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与珍珠》鲸鱼吃鲨鱼

8、第八章

　　吃完早饭，辜晟从药袋子里拿出体温计给余尘，余尘拉开外套的拉链，里面是一件厚厚的白色毛衣，他笨拙地撩起毛衣下摆，往腋窝里塞体温计。辜晟盯着露出的半截腰线，想象着自己的手握上去的触感。大概是衣服太厚，余尘总觉得自己没有把体温计放到腋窝处，重复试了好几次，辜晟看到忙说：“我帮你吧。”“啊？……”然后趁着余尘的婉言谢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挤到余尘坐的沙发椅上，从余尘手里拿出体温计，大手钻进了余尘的衣服里，很轻松地便把体温计放到正确位置。 “收紧手臂，夹好。”辜晟用低沉的嗓音贴在余尘耳旁说。余尘的耳廓很敏感，瞬间红成一片，他的手臂立刻反射性收紧，却把辜晟还没拿出来的手夹住了，辜晟装作不经意地摸了一把他的腰侧之后才拿出自己的手。
　　“谢谢辜晟哥……”单纯的余尘不好意思地向身旁的辜晟道谢。辜晟长臂一揽将余尘半搂住，将手握在余尘收紧的右臂上，说：“不客气，我帮你扶着点手臂。”
　　余尘感觉到姿势过于亲密了，心里其实很不喜欢，但是嘴里却说不出拒绝，毕竟辜晟哥是好心。要维持这样的姿势5分钟一动不动，余尘真的觉得很尴尬，全身肌肉僵得发酸。吃到豆腐的辜晟自然是很开心。两人不说话使得空气非常安静，气氛更是尴尬，当然，这大概只是余尘单方面的不适。他清清嗓子，尝试着找点话题：“辜……辜晟哥，你到大理是来玩的吗？不过现在……咳咳咳……应该不是假期啊……”余尘咳嗽的时候，辜晟轻轻地帮他拍背，这些体贴的动作，让余尘越发觉得辜晟是个善良友好的人。
　　“嗯，我到大理散散心，一周之后就回去工作了。”辜晟很喜欢搂着余尘的感觉，他和李浅昀的身形真的很相像，他默默想着到时候一定要让余尘用李浅昀喜欢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这样几乎就能以假乱真了。
　　“辜晟哥……第一次来大理吗？”
　　“嗯。”辜晟闭上眼，想象自己揽着的是远在特伦坡的李浅昀。
　　“那……我……咳咳咳……我带着你玩一玩吧，我在大理呆了半年了呢。”余尘仰起头对辜晟说。
　　“小尘真好。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玩呢，”辜晟睁开眼睛，抬手刮了刮余尘挺翘的鼻子，“但是今天就算了吧，你吃了药先睡一觉，休息一下，感冒好些了再当小导游。”
　　“嗯……那好，明天我再跟辜晟哥一起，今天辜晟哥有计划去哪里玩吗？”
　　“今天，我就留在旅店处理一下邮件，”辜晟很自觉地把手伸进余尘的毛衣里，取出了体温计，然后抬头读体温表上的刻度。男人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皮肤的时候，余尘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感觉怪怪的。
　　余尘不懂为什么辜晟对自己做亲昵动作时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关系很亲密似的，然而事实上，他们昨晚上才第一次见面啊。余尘不知道这些都是辜晟和李浅昀十多年的相处习惯。余尘觉得辜晟应该是自来熟，虽然看起来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自来熟的性格。辜晟是很有男人味的那种长相，面部线条硬朗，高高的眉骨和山根显得眉眼十分深邃立体，看起来会是不苟言笑的人。
　　还好，余尘没有发烧。毕竟，他不是李浅昀，不会每次感冒都要发烧。
　　辜晟起身，在药袋子里面翻找和余尘需要的感冒药，药店老板居然连儿童感冒药都捡了好几盒进来。余尘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眶有些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涌。因为，这是他17年以来，生病了第一次有人照顾他。辜晟的直觉没错，余尘会很容易上手的，他只要给一点点不费力气的关心，余尘便会深深地记在心里，然后默默感激和感动。辜晟担心余尘过去不幸的经历会使他成长得心机深重、贪得无厌，然而，事实上，余尘却是时刻心怀善念的。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排挤他时，他不会憎恨，而是宽容和忍让；有人给与他喜欢和关心时，他会想归还双倍的好意——因为余尘觉得，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会带给他冷漠和伤害，那别人的恶意自然是能理解的，而别人的关怀当然是要无比珍视和感激的。
　　辜晟拿着药和水杯回到余尘面前，却看到余尘在埋着头揉眼睛，圆润的指尖被眼泪沾湿。
　　“小尘怎么哭了？是太难受了吗？”辜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关切地问道。他蹲下身体，拉开了余尘捂着眼睛的手。
　　余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抽了抽鼻子说道：“不……不是，是辜晟哥太好了，我……以前生病都是一个人的……真的很感谢辜晟哥……”
　　辜晟“噗嗤”笑出声来，一把将余尘拉近怀里，揉着他柔软的头发，说道：“小傻瓜，以后生病都会有人照顾你的。”辜晟很得意，果然这个生病的小傻子那么容易讨好。
　　“辜晟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我们才刚认识啊……”余尘靠着男人宽阔的肩膀，觉得无比安稳，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辜晟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因为啊，其实……我昨天听你唱歌了，瞬间成了你的歌迷，粉丝很想关心自己的偶像，这不是很正常吗？”
　　“啊？你昨天晚上在‘微醺’？”余尘有些不好意思。
　　“对啊，一进门就被你的歌声吸引了，‘花接受凋零，风接受追寻，心的伤还有一些不要紧，我接受你的决定’，是这样唱的吗？”辜晟轻轻地在余尘耳边唱了一句，声音低沉而蛊惑人心。
　　“噗……有一点走调……”余尘小声说道。
　　“这么不留情面啊……”辜晟假装受伤地说。原来这么蹩脚的理由也能糊弄过去，他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不过，辜晟哥的声音很好听，咳咳咳……”余尘连忙推开辜晟，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咳嗽。
　　“赶紧吃药吧，咳得那么厉害，我听着都心疼了。”辜晟状似无意实则故意地说着暧昧的话语，然后如愿看到了余尘变红的可爱耳尖。
　　“嗯。”余尘乖乖吃完了辜晟递过来的药，一粒接一粒，眉头皱得紧紧的，也没说一声苦。辜晟想起以前让李浅昀吃药时，李浅昀五花八门的藏药手段和讨价还价，他会嘟着嘴卖萌，死皮赖脸地乞求辜晟同意他少吃几颗，有一次甚至趁辜晟不注意，把阿司匹林丢进了狗粮碗里，每次吃完药都得含好几块巧克力。辜晟心想，也好，能让他费那么多心力伺候的一个李浅昀就足够了。
　　吃完药没多久，余尘便开始犯困了，和辜晟说了再见打算回房间睡觉。
　　辜晟却拦住他，让余尘直接在他房里睡，说他反正要坐着处理邮件，余尘在这边睡着，万一踢被子还能帮他盖一盖。余尘觉得不太好，还想拒绝。辜晟就有些生气地问余尘是不是嫌弃他睡过的床。余尘急忙否认，然后心怀感激地躺在了辜晟房间的床上。辜晟再一次获胜。
　　他坐在床边给余尘拉好被子，说：“乖乖睡，安心睡，醒来感冒就好了。”余尘觉得心里很暖很暖，只认识了不到一天，辜晟便获得了余尘的信赖，真不知道是辜晟手段太高明，还是余尘太好骗。
　　等余尘睡着已经快9点半了，辜晟便去前台取回张特助送来的行李，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头办公。他把被窝里闭着眼睛的余尘当做在特伦坡的李浅昀，邮箱里的各种报表都顺眼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