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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世纪不良少女与民国失独老人水曜日穿越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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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鬼怪的开篇
“我一直相信女儿还活着。直到遇见你。”眼前这个面貌深沉的大爷吐出一口烟,定定将我望着。“你是她的转世。”
遇见这个人的时候我正值二十岁。周三那天下午,我翘了一节课在街上百无聊赖地游荡。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低头瞧了瞧自己,深绿色的夹克上有一点咖啡渍。
“哈哈。”我笑了笑,心想遇到个疯子。
他说:“我找了你快一百年了。乔丽。”
秋风过身,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望着。附近空无一人。
我咳嗽了一声,道:“您从哪里来呀。大爷,您迷路了吗。”
他的目光冰凉而诡异的,叫人不自在得很。却又不那么惊悚,倒挺像某个故人。
他惊艳地说:“我是你父亲。从末世里醒来的人。”
二、乔丽的亲事
大约一百多年前,民国的时候,上海滩上有户做烟草生意的人家。乔丽是这家的大小姐,姿容俏丽得很。家中养着两条狗,一唤烟水,一名杜撰。
乔丽泼辣张扬,不像南方长成的女儿。
十五岁上下,家里开始张罗婚事。每提此事,大小姐旗袍款款目不斜视:“成亲有什么好的,不嫁不嫁。”
乔丽在苏州爷爷家长大,两条狗也是从那时养起来的。父母做生意时常顾不到这里,但隔三差五会寄来时新的衣服与钱粮,日子是优渥的。
上学堂的时候,爷爷撑乌蓬小船载她从河上摇摇经过,嘴里叼着烟斗。侧岸寻常人家洗衣淘米成一路风光,是她幼年最深的印象。
母亲猝然去世的晚上,乔丽正在外头听戏。回家时见父亲涕泗横流倒在客厅地上,酒气熏天。下人们俱在后堂忙碌,白纱已经撑了起来。
她走到父亲身边跪下,还未来得及哭,却被甩了一耳光。
她听到一句恨恨的:“你原不是我生的。”
乔丽几年后才知道自己母亲和爷爷的往事。彼时父亲已续弦了两房,有了两个小儿子。
乔丽二十岁的时候,家中长辈一致认为婚事不能再拖了,俱加紧大操大办起来。
说的亲家乔丽只略有耳闻,据说是很有钱的。彼时她不受父亲待见,正待在苏州老家。
听闻此事的时候,乔丽磕着一盘瓜子,眯着眼抬头看晌午的阳光。两只狗在她脚边撒欢。
爷爷仍叼着烟斗,慢悠悠道:“成亲,也不算什么。我早知道你不一般的。”
乔丽乜斜着眼不以为意地一笑,道:“瞎话。”
在这个时间点上,很多重要的东西正要发生。世界如同咕噜冒泡的锅炉一般,正值二战爆发的前夕。然而末世却提前到来的,令所有的邪恶与正义猝不及防。
三、隔世缘
“爷爷,我娘,你怎么做的。”乔丽问起此事。
“没什么。”老人皱起眉道:“那时她刚过门,在房里做针线。我进去了,她就躺上床,□□来。”
“后来?”
“后来生了你,你爹生意做大了,就接她一道去上海了。
乔丽撅起嘴:“谁的不是?”
爷爷不以为意地摇头:“世风如此。不是谁的错。”
乔丽冷笑一声:“我成了亲,也这般随俗罢。”
“你不同。”爷爷笑得意味深长。“你有天命。”
爷爷平时除了摇橹的生意,还开着一方副业,即是为人算命测字的营生。十里八乡都听过他的名气,平日里往来的也有好些个道长高人。
乔丽隐约记得自己约七八岁的时候,家里总是来访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似乎是颇受爷爷赏识。饮茶之余,也总是蹲下身来,逗逗乔丽,逗逗她的两条狗。
后来那人便来得不勤了。直到乔丽二十岁生日这天,那人又一席长衫打扮,笑嘻嘻地进门来。
“这是顾青。顾小楼。”爷爷介绍说。
“好久不见。”那人相貌堂堂,看着乔丽莞尔一笑。
他们第四次约会的时候,顾青在茶馆的桌上摆上一桌棋,叫乔丽看。
乔丽思索片刻,道:“白棋真险,死局吧。”
“哦?”顾青也望着棋盘,又落了一粒棋子:“如此?”
“大局未改。”
顾青又落了一子。
乔丽却没有继续看下去,她闻见一丝冷冷的幽香,抬眼张望。
顾青抬头笑了笑,探手从窗外折下一只白梅置于棋盘上。
“可作转机。”他说。
“为什么是这个人呢。”乔丽在天井的摇椅上自言自语。
爷爷走过来在她额头上点一点:“只有这个人,才能照顾好你的天命。”
乔丽抬头看着他。天光懒散地落在两人身上。
四、时间的悲剧
我了解到乔丽的故事的开头,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后来我陪老人去了麦当劳,一份套餐,两人分着吃。
“所以,她和顾青结婚了?没有吧。”我预感着剧情不会朝圆满的地方发展。
“然后,”老人家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来。“时间就断了。”
“时间?”我怀疑我听错了。“您失忆了?”
老人又盯着我,他目光精明又准确,不像个老人家的样子。
五、命途中变局
那天早晨春寒料峭的,奶奶支乔丽去拆门板。两条狗子欢快地跟过去了。
毫无预兆地,变数就在下一刻发生。
家人赶到的的时候,看到两个大兵模样的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乔丽往外走。
“开什么玩笑!不准抓我!”乔丽蹬着两条腿奋力挣扎,还是叫人给拖走了。
“你母亲是知道将要有你这个孩子的。”那个实际上是她父亲的人最后在门边嘶哑地说。
家人从此对她音讯全无。
六、二次元还是平行时空
我汉堡咬至一半,他停住不说了。看他的样子,像是很痛苦的。
我小心地问:“然后呢?”
他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回答很中二。乔丽为何被抓走,抓她的人是谁,他并不清楚。在他们那个时空里,民国十几二十年的时候,因为某种奇怪的力量,上海滩至江苏省那一片地区的时间被突然之间封印了,这其间所有的人和物都陷入了某种静止。用他的话来说,这即是末世的一部分。
在封印之中,他们感知到外部世界的变化,时间的流逝,却如同定格一般被囚于琥珀般的牢笼中。
直到大概一百年后,封印的力量瓦解之时,外围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才得以走近这一逐渐醒来的尘封世界。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醒来了。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比如顾青,仿佛消融在了静止的时间中。
当然,还有乔丽。
老人醒后四处寻找乔丽,却寻不到些微踪迹。她不在曾经静止的时光中停留或消融,也不在任何他能感知到的地方。
直到他遇见我。他遇见我的时候,乔丽已不在人世二十年。
七、拯救乔丽计划
“大爷,您说的时间静止,我都没有听说过的。”我耐心地解释道。“实话告诉您,我就是江苏的。”
大爷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颇嫌弃的。“平行时空,学校没有教过?你现在的这个地方,当然没有经历过末世。”
我哑口无言。想了想,又问:“那,另一个时空,您是怎么来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心诚则灵吧。”
醒来后老人算着卦象,看到最后的记忆,是乔丽被囚在一座高楼的最顶层,看一座浩瀚的摩登都市在中夜一片灯火如昼。
“生耶?故耶?”老人家叹着气。
“您怎么确定,我是她的转世呢。”我接着问。
老人拈着手指,目光淡淡的。“听说建国后不许成精。我们这一辈人的不少本事,到你们这里全都毁了。”
寻亲之路坎坷。老人闲时到另一个时空里散心,遇见我。
“不管过去怎样,你便是她的转世无疑了。”老人笃定地说。
“好吧。”我吸了一点可乐,冲他笑了笑。
“你得跟我去一趟。”他不容置疑地说,接着站了起来。
麦当劳的外面,凉嗖嗖的,刚下过一场小雨。
“喂喂,ちょっと待って…”不小心说了日语。我甩开他的手。“我家里人还没同意呢。”
他停下来站在原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又是不满而嫌弃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米豆。”我报出自己的微信名。
“算是我求你了。米豆。”他的眼角湿润了。
后来我还是同意了,但要求和前男友一起去。
六、再见戈亮
要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戈亮约莫是最合适的。
前两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很美而爽朗的少年模样。后来他转去美国念书,而我留在英国,在谢菲尔德无所事事。
他圣诞节回来看我,前两天一起吃了饭。他那会看我的样子,似乎在想她怎么还是辣么美。
我给他打电话,要不要陪失独老人远足,他同意了。
傍晚时分我们在公园等他。戈亮来的时候,穿着棕色条纹的棒球外套,黑发凌乱的。
老人家眯着眼看了他一会,把手伸进口袋。
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掏出武器,结果他拿出一个打火机。我牵过戈亮的胳膊。只听打火机咔哒一响,眼前的景物就变了。
没有什么尖锐的耳鸣,也没有很想吐。总之和电视里书里写的穿越不一样。老人收起了打火机。
戈亮怔怔地一言不发。
七、历史的真相
“你疯了吗!!!” 戈亮冲我咆哮。
我低下头,泪水盈盈的:“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是喜欢我的。”
知道真相的戈亮平静下来后,老人便开始摇起小船。
“回家咯。”他说。
邻时空里的旧世界被治理的很好,被评为了重要世界文化遗产。由于地区保护主义政策,此地的人们沿袭了过去的生活方式。我和戈亮站在晨光熹微的乌蓬小船上,由老人撑着向前。
有一些熟悉的景物划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戈亮抱着手臂问我:“喂,你什么感觉。”
“好困。”我缩在板凳上。
我穿着乔丽的旗袍走出来的时候,隔壁串门的大婶哟了一声,道乔丽啊这两年去哪儿了,怎么还穿着旧衣服。
两条狗迎了上来,对我嗅来嗅去。
老人回后院换衣服许久,我和戈亮两人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天井。
后院有人的说话声,苏州话,却像是在吵架的样子。
戈亮突然道:“快跑!”
我猛地抬头,一群白鹅从侧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八、末世什么的,我们来守护
“好渴好渴。”我跑过街角,弯下腰大口喘着气。
“去喝杯茶?”戈亮看着一旁茶馆的招牌。
“你带钱了吗?”我问他。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到窗边没人的桌前。
“他说你是那女孩转世,你信吗。”戈亮突然没头没脑地发问,眼睛亮亮的。
“嗯。都有平行时空了。那个人也是真的吧。不过。”我抬头,戈亮正探出手,从窗外折下一枝梅花,轻轻放在桌上。
顾小楼五岁的时候随父亲赶集,做糖葫芦的艺人手里一个不稳,几块他铜板从手中掉下来。
落至他眼前时,四块铜板的孔眼正连成一线。
风云流转聚为一道。顾小楼就是在那个时刻窥见了所谓天机,以及这末世的劫数。
八卦五行虽凶险难测,他到底还是救了一个人。
二十二岁时他遇见她。
他为乔丽做的那一道更改命局的符咒,不偏不倚,藏在那一枝白梅底下。
时光霎时便回到一百年后的上海。
“事情就是这样的。”戈亮跪坐在垫子上,向老人陈述案上的玄机。
老人的目光则凝于其上久久不语。
顾青在末世降临时将乔丽送出这时空,自己却为时光所侵蚀消融。乔丽却未遂他意。某个朔月的晚上漫天星光璀璨,地上万家灯火如昼。她和顾青一样,侵蚀了自己,打开了末世的封印。
“活着,或许是变局,但未必是幸事。”我总结道。
本期望他说些什么,老人叹了口气,直起身来,道:“原来如此。”
我和戈亮留至第二日傍晚,乔家走失的鹅也尽数找回来了。
“顾青和乔丽去哪儿了呢。”我坐在天井里,看着眼前两只年迈的狗。
它们礼貌地吠了两声,又趴回去。
“喂。”我说。
“在某个地方哟。”年迈的奶奶絮絮叨叨地走过来。身后跟着戈亮,手里拎着几大袋民国的特产。
“会见到的。”戈亮笑着说。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临走前老人又问我。
彼时我正探头去亲吻戈亮,无暇回头。想了想还是回头冲他笑了笑。“民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