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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恋的小短篇:你是不是在夜晚对我施了魔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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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很累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些安稳的记忆。像晒在竹篮里的豆干,实实在在。小风吹拂过去,带着一点淡淡的豆干的香。
因为家里溺爱的缘故,到了二十岁上下还是恋爱脑。但是年轻一些的时候,好像十五六岁,心里实在是很轻浮的,欠下了别人什么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点不磊落。
高一的时候我像是犯了罪一样不敢看他。听别人远远喊一声:“汲黯!”就心跳跳地低下头,走开去。一直觉得他知道我是不安的,却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
周末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比以往的时候好看,脾气也更好些。在学校不远处的奶茶店心虚的左看右看,终于瞥见熟悉的身影,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慢悠悠地点奶茶。
他和朋友们一起走进来,我悄悄回过头去,他亮亮的眼睛,也正在看我。
我错开目光专注地看着菜单,感觉面前的小哥心照不宣地笑了。
尴尬中,脸好像红了。好讨厌。
汲黯。他是不是愿意见到我呢。现在,又说些什么好呢。
二、
作为一个正统的少女,我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围着浴巾想象汲黯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样子,然后自导自演地说,啊呀,你怎么在这里!
好像说得大声被门外经过的弟弟听见了,问道:“又在演戏啊。”
安静良久,才反应过来羞愧难当。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弟弟建议说。“就去和他说话嘛。”
他又说:“对男孩子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啊。”
我玩着布丁的爪子说:“不好,不好。”
“那就随你咯。”他继续打游戏。“他可是会喜欢别人的。”
“你把布丁给我。“他对着电脑伸出一只手来。
三、
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对汲黯如此心慌意乱。
汲黯是个好看的人气很高的男生,但我的烦恼实在不是来自他的少年荷尔蒙。或许,其实就是荷尔蒙作祟的缘故?
自从高中前的暑假补习班和他做了两天同桌后,我便开始在频繁地梦见他。准确地说每隔两三日,便会无可避免地在梦里见到他,寒来暑往从未断绝。
固定的场景,剧情还不断更新。我的大脑对梦里这出言情剧投入甚多,且制作精良,台词切入,道具生动逼真,每次醒来我都会恍惚许久。
庄生梦蝶也不过如此了,孰真孰假,当真难以辩驳。
反思过后,我想,大概因为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只是我还没察觉而已。
四、
高二的时候,梦里的剧情已经变得扑朔迷离。
我和汲黯结婚了,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唤作尘尘。
尘尘在山谷里问我:“娘亲,你第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啊。”
彼时我裙子了兜了一大捧野花,都是他沿路采的。我想了想道:“在一个战场边上。他受伤了,战马驮着他一直飞奔。我让车夫跟着他,等追上的时候,他已经摔下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尘尘表现出很担心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后来我把他救好啦。”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说。
尘尘嗯了一声,向前继续走。
夕阳的光芒洒在两个人地身上,又温暖又舒服。
“那匹马呢?“尘尘又问。“它受伤了吗?”
我想了想,好像真的不记得了。于是摇了摇头。
尘尘认真地看着我说:“它脖子上系了三条红绳,和金丝织在一起的。”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我眼前跑远了。
他像伶俐的小野兔一样跑到不远处闪闪发光的溪涧旁,蹲下去挽水喝。
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心里有些惆怅。
即使在梦中,这也是汲黯出征羌族的第三年。他还没有回来。
六、
高二寒假的补习班里,每个班的一小组学生被分在一起。我假装和同学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去看汲黯的班级所在。
后来帮老师发卷子,在走道里和他的座位擦肩而过了,一瞬间微妙的气氛让我们好像都微微一怔。
我快步经过了,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心里有点吃惊又很失落。
一整节课上我都心烦意乱,将头埋得很低。
七、
“我早就说了。”弟弟嫌弃地说。“你老是躲着他怎么行呢。你也不是这么害羞的人呐。”
“唔。”我说。
“像他那么优秀的男生,你又不主动。”弟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托着腮看着他。“果然还是不行么。”
弟弟打游戏的手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其他班也有好的男生吧。”
布丁在我手里低低地叫了一声,拉长了身体。
“我梦见他了。“我说。”我都梦见和他生孩子了。“
“噗。”弟弟忍俊不禁,促狭地看了我一眼。“这么喜欢他吗。”
“假设。”我和弟弟说。“你一直梦见一个好看的女生。在现实生活里见到她会不会感觉很为难?“
“为什么会为难?”
“就是,在梦里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你不知道你喜欢的是梦里的她,还是现实的她。假如在现实里和她在一起了,会不会梦里的缘分就不会继续了呢。”
弟弟张了张嘴,又看着我:“这是什么?前世吗?”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
“你没事吧。”弟弟看着我。
八、
那天晚上梦境变得有些不一样。
我回到了和汲黯初遇的那个梦里,但不一样的是,这个梦里下雪了。
漫天飞扬的大雪中,马匹的足迹都被掩盖了,我跳下马车,大雪中空无一人,
我试着呼唤车夫,但冰天雪地里没有一个人应答。
远处还依稀可见战场的影子,在大雪中模模糊糊,仿佛会破碎一般。寒意也是如此真实,我披着薄薄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这是建成六年,羌族作乱,汲黯带兵增援北线,遇到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我去表姑家的路上,大雪封山,正好遇到逃难的汲黯。
可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过去了五年,当日的情形,走过的路线,我都记不清了。
可是我很想救他。
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
我醒来后,身上铺满了雪花。
我挣扎了一下,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截鲜艳的红绳,在雪霁后的阳光下闪着金丝的微光。
找到汲黯的时候,他晕倒在溪边,身上没有一丝温度。我过去把他抱起来,试图温暖他。
汲黯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眸。他看着我,青紫色的嘴唇微动,努力想要说话。
我将脸侧过去听。
他小声说:“带我回家。”
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汲黯也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我担心他能不能撑得下去。
但他又开口了,气若游丝地说:“为什么那么多次,你见到我,都不和我说话。”
我怔了一怔,将手贴上他的脸颊说:“你到底是谁啊。”
他笑了笑,问我:“你还好吗。尘尘好么。”
醒来后的我,身上发上还有未消融的雪花。
我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窗外,幽禽调舌,明明很好的春光啊。
十、
这天居然是运动会开幕式。
我穿着班里的骷髅装,在教学楼一群神神鬼鬼中到处寻找汲黯的影子。
远远看到他们班的班旗,下面站着一个cosplay的大白。
“汲黯呢?“我跑过去说。
众人都七七八八地指向那只大白。
我跳起来摘掉他的头罩,大口喘着气。
他的同伴们都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我固执地抬头看着汲黯。好看的面容轮廓,白皙的额头上,挂了一颗汗珠。
他怔怔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
这是两年来我真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生气地推了他一把,他圆滚滚的险些跌倒。
他笑着嗯了一声。“什么?”
突然间我又开始不自信起来,声音小了一些说:“你记得我吗?记得尘尘吗?”
他们的班主任走了过来,像是有话要说。
汲黯笑着眨眨眼睛,有些狡黠,道:“你终于记起来了?”
“我一直都记得啊。”我努力强调。“可你一直不和我说话。”
“嗯。”汲黯笑着,有些无奈。“我只能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