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第306章。辗转人间（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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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孤笙眉头愈蹙愈紧，没准一会儿又得兀自钻进牛角尖里去了，郁雪烬作为深谙她秉性的搭档，挑准时机开口打断了孤笙独自陷入脑内沉思的进度条：“有没有可能，这几个地方除了都含有桑华榕以外，还有别的共同点，可以作为我们的突破点？”
孤笙听后愣了愣，猝然抬眸：“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具体的意思，只是这么一说。”郁雪烬淡淡道，“具体是不是这样，还得靠你来推断。毕竟，你是我们组里最了解布阵那位的人。”
“可我现在突然觉得，你才是对的。”孤笙轻声道，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未加掩饰的轻嘲，“或许……是我一叶障目，又或许，是我自以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他生于迷雾，行于迷雾。
她自以为最了解他，殊不知自己看他，也始终隔着一层绕不开的迷雾。
“孤笙，这不是你的问题。”
郁雪烬抬眼，转头望向掩映在成荫绿树间的一栋栋老楼房，既是如实陈述，也是对孤笙委婉的安慰：“那位布阵的水平你我都心知肚明。其它几处的阵法，说白了都是阵法内部发生某一事件后才引发暴露、使得我们知晓的，并非是我们主动感知检测到的。”
“如果西郊工人房也确实是那位布阵的一处，那么我们现在没有发现，或许只是还没到事件引发、使得我们发现阵法的契机而已。”
“……但愿如此吧。”孤笙低声喃喃，似是不再执拗于自身的思路。
然而耿其柠沉积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够看到些希望的执念却不是那么容易中止的，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说话的声线却在微微颤抖：“可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死过不少人，触发事件还没有发生吗？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就算我们等得起，那些因此受害的人类——他们真的等得起吗？”
郁雪烬不语。
她知道耿其柠不忍心，她也不忍心，但是承诺太重，她不能够因为出于怜悯就轻易作出。
“用不了那么久的。”孤笙说，这事关她和耿其柠两个的执念，耿其柠不会轻易放弃，她也不会就此罢手，“我不会让他们等那么久的。”
她预备筹谋、伺机等待了这么多年，在人间特别专案组任职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将这一切结束。即便是走到后面发现有某一条路走不通，她也必然会想尽办法，换一条路继续走下去，直到成功抵达目的地。
她不会让他困住她太久。
这一场迷雾弥漫得再大、再浓、再久，也终有一天会被消散去的。
郁雪烬默了默，对孤笙肃颜允下的承诺未置一词，却在孤笙与耿其柠无声的对视间再度提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想：“还有没有可能——现在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感应不到那位布下阵法的痕迹，是因为这里的触发事件已经发生过了？然后就像绿洲研究所和归野丧葬场一样，阵法在触发事件后即已经被毁失效，甚至连阵法所处在的空间本身也被毁坏了，因此我们很难在阵法乃至于空间的遗址上再找到与桑华榕有关的痕迹。”
耿其柠的眼睛直接被郁雪烬的这一猜想“蹭”的一下点亮了。
“很有可能！”耿其柠目光炯炯，眼里噙着的光亮得惊人，迫不及待地参与进一步展开这一猜想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过往在西郊工人房区域内发生过的所有事件都有可能是我们要确定的‘触发事件’，需要好好地进行梳理、排查。”
说干就干，耿其柠立马便展开了对西郊工人房相关过往事件的回忆：“最近发生的、和西郊工人房有关的、闹得比较大的事件，应该就是邱子霏跳楼和潘念被绑架……”
“至于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我到现在仍旧印象深刻的事件，大概有宝发达老板自杀、知名记者坠亡、探险主播失踪、还有所谓的‘七号楼夜半异动’……”
“具体的肯定还得回去好好查上一查。”
耿其柠明亮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坚决执念和美好期待，两者像是共生的藤蔓一般交缠在一起，充满生命力和感染力的同时，在第一眼抬眼望过来的时候，竟险些将与她同样心怀执念的孤笙灼伤。
孤笙看着耿其柠，听着她说：“我相信，只要存在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纵使他们想尽办法掩埋隐藏，我们也一定能够设法找出这其中的破绽。”
从先前的茫然无助，到后来的苦苦坚持，再到现在的美好期望，孤笙可谓是亲眼见证了耿其柠在人间界寻找桑华榕的故事——她眼看着这个从延之雨林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带着一腔悲伤的爱意与决绝的孤勇一路走到这里，在此刻竟感到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像是在看着耿其柠，又像是在看着曾经梦里的那个自己。
她仿佛在这一瞬间对耿其柠此时的所有都感同身受，甚至难以再辨清记忆中何盏悦叮嘱她和郁雪烬的话，让她们小心不要促进增长的，究竟会是谁的心魔？
中央警厅本部，一派肃静，时不时有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一本正经而又健步如飞地在走廊上走过，穿梭停留于各个办公室之间。
显而易见，这又是公务繁忙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穿行其中的有些人戴着隐藏式耳麦，还有些人戴着的看似平常的框架眼镜其实是可通话的智能眼镜。
他们有的是真的因为工作忙碌，还有的，则是在故意扮演工作忙碌。
——一场秘密而又紧张的逮捕行动正悄然在中央警厅的本部内拉开帷幕。
“A组就位。”
“B组就位。”
“C组就位。”
“D组就位。”
“报告渔夫，目标未发生移动，仍在原来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
显然，“渔夫”是当前这段对讲通讯频道内最高权限的指挥官在本次行动中的代号。
在各小组人员简短有力地汇报完毕之后，“渔夫”的声音便紧随其后出现了，那是一道听上去年轻却又十分沉稳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发布命令：“各小组注意，目标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近身作战能力和动作预判能力，行动时请务必小心，保重自身，有效逮捕——开始行动！”
随着“渔夫”一声令下，所有在周边伪装忙碌的工作人员都瞬间切换了模式，分别拿出了自己的武器，身手敏捷且有秩序地按照计划展开了这场在他们的从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内部抓捕行动。
走廊上的A组成员全都持着枪，带队的组长率先上前轻敲了敲目标所在的办公室门，而后根本不等里面的人反应，即用特批下来的高等门禁卡刷开了眼前关闭着的门扉，带着身后紧跟着他的组员冲了进去——
楼上的B组成员纵身一跳，顺着挂好的滑索一下子滑到了目标所在办公室的窗外，干脆利落地破窗而入——
负责紧密观察目标的生命体征和实时动态的C组在观察视野最好的不远处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紧盯着，宛若一个个人形监控器——
负责封锁附近所有逃生通道的D组成员严阵以待。他们早已经在目标可能选择的逃生通道上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目标任务一旦出现，就会被他们围困抓捕。
突然，来自C组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一声令人猝不及防的紧急惊呼：“报告渔夫——目标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直击现场的A组和B组成员也发来了紧急消息：“海啸！海啸！”
“海啸”是他们内部为这次“捕鱼”行动设定的危险关键词，同时也是切换紧急状态的应急讯号，意味着在这次“捕鱼”行动中出现了很有可能会导致行动失败的重要因素。
再结合这段对讲通讯的上下文来理解，从中不难得出——他们要捕的“鱼”，脱钩了，骤然间消失在了他们眼前的茫茫大海里。
守着各个逃生通道的D组更是高度紧张，几乎是屏息以待目标的出现。
于是，对讲通讯频道内一时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D组的工作人员才难以置信地开口：“……报告渔夫，没有发现目标。”
“——目标丢失。”
前脚还清清楚楚、再确定不过地待在本部办公楼某间办公室里的人，不见了。
肉眼看不见他的人影踪迹，监测仪器也蓦地没有了他在办公室内的生命显示。
这里可是中央警厅本部。
他们行动的场所还是他们过往自认为最为牢固与安全的本部办公楼。
而且，目标消失前所在的办公室还不是他本人常驻的办公室，而是他们前期经过精心的计划设定、借着寻常合理的工作由头引目标在此时前去的办公室——一间性质类似于自助打印室、茶水台、自助存取柜的公用工具间。
人员流动不确定但频繁，布置整洁有序，空间宽敞，监控充分，一目了然，并且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在这里待太久，这里的工具和机器每天都会有人在上班前进行检查确认，基本上不用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动什么手脚。
然而，他们的目标还是凭空消失了。
不过一个眨眼间，办公室内的某个监控摄像头黑了一瞬，视野再恢复正常时，眼前便已经没有了目标的踪迹，连带着暗藏在办公室内的生命监测仪源源不断地实时传送来的生命体感应都在那一个监控摄像头黑屏的瞬间，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6章 第306章。辗转人间（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