的脸上看到过。此时，有一股暖流从她心上淌过，让她忍不住想摸摸小武的头，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要确认一件事。
"好啊，小武想去就去，但是日本人都是裸泡的哦。"
"什么嘛，姐姐怕和小武一起泡啊。"
小武竟然逗着她，她觉得这么多人，太阳底下，她脸有点热得泛红。
"当然是男女分开的那种啦。"小武冲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俏皮的蹦了蹦，煞是可爱。
说着，小武一刻也不停留的拉着她的手，坐上了开往伊豆的电车。
"我们是不是要和南玄说一声啊。"
"说什么"，小武回头看她，突然严肃起来，"姐姐最好少和那个人接触，他会跟某人打小报告的"。北朱不知道小武说得某人是不是俞北玄，但是也不便多问了。
他们是要去伊豆半岛上一个叫作三岛的地方，再从三岛坐慢悠悠的乡下电车到修善寺，再从这个地方坐车上山，到一个山里面，位置十分隐蔽的温泉旅馆。俩人在修善寺下了电车，北朱到巴士站看地图，看到一个叫作净莲瀑布的景点似乎离旅馆不远，想着先去看看瀑布，再去温泉旅馆投宿。
俩人在修善寺站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是一家看着面善的老婆婆开得家庭餐厅，客人不多，似乎只有老婆婆一个人在忙活，北朱点了咖喱饭，小武点了荞麦面，临走时结算，婆婆看小武嘴巴甜长得乖，把饭钱的零头给抹掉了。出了店，北朱开玩笑似得说，跟着小武有肉吃。小武说，好啊，姐姐以后都跟着我，我养姐姐。北朱笑着愣了愣，又不说话了。
可这深秋初冬的时节，太阳下山的时间变早了，天色已经有要变暗的迹象了，北朱说，我们还去那个瀑布吗？小武说，去，怎么不去。可一看公交时刻表，下一班车要一个小时以后，就拉着北朱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北朱担心的问，师傅，现在天快黑了，影响看瀑布吗？师傅说，没事的，没事的，即使晚上也不影响看瀑布的，还能别有一番风味呢。
可谁知，下了车，天可真就黑透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虽说是个景点，但和北朱想象中还是有点不一样。这里不仅没有人，还没有灯，只有旁边马路上一闪而过的车灯。倒是能听见瀑布声，大概就在这儿附近。
"那司机大概是想拉我们这一趟能挣不少，这黑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连下瀑布的入口都寻不见。"
据说看这瀑布要下三百来个台阶，倒个来回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看了瀑布上来，正好能赶上一班过路的公交车。北朱心想，这荒郊野外，大山瀑布的也不好打的，我们还是快看了瀑布上来。可是这瀑布入口就寻了老半天没找着，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好不容易找着入口了，原来就在出租车司机放下他们的不远处，小武牵着北朱要往下走。北朱突然拉住他说，弟弟，我们还是别下去了，我有点怕。小武之前在出租车上就做了一个决定，要是能看到这个瀑布，他一定要许个愿，这个愿一定能成。于是，就回头跟北朱说，有我在呢，别怕。他当北朱只是一时胆怯。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我们去了那儿，大概也上不来了，被瀑布精老儿招了去，陪着它，给它当座下的童男童女。"北朱说着打了个寒颤，"怕是要死在下面"。
小武本来以为北朱只是开玩笑，但看她一脸认真，手电筒里发出的微弱的光照得她脸煞白，小武知道她是真怕了。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鬼门关都闯过了，再死一次又何妨。他不惜命，但是看着北朱，又不想强人所难。再望望前面看不到头的台阶，耳边只有瀑布打在水波上的轰鸣声。于是，就拉着北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北朱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
"不要回头。"
两人走到公交站牌下，北朱放了他的手，和他隔了一点距离孤零零的站着，用口里的热气哈着手想要取暖。路灯直直的打下，将北朱脖子上根根竖起的寒毛照得一清二楚。小武突然一步向前，将北朱抱住。北朱愣了一下，身子僵僵的。
"小武，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勇敢。"
"姐姐别怕，有我在呢。"小武轻言细语得安慰她。
此时俩人才紧紧的贴到了一起，北朱也没有反抗。
公交车来了，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看他们上车的眼神，像是看两个大晚上在外边飘荡的幽灵。
到了温泉旅馆，这家旅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风之谷。旅馆也的确很切合这个名字，整个结构呈下沉式，从五楼进去，一楼在谷底。这家旅馆也是日本唯一一家有"川床"的旅馆。小武就是看中这个，才一心想来的。所谓"川床"，顾名思义，就是修建在河边的露天栈道，日本人把河叫作"川"，把地板叫作"床"，来泡温泉的人可以在这"川床"上喝酒聊天看风景，好不自在。
小武说，先去泡温泉，暖暖身子。可当他们换好浴衣，汲着木屐，手捧浴巾，来到温泉入口，就傻眼了——原来这个温泉是混浴的。然后再去旅馆里别的几口汤看看，都是混浴。所谓混浴，就是男女一起泡。温泉入口可以从里面锁上，泡的人可以好好的享受独处时光，又不用和陌生人裸体相见。所以这种温泉旅馆接待的夫妇情人小情侣居多，都是来你侬我侬享受亲密的二人时光来着的，所以店员看着一男一女来投宿都见怪不怪了。
"姐姐，这口汤是隔开的。"北朱一看，果然，这眼温泉修得像个长方形，中间用一块木板，隔开成两半。
"我先下去，我不看姐姐。"
"那你别看啊。"北朱急急得说，她也被风吹的有些冷了，想赶紧恢复□□温。
北朱见他背过身去，才敢真的脱了衣服蹑手蹑脚的爬进汤里。
"哎呀，真舒服。"为了避免尴尬，北朱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小武。
"姐姐暖和了吗？"只听小武的声音越来越近，北朱正纳闷，不禁回头过去看他。只见他拿掉了那块木板，游到了她面前。
"哎呀，说好了分开泡的。"北朱一泼水，正好打中了小武的背上。
北朱的手接触到小武背部的肌肤上，心里叻得一下，傻眼了。上面是满满得伤痕，无边无际，几乎占据了背部的每一寸皮肤。她想起来之前小武在那个玻璃房子里替她挨的每一下。
北朱心里难受，没泡多久就起来了。
两人泡完澡，又享受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但都是默默的吃着。本来桌子就够宽，坐在两头的人，又被这繁杂的碗碗碟碟隔着，上面架着山珍海味，冒着的白白热气，竟也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彼此的面孔。也看不清彼此在想着的事儿。
吃完两人回房，又坐了一会儿，早早的关灯睡了。两人各自钻进自己的被窝，并排躺着。
空气像冻住了一样凝结。
北朱开口问道，"后来，北玄，他怎么样了？"，舌头打结，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哥，他有小蔫儿陪着，可好了。小蔫儿是我们表妹，脑子可聪明。她监督我哥学习，我哥也成了学霸，最后竟然还考上了那所最好的大学，学物理。姐姐你知道他想当宇宙飞行士吧，他身体不过关，没法儿当。他就想着身体不行吧，知识也要往那上面靠拢，以后研究天体物理。老爷子骂他是混账，说他还想当什么科学家，简直胡闹。说得也是，到底怎么说，将来他也是要继承家业的人。他倔啊，现在也就暂时如他的愿，让他念那个书，将来还是要抓他回去的。小蔫儿也考上了那所大学，学计算机，陪着他。
姐姐，他不是非你不可的。你以为他后来都一蹶不振了呀，其实人家过得可好。姐姐才是，不要这样一直沉寂下去，要好好想想，以后自己干什么。"
北朱没想到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哽了哽，说，"那你呢，小武？"。
小武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说，"我啊，我也要被打发到英国念书了，念商科，回来好帮我哥的忙。姐姐以为呢，我是来缠着姐姐的吗？其实我就是要走了，走之前来见姐姐一面。"
"这样，也好，也好。"北朱捂着被子轻轻的说。
"哎呀，姐姐真烦，让我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话。我来这儿找姐姐，就是为了远离那些来着。"说着翻了个身，背对北朱，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的，竟像是睡着了。
北朱睁眼看着天花板，觉得睡不着，又不知过了多久，竟入了梦乡，一觉到第二天。
两人一大早起来，默默的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归途的电车。
在修善寺开往三岛的乡下电车上，北朱和小武对面坐着一对穿着制服的高中生情侣。女生靠着窗边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时男生悄悄的把手放到隔壁女生的手上面，女生感觉到手突然被握住了，回过头来，对着男生相视一笑，有些腼腆，又有些甜蜜。
这一切都被对面坐着的小武捕捉到，他也想学着男生，悄悄的把手放到北朱手上。他抬起手，把手放在北朱的手上空，比了比握着的轮廓，但最终还是没有放上去。
此时，坐在小武旁边的北朱正盯着窗外认真的思考，是啊，自己也该振作起来了，她来日本干嘛，不就是来读大学的吗，在语言学校也快挂了两年了，再不申请学校就只有回国了。这一切，竟然还是小武提醒她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不禁默默感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姐弟的温泉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