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殇》毒虺

4、记忆

　　头很疼.
　　听到门外伊寒的呼唤声,思诗起身欲去开门但是身子却沉到刚支起的上半身硬是生生又栽回了床上.她断定自己一定是病了,自从那以后好象都没有再生过病,自己似乎都快忘了生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躺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气息,再次使力总算勉强站了起来,然而身子却像被撕扯一般的疼痛,迈着艰难的步子挪到门口,开门,但是眼前却蓦的一黑,不知道是因为突然闯入眼帘那抹似曾相识的黑影,还是自己正在消逝的意识.
　　身子轻飘飘的,有节律的晃动着.仿佛躺在一张温床里,本来有些寒意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丝暖意.思诗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撑开哪怕丝毫的细缝.眼皮很沉,头好疼.
　　这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大病,那场几乎要了她的命的病,几日持续不断的高烧,跟现在的感觉好像.即使听到耳边嘤嘤的低泣,即使她那么想抬手安慰身边的人,但是却连看她一眼都做不到.只有浑身灼烧般的疼痛.那个时候的她便已明白什么叫力不从心,亦知晓了变强的重要性.
　　她是武士,在她七岁那年被父亲带到伊寒身边的时候开始.武士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她的生命.而她的主人就是伊寒.
　　端木家族本在日本国内,因着那个名叫樱的美好女子出身于此,死于此.她是伊寒的母亲.
　　端木伊寒,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的孩子.她恨她的母亲.是她给了她遭人鄙弃的不详的烙印.
　　记忆总是在人脆弱的时候被猝不及防地唤醒,比如在你生病的时候.
　　思诗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蹲在樱花树下的纤弱身影.狂风骤雨里,樱花飞舞的张扬,落了她一身淡淡的粉.打湿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她看起来那么单薄.风肆虐着,吹得衣襟猎猎作响,思诗静静走到她身边,将头顶的伞移至她的上方,却将自己整个暴露在暴雨里.
　　"武士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即使是生命."

　　"思诗,他们说是我害死了母亲."
　　"你知道么?他们说她很美."
　　"但是我甚至没有见过她."
　　"我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思诗.他也不喜欢我."
　　"他也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对不对?"
　　"你知道么?思诗,我恨她."
　　我恨她......
　　她背对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樱花树.嘴里不停念叨着.像是喃喃自语,但是思诗却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那时候的她并不明白七岁的伊寒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碎念着那些话语,也不懂得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心里却绞得越来越难受,于是迫使自己将伞又往她上方挪了挪.
　　这之后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她听到耳边有人在低低的抽泣,嘴里零碎的音节,构成的是一成不变的话语."对不起."
　　对不起.
　　而她此刻很想睁开眼睛,拽住她颤抖不已的手,说一句"不要哭."如同看到她蹲在樱花树下时一样的心情,原来那句话是"不要哭."
　　很想很想,于是拼命睁开眼睛,却迎来一室刺目的白光.狠狠地眯起眼睛,却恍惚看到一抹模糊的白色身影.
　　"你醒了?"
　　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恩."
　　"恩."终究替代了"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