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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识 ...

  •   5

      蹇月承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简陋的小木屋里点着几只蜡烛,光线昏暗。

      “唔……”蹇月承定了定神,想坐起来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奈何浑身无力,四肢软软的不听使唤。

      “醒了?”那声音温婉如玉,让人身心愉悦。

      蹇月承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远处坐着一位白衣少女,发如绢丝眼如皓月,宛若世外仙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你是何人?”蹇月承警戒的问道。

      “齐卿言。”那少女似乎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蹇月承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力气坐起来,但碍于王者的面子不想开口。齐卿言微微仰首,走到床边把蹇月承扶起来,从傍边的小几上到了杯茶。

      蹇月承一脸戒备,沉着脸闭口不喝。

      “没毒。”齐卿言说完话后也不在看他,把茶放到蹇月承手能碰到的地方,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蹇月承最终迫于口渴,还是把茶喝了。

      齐卿言见他喝完,起身出门,似乎隔壁还有一间小厨房,随后就传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蹇月承有些茫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小屋不大,却干净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不过从摆放的物品来看,似乎长期是一个人居住。

      一炷香之后,齐卿言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依旧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放下一双筷子,做到离床不远的全屋唯一一把椅子上,点了一根蜡烛,默默地低头看书。

      蹇月承自然是饿了,不过从小到大精致的生活过惯了,吃个饭也要规规矩矩板板整整的吃,哪有在床上吃饭的道理?思量再三,觉得那名叫齐卿言的女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这样应付,再加上……实在是饿的不行了,而且……面好香啊。

      于是一向高高在上的一代君王就在床上吃了一顿混汤面,而且还很想再来一碗。

      齐卿言走过来收起碗筷,见天色也不早了,开口道:“王上早些歇息,草民告退。”

      正在喝茶的蹇月承差点呛死……

      “且慢,”顺了半天气的蹇月承道:“既然你知道孤是谁,就应知道孤所经历之事,两军交战,孤身为主帅下落不明,这倒是还好说,一国王上下落不明,必定人心惶惶,朝野动荡,既然孤能躺在小姐此处,便是齐小姐能从乱军之中救出孤王,必定不凡,还望小姐可以送孤回军营,以后定当重谢。”

      “王上见笑了,”齐卿言只是淡淡的:“齐家世代为聆国效力,舍命相救自然是情理之事,王上不必挂在心上,不过……”

      齐卿言顿了顿,开口道:“将军都敢正面行刺,可见军中并不安全,草民已飞鸽传书于英王殿下,望殿下四日后派人去官道上接王上,王上亦安心养病……对了,王上手中之宝剑定乃是名器,草民给您寻回来了。”说完把带着剑鞘的宝剑递给了蹇月承。

      “王上早些休息,草民告退了。”说完微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蹇月承毕竟自小习武,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只是一天之中经历了一场逃命追杀,感觉身心疲累,伸手摸了摸宝剑剑柄上的寒纾二字,沉沉的睡了过去。

      铸剑大师林枫一生铸剑不多,最出名的三把剑,一名寒纾,一名搠清,一名允离。寒纾剑一直在聆国皇室代代相承,允离在聆国的一个小郡国梁王的手里,而搠清,自聆国建国后便下落不明。

      第二日清晨,齐卿言给蹇月承留下来洗漱的清水,煎好的汤药和一碗白粥就不知所踪,不过蹇月承倒也不在意,毕竟谁会相信这个住在丛林中简陋的小木屋里,正在纠结是先吃饭还是先吃药的人,就是一国的国君呢?

      齐卿言直到当日下午才回来,给蹇月承带回来了一笼包子,也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又从小院里搬进来一把椅子,坐在蹇月承对面默默的看书。

      蹇月承吃完包子漱了口,抬眼看了看齐卿言看到书,竟然是本兵书,书页已经泛黄,像是历经岁月了一般。

      “齐小姐对聆国军队可有看法?”不知道为什么,蹇月承总觉得齐卿言给人一种才智过人的感觉。

      “军队啊……”齐卿言合上书,似乎开始认真的思考。

      “此等的军队,怕难有胜仗吧。”齐卿言道。

      蹇月承一愣,在位两年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不禁有些恼怒道:“此话怎讲?”

      齐卿言淡淡一笑,温言道:“军中的情形王上应该比草民更加明了,聆国自建国来将才不多,打仗就靠一股冲劲,可是……”

      齐卿言道:“当年未建国时,那只队伍是和等的所向披靡,让多少小国闻风丧胆,一时间风光无数,可是建国后,太宗封了十六……不,十五位郡王,割了地,分了兵权,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太宗是对的,边境不安,地方民心不齐,建国功臣又受到了恩宠,可是现在呢?”

      齐卿言顿了顿,开口道:“除了梁郡、周郡和一些边境地区的郡王和军队还有那么一点点骨气,那些繁盛地方的郡王都在干些什么?天天歌舞升平,修园造殿,王上每年发下去的粮钱,一层层的贪污侵占,真正到军队手中的又有多少?”

      蹇月承心中惆怅,齐卿言说的一语中的,现在的郡王,什么都不干,年年等着朝中的钱粮,就算聆国是丰年,分给这些郡国的物资已经占到了国库的六成以上……

      齐卿言继续说道:“就是我聆国现在盛世安平,可是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又能坚持几朝?”

      蹇月承抬头看着齐卿言,现在已是夕阳,阳光斜斜的照在齐卿言身上,本就肤如凝脂面若含桃的世外仙子,现在却因为情绪激动而脸颊微红,让蹇月承突然看的有些入迷。

      而齐卿言现在却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而不好意思,一转眼看见蹇月承看着她沉默不语更有些错乱。

      “草民……随意说说……”

      “不,你说的很对,那么,何以改善现状呢?”蹇月承道。

      “削郡。”齐卿言道。

      蹇月承叹了口气:“孤何尝不知削郡的好处,只是如今各个郡国之间情事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本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王上,”齐卿言道:“昔年四郡谋反,当时聆国为第二朝,即使平反,也不过是略已惩治,不敢削郡,乃是因为当时局势不稳,而今,削郡即可集中兵权,更可省一大笔朝中开支……”

      “这方法嘛,可以用进贡的方法,半年进贡一定数额的银两,半年数目不够,削一县,一年削两县,以此类推,每次翻倍,纵使是半年两千两白银,最小的裕郡三年就可以削郡。”

      “妙啊!”蹇月承猛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王上,还是早点休息吧。”齐卿言似乎有些累了,把书放回原处。

      “齐小姐歇息何处?”蹇月承问道。

      “还有客房。”齐卿言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语气,熄没了蜡烛,转身出了门。

      蹇月承今天很是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抚摸着寒纾剑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蹇月承起来之后齐卿言又不知所踪,蹇月承吃完药后感觉身体还好,拿着剑来到院中,发现小院整整齐齐,现在是春分,院中的桃树梨树开满了花,好似人间仙境。

      蹇月承一挥,只见寒纾宝剑出鞘,剑风凌冽敝人三尺,持剑不动自带三分威风。挑了几个剑花之后身形一转,一套寒纾剑法如行云流水。

      几招之后,蹇月承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双足一点,寒纾剑猛的向后刺去。

      代看清来人后,蹇月承一惊,只见齐卿言一身白衣的站着梨花树下,剑风撩起她的头发,雪白的花朵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显得更加柔美。只是剑招已出,再难收手。

      寒纾剑直指齐卿言眉心,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齐卿言突然身形一转,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宝剑,荡开了蹇月承的剑招,顺势进攻。

      蹇月承的寒纾剑法是聆国皇室世代相传的剑术,多用于防身,出手稳准狠,招招直逼要害。而齐卿言的宝剑比蹇月承的略窄,薄如娟帛,剑之柔韧可以对折,剑法更是虚实结合,扫得周身花落无数,极具观赏效果。

      这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剑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比试完毕各自收招,蹇月承收起寒纾剑,好奇道:“不知齐小姐可否把剑借孤一观?”

      齐卿言微微一愣,把剑如鞘之后双手奉上:“王上客气了。”

      蹇月承接过剑来,拔出宝剑在阳光下认真端详,寒光凌冽,定不是凡品,再看剑柄,赫然刻着二字:搠清。

      蹇月承对齐卿言的看法瞬间不同了:“汝为何会有此剑?”

      齐卿言依旧淡淡的道:“世代相传。”

      蹇月承心中一动,料定此人绝非世俗等闲,开口道:“齐小姐可望入朝为官?”

      齐卿言微微躬身:“谢王上抬爱,只是草民无意富贵荣华,不喜追名逐利,只望一生平凡,太一世太平。”

      蹇月承眼中的神色暗了暗,把搠清还给齐卿言之后再没有说话。

      气氛一直有些压抑,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蹇月承喝完最后一口汤,突然问道:“齐小姐歇息何处?”

      齐卿言愣了一下,知道蹇月承应该发现并没有什么客房,便一笑道:“厨房有地铺。”

      蹇月承道:“春日寒冷,你睡床便是。”

      齐卿言一笑:“王上是客,怎可位居偏房?”

      “孤不在意这些。”

      两人相对无言,少时,蹇月承道:“其实,如汝不弃,可以与孤共床。”

      齐卿言一愣:“男女授受不亲。”

      蹇月承点了点头,再没说些什么。

      这一场争辩没有改变任何事,一切似乎未曾发生过一样,齐卿言依旧早早地出门,下午方归,蹇月承除了每日的练剑之外,便会看一看齐卿言屋里的书。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第三日清晨,蹇月承吃完早饭之后出门,却发现齐卿言亭亭玉立的站在院中,清晨雾朦,梨花树下落花如雨,更显得齐卿言艳丽无双。

      见蹇月承已经收拾妥当,齐卿言微微躬身:“王上今日该回京了。”

      蹇月承突然感觉有些可惜,不得不承认,他喜欢齐卿言,也许应该算是好奇,或许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他想留下来,不过,也就是仅仅想了想而已。

      他是一国君王,日理万机,决定国家存亡。如今敌国未平,朝堂不稳,权贵掌权,兵权分散,不容他一丝喘息。

      这就是他的使命,一生注定深锁宫墙,忍受着无人理解的孤单。

      思索间已走上官道,两侧茂林丛生,早已看不见小木屋的影子,蹇月承不禁有些怅然。

      道路正中站着一队人马,有的手拿佩剑观察者四周情景,有的顺眼低眉的站着。

      蹇月承穿着齐卿言集市上三十文铜板一件的麻布服,头上的簪子是木的,还是最便宜的桃木,但眼尖的士兵有的依旧认出了这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君王,掌事太监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对蹇月承行礼,顺便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齐卿言。

      “王上这边请。”那太监躬身道。

      蹇月承点了点头,抬步前看了一眼齐卿言,发现齐卿言只是低头肃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胆贫民,见我国王上,为何不拜?”那太监说完话就有些后悔,待看清齐卿言样貌的时候不禁心中一动,此等世外仙子般的女子,一颦一笑迷倒多少人?

      蹇月承一皱眉,摆摆手,那太监自觉的后退行礼,不敢抬头。

      蹇月承走到齐卿言面前,突然开口道:“随孤入京吧!”

      齐卿言低了低头,道:“不可。”

      “为何?”

      “因为王上乃是聆国君主,”齐卿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么,能陪在王上身边的只有权贵重臣和后宫妃嫔,然而草民,两者都不是。”

      蹇月承黯然:“如果孤一意孤行呢?”

      齐卿言依旧不卑不亢:“若王上定要如此,草民无话可说,自然不敢违拗王上的意思。”

      蹇月承打量了齐卿言半天,终还是叹了口气。

      思量再三,蹇月承将大拇指上盈盈翠绿的玉扳指摘下送过来齐卿言,压低了声音道:“汝若有难,可平此物入京寻孤。”

      齐卿言一顿,伸手接过了带有蹇月承体温的扳指,语气依旧清冷:“谢王上抬爱。”

      蹇月承一步步走上轿子,旁边的百姓纷纷跪倒行礼,高呼王上万安,唯有齐卿言,依旧笔直的站着,没有一点行礼的意思。

      蹇月承放下帘帐,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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