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三》仅著你

7、第 7 章

　　\'亲爱的T君:
　　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哈！从那天开始，这句话我就重复了好多次，不知道，如果你能看到，会不会烦我？
　　我想你不会的
　　你从来都不嫌我烦，即便在有你的那段时间里，我聒噪得连自己都受不了，你也受住了
　　所以你不会的
　　那我就可以多说几次，说很多很多次。T君，我想你，真的，特别特别的想。你也知道，我这人，记性不大好，可当那天Z哥打电话告诉我你…不在了的时候，在一阵轰鸣与空白过后，你的脸，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
　　那么清晰，那么生动
　　就好像，我上一秒才见过你
　　但事实并非这样，自从你初一转校过后，我俩仅在初中毕业的同学聚餐上见过，那是一次，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相聚
　　我以为……
　　你的一再纵容，成就了我的罪孽深重。而我终究对不住你
　　好了，我必须停止想一些不美好了，不然今天这信得写不下去
　　再想想我们年少的过去吧
　　嘿！还记得打针吗？
　　我特害怕针，也同你讲过。小时候的我身体特别不好，打针输液频繁的那段时间，已经淡定到直接将手伸出去，面无表情地让护士戳出一个又一个的洞。后来身体好了，竟对打针生出一种习惯性的排斥与害怕，就算知道没有多痛，痛也痛不了多久，但一看到它那尖尖的头，就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其实是不想掉的…
　　但当时看到你有点急了，这眼泪，也就连憋也不想憋了
　　那天，恰好我们排到的打针医生，是学姐学长嘱咐我们敬而远之的那位，\'一针到底\'的疤面医生
　　据说打针巨痛…
　　看到你在众人或惊诧或佩服的目光中，在我打针时，捂住我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半强迫地叮嘱医生轻点时，我连最后一丝的害怕都没了
　　甚至甘愿多打几次针，或者，时间再长一点？
　　你的手掌不像其他男孩子那么粗糙，可仍旧很大，宽厚的，覆盖住了大半边脸，在逐渐凉下去的天气里，显得特别暖和
　　甚至有些发烫
　　那应该是我们靠得最近的一次吧。我的眼泪不要命地掉，你紧张得差点用另一只手搂上来，哈哈…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真是笨蛋！哪有人捂眼睛这么不走心的。不过幸好，正因如此，你当时的一切动作，都映在了我的眼里
　　虽然满是紧张，焦急，但是那么的认真，帅气
　　耀人的眼，动人的心
　　T君啊，短短的四个月，那么短暂，又那么足够。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让人回忆好久。突然发现，只要是有关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直到现在，我才敢肯定的说，我早就与我的爱情相遇，只是，真的太早，太早了
　　早的我自以为是的不相信，早的我理所当然的将你推开，早的我愚蠢无知的令你跌进深渊…
　　你知道吗，我告诉她们，我不相信爱情。那是因为自你离开以后，没有人能够让我有同你一起时的心动，而我们当时是那么的小…那么小的我们拥有过的，为什么长大偏偏不见了，你看，我到后来还在自欺欺人
　　它不见了，心动不见了，爱情不见了，都是因为，你不见了
　　我现在能够坦然放下卑微的骄傲，承认自己相信爱情，勇敢道出藏在心里近七年的你，而你，却又不在了
　　我想，你可能是怨我的
　　我怨恨我自己
　　本不该说这种话的，我…
　　……
　　T君，今天就到这儿吧
　　晚安，T君
　　L
　　2017/12/18\'

　　期末课少，今天下午更是直接空了出来
　　写信的时间早了点
　　初冬的天，才开始暗下来
　　L小姐发了会儿呆，从桌上的好几杯奶茶中随意拿过一个，泡了后人搭在阳台上。袅袅热气腾升而起，香气浓郁且让人暖和
　　又呆了片刻，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手指在通讯录的Z哥二字上摩挲，却是迟迟未摁下
　　当日的言语，依旧徘徊在耳边，平静，且无情:
　　\"他死了\"
　　\"你说…什么？\"
　　Z君: \"是我给你打的电话，我想不用讲明白，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
　　Z君从不骗人，所以L小姐熟练的自欺欺人，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生活的痛苦往往不是被逼入绝境，而是束手无策。因为绝境尚可挣扎，而无策境地连挣扎都是徒劳的
　　所以它痛苦
　　L小姐仿佛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但Z君知道，她在听
　　因为对面传来啜泣声，而那声音未曾远去
　　\"他走了，为你写下2300封信\"
　　\"我们几个得空便会去看他，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他就直说是写给你的，说是他的日常作业\"
　　\"他有计数，整整2300封信，整整2300天，他躺在病床上，不想让你知道，就连信，写给你，也没想过让你读\"
　　\"他让我们替他瞒住\"
　　\"他只是一个与病魔抗争的普通人，为了你偏偏去做一个小说里的狗屁悲情男主\"
　　\"他妈的他就是一个傻逼！疯子！而你，L！你就是一个瞎子！聋子！胆小鬼！用自以为是来掩盖愚蠢无知的懦夫！你他妈看不到吗？他的行动他的眼神！你他妈听不到吗？他的企求他的呼唤！\"电话那头怒吼过后，是片刻急促地喘息声，待那声音渐缓，Z君的话再次传来\"对不起，L，对不起…或许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他这样维护你，可是…六年多啊…你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全身忽而发热，忽而犯冷，L小姐感觉身体有些痉挛，她扯过床头的小熊，双手搂在怀里，将身体，蜷缩，蜷缩…
　　\"本来T是不让我们告诉你的，可是，对不起…他们忍不住了，你能感觉得出来吧，T走后，和T十分要好的他们，对你的态度出奇古怪，我也想怨你，但我怨不起来…\"
　　\"与其他们残忍地戳破，不如让我来说，所以，对不起…对不起你俩，我打了这通电话。然后你也知道了，今天…就是T的忌日\"
　　然后，L小姐姐深深记住了那个日子
　　2017年12月9日
　　\"那2300封信，阿姨是不要的，我给要了过来。所以L，你看你是…\"
　　\"烧了吧\"
　　\"嗯？\"只听声音，载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你真的想好了？\"
　　L小姐声音嘶哑: \"他本来…不想让我看的，不是吗？\"
　　\"可那终究是写给你的。对你的事，他有太多的口不对心，而你，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在害怕，逃避什么？\"
　　L小姐又是一时无声
　　\"我先留着，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2300封纸质书信，还挺多的，要是想个一年半载，哥是不会等的，你个人可得尽快决定好\"
　　不像笑话的笑话，谁也逗不笑，尤其是讲笑话的人本来不会讲笑话，且自身悲哀
　　思绪抽回，夜里冷风更是刺骨，L小姐深吸了口气，风穿过喉咙，痛了一处，酸了一处
　　她狠吸了口奶茶，摁下拨号键
　　\"Z哥？寒假什么时候有空，那2300封信，我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