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为谁开》菜影

10、第 10 章

　　十．
　　镇北堡炎狼殿
　　红雨见到了坐在殿上的白傲天，本以为那会是个满脸凶横，绿眼精光，比独活更可怕的妖魔鬼怪，却不曾想过他会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曾经叱咤风云的雪域之王，终是抵不过这漫漫岁月，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她来的目的是取他性命。
　　白傲天端坐于宝座之上，平静地看着一脸漠然但带着十足的杀意朝自己走来的红雨。她发丝有些凌乱，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从镇北堡之外一直杀进来，这大殿之上就只剩坐在宝座上的狼王了。
　　独活身为狼族大将，这些年来，所掌握的狼族势力早已不再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他的野心昭昭天下，自己岂会不知。誓死追随狼王的狼族大军已尽数悉灭于这个女子手中，他已知自己的命运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直到踏上殿阶，都不见他露出一丝害怕慌乱，甚至连不甘都没有，红雨突然有些敬佩起这位任她宰割的群狼领袖了，狼族之人，到死都不会低头。
　　走到他面前，红雨注视着白傲天，白傲天也同样看着她。这个女子竟然短短数年便炼成狼族至高功法，以一己之力绝了他的气数，运气好是一方面，拥有极强的天赋和毅力更是必需的。
　　红雨缓缓低下头向这昔日威武傲然的狼族之王行了一礼，这是她唯一能表达她心中敬佩的一种方式了。行罢，她举起手中的剑。白傲天微笑着看着她，真是个厉害有趣的姑娘，若不是即将死于她之手，倒还真想和她做个忘年之交。
　　那把剑立于自己头顶，顷刻间便会刺下来，一切都结束了，自己这一生，统领疆北雪域百载，也曾数次征战沙场，人妖两界，有谁不忌惮狼族的威力，除了死前没见到那拉自己下马之人，也无甚遗憾了。
　　红雨，这一剑落下，便是复仇成功的第一步，人活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报仇，有什么不可为的！
　　白傲天闭上眼，红雨坚定了刺下这一剑的决心，哪怕他们之间无冤无仇。
　　“且慢！”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阻止了她。
　　红雨转身，白傲天睁眼，身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场杀戮的策划者——穹宇独活。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未从白傲天身上离开，“是我要成为狼族之王，这最后一步，自然由我来做。”
　　红雨内心本就不愿杀了他，既然独活要亲自动手，她自是不会反对，只是她却并未离开。
　　“我们的交易，我记得很清楚。”
　　得到了他的承诺，红雨才放心离开炎狼殿。
　　“你来了。”
　　独活单膝下跪，右手放于胸前，向狼王行了狼族最尊敬的礼仪：“狼王，属下来了。”
　　“独活，你是我狼族将军，我给了你多大的权利和地位，许你听调不听宣，许你自由建立自己的势力，待我风化后，疆北雪域迟早是你的，你竟然都等不及。”
　　“狼王，你统领狼族百年，不会不知道权利的诱惑力，你给了我多大的权利我就会有多大的野心，况且，狼王之位从来都不是禅让而来，我狼族谁有能力，谁就成为至高无上的王！”
　　“没错，放眼整个疆北雪域，你是最有资格统领狼族之人，你在大千世界寻到能成功修炼《厥阴经》之人，单凭此，你便是我狼族当之无愧的王。”

　　红雨在殿外等候，她需要独活。不是不相信自己，虽已练成《厥阴经》，但她曾亲眼见过百丈冰的实力，连凌绝都轻易被他打败了。百丈冰，万里凝，再加上整个妖魔界，绝非她一人之力可以对抗。
　　殿门缓缓开启，红雨看着独活从里面出来，一步一步，坚定自信，从黑暗走向光明，阳光倾晒在他的身上。狼习惯暗夜，但那只是习惯，没有谁是本身就喜欢黑暗的，躲在黑暗中，是无奈之举，是权宜之计。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接受万狼朝拜，成为这疆北雪域的狼族之王。
　　“恭喜新主登基，狼王无敌，天下独尊。”不知何时，流苏出现跪拜于独活身前。
　　雪域之中，群狼分散各地，此刻却都朝向独活所在方向跪拜。
　　新的狼王出现了。
　　响彻天地群狼啸，忠心义胆雪域魂。
　　独活冷冷地盯着红雨，这雪域之上，此时此刻，就只有他与她对立而站，新狼王登位，怎能接受有人不臣服于自己脚下。
　　红雨本没有跪拜的打算，她非狼族中人，不受狼王管辖，何须向他行礼，不过看眼前形势，若她不低头，怕是会被群起而攻之，这些嗜血的狼群会将她撕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虽能抵抗一时，到底是个麻烦。审时量己，她还是跪了下来：“狼王无敌，天下独尊。”
　　见她终于还是低头了，独活这才收起冷意，他张开双臂，仰起头直面阳光，享受这万狼至尊的地位和权利带给他的快意。
　　红雨和流苏跟随独活回到炎狼殿。不久，一身戎装的独阳便进来了，参见过独活后，他将自己所带领的狼军与最后顽隅抵抗的白傲天的狼军的胜况报于独活，后走到红雨身边。说起来，红雨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他确实是成熟了很多，一举一动已不见当年玄都村那个小男孩的影子了。独阳看着她，微微一笑，红雨微微颔首。
　　白傲天已去，最后反抗的狼军都已赴死沙场，这个狼王之位，独活是坐稳了。
　　既然如此，那么按照约定，下一步他们的目的便是妖魔界，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魔之王万里凝和他座下弟子百丈冰了。
　　独活扫了一眼下方的红雨，“独阳将军上前听令！”
　　独阳走上前：“独阳听令。”
　　“你立刻带领两千狼族精兵，前往沙海魔域讨伐魔界，本王随后即到。”
　　独阳还未领命，红雨便开口了：“狼王，此事可暂缓。”
　　独活从殿上起身，走到红雨面前。一心一意着急着报仇的人居然说报仇之事可暂缓。
　　“哦？为何？”
　　“你初登狼王之位，雪域上许多事还未尘埃落定，再者，将士们需休息调整。”
　　独活看向独阳，他眼里的疲倦一目了然。果不其然，是因为独阳。
　　“本王曾许诺过，‘我成为狼王之日，便是你报仇之时’。”
　　“只要狼王记得与我的约定，晚几日，不算失约。”
　　“此事既是本王给你的承诺，便随你安排。”

　　红雨不愿随他们住进镇北堡，她向独活禀明后一个人回到了山洞。那山洞倒也顽强，竟在红雨练成《厥阴经》所造成的崩塌中保存了下来，但在山洞前还是有这些狼藉。其实她也不喜欢那个山洞，只是更不想住在镇北堡。
　　她始终没有忘记，她是个人。
　　当她通过寂静狭长的过道后发现里面亮堂多了，抬头发现原来洞顶处飘浮着一颗夜明珠，它散发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洞府。在揽月殿住了很久，才稍微习惯了黑暗，才稍微看得见“揽月殿”三个字，现在借助夜明珠的光亮，看得更清楚了，可她也有些不习惯此处的光亮了。
　　只是有些不习惯，不是不喜欢。
　　三日后清晨，红雨从揽月殿出来，赶到沙海魔域与独活狼军约定的地点。
　　看着独活身后的狼族大军，浩浩荡荡，伴随他们的行动，沙海魔域上沙尘飞扬。这一幕，让红雨觉得自己对报仇之事有了些底气，更何况，独活身后是大名鼎鼎的独阳将军，是和她有着共同目的的凌云，是和她相互扶持的云儿。
　　虽说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确定她与独活的关系，是敌人？他们却互相帮助；是朋友，可独活是不需要朋友的。他们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他会帮她，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当红雨跟在独活身边和身后狼族大军到达沙城时，百丈冰已站在前方等着迎战了。当他们进入沙海魔域界地时，魔族探子便已知晓，立即通报上百里冰。看看百丈冰身后那不输于狼族大军的众妖魔，想必此刻魔族早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了。
　　红雨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紫衣袍男子，额前的上弦月魔纹向世人展示着他的不可一世。百丈冰，红雨永远也不会忘，是他率领妖魔摧毁玄都村，杀了她的亲人，杀了凌绝。一见到他，这三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漫天怒火顷刻间彻底释放，“百丈冰！”红雨大声喊道，她正欲出手，独活急忙制止了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
　　百丈冰身后不仅有庞大的妖魔军，身旁更是有密蒙花和鬼箭羽两大护法。密蒙花与鬼箭羽是万里凝的左后护法，早在他成为妖魔之王前便已跟随他左右，两人妖法深厚，合力之时更是势不可当。总之还是那句话，魔界力量不可小觑。
　　“独活将军。”百丈冰笑着开口，突然一顿，“哎呀，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穹宇狼王了。”
　　“百丈冰大人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倒是你代替白傲天成为雪域新狼王，还未好好恭喜你呢。听说你是靠身旁的这位小姑娘才能杀掉白傲天顺利登上狼王宝座的，呵呵。”百丈冰轻蔑地一笑，“这不是玄都村早就该死的人么？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她竟然会帮你，难道她不知道……”
　　“不管什么方法，我终归成了狼王。成王败寇的道理百丈冰大人不会不懂吧？”独活扫了一眼面前的魔族大军，“许久未见万里凝妖王了，不知今日可否相见。”
　　听到独活提及万里凝，百丈冰目光里的瞬间惊慌没有逃过独活的眼，密蒙花和鬼箭羽在此，却不见妖王身影，难道妖王不在沙海魔域，若果真如此，他们的胜算便大了很多。
　　“百丈冰就留给你了，其它的交给我们。”独活侧过身体低声对红雨说。
　　红雨明白他的意思，对独活点了点头，又看向百丈冰。
　　“今日我狼族大军大举进军魔界，身为妖魔之王的万里凝，居然不现身，莫非是害怕，不敢应战了？”独活故意激怒百丈冰，继续试探。
　　“你！”这话彻底激怒百丈冰，他额头的上弦月魔纹伴随着他的怒气越发妖冶深浓，一向狂傲的妖王座下弟子此刻却怒气冲天，独活已经笃定万里凝不会出现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敢应战了！”
　　“妖王不在又如何，难不成小小狼族还能抵抗整个妖魔界不成！”说罢，他手持短剑飞身冲向独活。
　　百丈冰身形极快，他的短剑带着寒气直冲向前，被攻击的对象却气定神闲地原地不动。百丈冰出招时带着极强的怒气，功法、气息皆不稳定，就在他掌法所带功力将要波及到独活时，红雨瞬间站在他面前，出掌挡住了对他的攻击。这场景，就像……就像当初独活挡在她面前抵挡百丈冰，救她一样。
　　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却都不能让对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