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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言 ...

  •   把领子紧了紧,没带围巾出门,让我觉得很后悔。零下十几的温度,使寒风变成了刀子,割在脸上,疼痛难忍。

      1小时前,从自己制造出的那滩污岁中爬起身,随便洗个澡就出门来。

      挤在人挨人的公共汽车里,闻着头油味和羽绒服内絮所特有的臭味,让我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想让司机别再骂骂咧咧了,想让那些想上却挤不上车的乘客等下一班。等忍到大汗淋漓,才发现自己早已茫然的置身于繁华的购物街上。

      尽管戈澜说今天不会回来了,每年这天的庆生菜肴也不用再刻意准备,但我还是想给他买点什么,哪怕一个块方巾,哪怕它很廉价。

      喜欢看戈澜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对任何事都会有一份接近苛求的执着,让我觉得他对我也会如此,对感情也会如此。

      即使不够爱或者根本不爱,也不会随便丢弃。

      站在橱窗前看里面那枚精致的领带夹,或许站得太久,或许昏黄街灯烘托出的气氛有点哀伤,三三两两的路人在与我擦身而过时,都会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

      尽管没回头,也能感觉出背后的视线,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确实囊中羞涩,我这个至今还穿梭在招聘会间的穷小子,确实买不起,那好几个零的价钱,让我望而却步。

      可是它好漂亮,银白夹身上镶嵌着的墨绿色宝石为这寒冷的冬天平生出一抹暖意,美丽不张扬,内敛而沉静,就像戈澜一样。

      摸了摸口袋里薄薄的钱包,那里面没有几张钞票,想要买下它,就要用上那张卡了吧。

      那是母亲为我开的银行卡,她每月都会打一笔钱进去,从我离开家上大学开始,可是我一次也没动过,不是嫌弃皮肉钱肮脏,而是想把它们存起来,等有一天存够了,就买一间大房子,用母亲拿钱偿付的义务与亲情,去换只有我一个人的寂寞。

      不用三个人共同面对的寂寞。

      小时侯,我总觉得屋子好小,寂寞却那么大,觉得只要房子大了,寂寞就会变小。

      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寂寞也在随之长大。

      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苦笑一下,我推开店门走进去。

      从刚才就隔着玻璃打量我的售货员,眼里闪过惊讶,以及极力掩饰的轻蔑。

      “小姐,请把那枚领带夹拿出来,我看一下。”指了指橱窗的方向,才发觉胳膊很沉,或许是病还没好的原因,让我从寒冷跨进温暖的瞬间,有些恍惚。

      “你要看?”售货小姐有些犹豫,“……它……挺贵的。”

      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才能不伤害到我这个穷人,使她微微有点局促。

      听到她略带试探的话语,我抬起头来看她。

      五官很平凡的女孩子,但是很白,与我的苍白不同,是那种很健康的颜色,透过下方展示台打上来的灯光,让她看上去十分柔美。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在外面已经看到价钱了,8万7。”

      “那你还……”她没有说下去,似乎察觉那个“看”字如果说出口,会有失职业道德。想了想,还是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锦盒,“不要把领带夹拿出来看,不然会有指印,很难擦的。”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有点窝火,但还是仔细的查看,看它在近距离观察下,是否依然经的起推敲,我可不会为了义气之争就随便买下它,毕竟我是个穷人。

      墨绿色的宝石,没有一丝杂质,晶莹剔透,整体流线很柔和,没有突兀的棱角,做工也很精细,白金的夹身泛着清冷却温润的光华。

      满意的合上盖子,掏出钱包,把卡抽出来。

      售货小姐拼命瞪大了眼睛看我,似乎我正在做一件十分不可原谅的事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想说谢谢惠顾,但是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站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售货员也探过头来。

      他们刚刚在我没进屋时,就在讨论我吧,也许还打过一个赌,用尽鄙夷的词汇形容过我。

      但无所谓,从小到大,我听得不能再多。

      我有些不耐烦的晃了晃卡,尽管我不知道这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但绝对不止5位数,以母亲手下“姐妹们”的辛勤劳作,母亲不能说是日进斗金,也可以说敛财有方了,而且,自打我上大学开始,父亲也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太贪赌,3年前,母亲曾来过一个电话,说父亲得了病,让我回去看一下。

      坐在病床前,鼻腔充满了消毒水和腐败的味道,看着眼下那张属于父亲的万年不变的笑脸,我只觉得压抑,压抑得我想马上逃离,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惧,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悲伤,我逃了,在与母亲擦身而过时,我对她说。

      我很忙。

      恨么?却发现恨变成了怜悯么?由怜悯又变成了心疼?

      如果恨,为什么会心疼?

      如果不恨,又为什么会说出那些冷言冷语。

      “谢谢光临。”听着她不情愿又尴尬的声音,我已经站在了店外。

      “呼,今天真冷啊。”只不过人的心比这天还冷。

      回家吧,也许后半夜,也许明天晚上,最迟到后天,就可以看见戈澜了,把这份迟到的礼物给他,也许还能有机会在早上醒来,戈谰还没走的情况下,亲手给他带上,然后等待又一个后半夜,又一个明天、后天,就可以验证他是不是喜欢。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选择车站的方向。

      就在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戈澜的车子,黑色的JEEP车身并不起眼,可左侧车门上的那个可笑甚至愚蠢的奥特曼却是我亲手贴上的,右面门上也有一个,是怪兽,戈澜并没有因为我这种幼稚的行为而生气或者洗掉它们,他说无妨,贴着吧,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儿子贴的。

      我还曾经气得敲过他的头。

      他在这里么?就在这家商店的旁边?刚刚太专著于领带夹竟然没有注意。

      我绕过车子向旁边的店面望去,顿时,时间仿佛停驻了,落地窗里富丽堂皇的灯光刺伤了我的眼睛,那和谐的无法挑剔的场景,把我活生生的撵碎。

      多么希望时间再退回一点点,只一点点就好,退回到我买完礼物从店里走出来,或者退回到我根本没有看见这家男士用品店,没有被橱窗吸引。退回到,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呕吐物间展转低鸣。

      捉奸,多么俗套的下三烂剧本,多么滑稽可笑的狗血剧情。

      为什么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主角之一。

      本该在外地开会的戈澜就坐在玻璃窗前,与他漂亮的女朋友享用丰盛浪漫的烛光晚餐,郎才女貌美酒浓情,让人羡慕的措不开眼睛。

      哈~只有窗外的自己是个意外吧?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丑。

      该怎么办?冲进去大骂奸夫□□?怒气冲天的夺回爱人?或者极有风度也极虚伪的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然后转身潇洒走开,不留一滴血泪?

      以什么样的身份?爱人?情人?脔宠?朋友?还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太丑了,嫉妒至狂的男人,像女人一样矫情,甚至还不如女人,她们总可以哭吧,总可以拌成弱者博得别人的同情,总可以借助舆论在精神上谴责自己出轨的男人。

      而我呢?上不得台面的污秽,寄生在犄角处的苔藓,见不得阳光,讨不得人喜。

      我呆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戈澜幽雅的与那个女人轻碰杯延,甚至仿佛听到了那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像是撞在了心上,我贪婪的望着,戈澜总是那么好看的,每个动作都那么气度不凡,潇洒的轻而易举的捕获了他人的芳心,他总是能嬴得人心,一颗颗心都向着他,装着他,他借助这些在社会上混得如鱼得水,也很爱护这些心,他深知,那些心不能冷,冷了就会变成石头,成为前程的阻碍。

      而我呢?我的心就可以随意伤害么?如果碎了,你要我把你放在哪里?

      疼痛蔓延着,碾过四肢百骸,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可是腿却仿佛钉在了地上,挪不开一步,双眼不由自主的捕捉着戈澜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儒雅的轻笑,放松的神态,舒展的眉头,这些都是我平时难得一见的,似是看痴了,玻璃映出我的身影,模糊不清的样貌,苍白的宛如游魂,马上就要蒸发的游魂,突然希望戈澜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只一眼,让我看到惊恐或者坦然,让我可以痛快的死去。

      但又不想这样,如果掉头走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不是依然可以苟且的留在他身边,至少在他开口抛弃我以前,如果他发现了我,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装聋做哑的依然同床异梦么?多么恶心。或者他心一横,将我斩立决。

      好疼。

      不要。

      可就在这时,戈澜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突然心不在焉的望向了窗外……

      望向了窗外的我。

      我们的视线在那一秒连接在了一起。

      这百年修来的回哞,是造物主的愚弄,注定要碎的东西在片刻犹豫间土崩瓦解。

      戈澜诧异的看着我,画面仿佛定格了,劣质的影碟经不起粗心的对待,而终于使影象破碎,嘎嘎的呻吟着,将屏幕分割成无数块,辩不清人的眉目,那些山盟海誓也变成了刺耳的鸣叫,让人心烦,不管剧目的开头多么精彩,剧情多么感人,也最终落了个闹剧的下场。

      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在戈澜起身奔出店门以前,我双手遮住脸颊,踉跄着逃窜到对面店铺中间的一条夹缝里。

      用于倾倒垃圾和堆放杂物的死胡同,乞丐和流浪狗正在争抢食物,大功率的排风扇呜呜嗡鸣,油腻味道变成浊烟飘向夜空,夜色并不浓郁,清冷的让人寂寞。

      我喘息着靠在坚硬冰冷的墙面上,借着黑暗的掩护,偷偷张望着外面的辉煌,衣着时尚的情侣们从眼前滑过,留下甜蜜的爱的残影,沁入心脾的暖光散发着琉璃的色彩,上扬的嘴角,流转的眼波,暧昧的话语,一切美好中间,我的爱人站在那里,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举起手臂打电话时,会露出洁白的衬衣袖口,一颗精致的纽扣在那上面闪闪发亮。

      多好。

      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

      多好。

      这个男人曾经属于过我。

      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嘴角像是被人系了一条无形的丝线,栓在心尖上,一笑一疼,鲜血淋漓。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吟唱,歌声从纂紧的指缝间溜出来,攀着衣服纤维钻进耳膜中,震动感麻痹了手指,手心一片汗湿。

      不是不愿接,不是不想接。

      而是一切……

      已无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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