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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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淡，柳惊月与凌初终于来到云闲药庄门外，敲响了他们的大门。
骕骦跟在她们身后，正低下头颅用蹄子拨弄脚下的草地。
叶清雪的那匹马被换到了马车上，此时马车正停在距此不远处的山上。
左慕先前已将长剑交还给柳惊月，拎着自己属下的刀寸步不离守在马车边。
一时三刻，柳惊月等得没了耐性，正欲再度敲门，山庄厚重的门便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童儿陪着笑脸将二人迎进庄内。
“我记得药庄不是专门有两个童子在门房候着的吗，今日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柳惊月被反常的等候勾起了警惕，四下环视着问那童儿，“你家少庄主呢？叫她出来。”
话音刚落，童儿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变得尴尬起来，他看上去有些不大想开口，但碍于这二位姑奶奶的淫威，还是结结巴巴回答道：
“少庄主刚才在墙上认出您来了，她说您此时前来肯定要找她麻烦，因此不叫我们开门，自己躲起来了才让我们替您开门的。”
柳惊月：“……”
陆九熏，瞧你这点胆子！
她被气得有些不大想说话，平复片刻后咬牙切齿道：“有胆做没胆认？让她给我滚出来，我争取下手轻点！”
小童儿听了这话更是瑟缩。他缩了缩脖子，以生命在尽职尽责地替自家主子传话：“但是，但是少庄主说…二小姐就在您的院子里，等着您呢，是她动的手，您若打…您若打便去打二小姐…”
柳惊月：“……”
陆九熏个王八蛋就是认准了她不舍得打陆九然，故意气她！
柳惊月还没见到陆九熏的面就被以传话的方式气了个七荤八素。
为了防止大楼主被气出个好歹，凌初手指轻轻搭在对方手腕，试图以冰冷的温度唤回对方可能尚还仅存的一丝理智。
“带我们去见二小姐。”
小童儿看出这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没敢反驳，战战兢兢为她们引路。
柳惊月虽被陆九熏这一手气得险些升天，但好在最后的神智阻止了她，让她也算是能够沉下心思索如今的形势。
陆九熏会说出这种话她一点也不奇怪，但她究竟是想引她二人入彀还是真的不想挨打，如今谁也说不清。
三人的脚程极快，不过几分钟，便已来到一座小院门前。
柳惊月与陆九熏的相识源于一个巧合。
柳惊月回到凤凰楼那年不过及笄，当时的掌权人纪清菲早先下手杀了正统凤主柳绮，现在见柳绮的女儿竟然活着回来，怎肯善罢甘休。
那一年里，柳惊月过得极为艰难，她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可她只能踩着鲜血与尸骸，一步步向前。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陆九熏的。
柳惊月与陆九熏很快便熟识起来，而柳惊月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大伤小伤，只要是能撑到她跑到胡州的，她都定要来云闲药庄嚎上一遭。
陆九熏被她烦得头昏脑涨，又懒得每次都要给这烦人精安排地方住，索性在离她院子十万八丈远的地方，专门为柳惊月清扫了一个小院子出来。
自那之后，每一次柳惊月来到云闲药庄都会住在那座院子里。
柳惊月看着院门上高挂的“明月楼”牌匾，有些发怔。
这字是陆九熏写的，在替院子重新更名时，陆九熏一边嘲笑“明月院”听上去就像个勾栏，一边大手一挥，将最后一字题作了楼。
柳惊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抬手想去改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陆九熏当时笑着说：“就叫明月楼。我们柳大楼主不管到了哪儿，都得是柳大楼主。”
于是，在一众的“紫苏院”“连翘院”里，她的明月楼独具一格，成为了最独特的风景。
柳惊月回过神来，在心中暗暗叹气。
…直到现在，她还希望陆九熏是无辜的。
她率先抬起步子，迈步进入明月楼。
果真如那小童所说，陆九然就坐在院内石桌前。
见到柳惊月来，陆九然毫不惊慌。她抬起眼，瘪着嘴，带着几分委屈地唤人。
“…月姐姐。”
柳惊月：“……”
她的火气硬生生被这小丫头片子喊没了三分。
陆九然比柳惊月还有陆九熏小三岁，自柳惊月第一次来到云闲药庄就极为喜欢这位月姐姐，每日跟着她打转，一身的功夫都是柳惊月教她的。
柳惊月面对着这么一个自己疼了好几年的妹妹，压根就提不上来气。
她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上前伸手敲了敲陆九然的头，凶巴巴地吓唬她。
“让陆九熏过来！叫你在这儿顶锅有什么用！”
陆九然抬手揉了揉额头，完全没在怕地拽拽柳惊月衣角。
“她怕你打她嘛。我就不一样了，我知道月姐姐不舍得打我的呀。”
柳惊月：……
这声软软甜甜的撒娇完美击中了她的死穴，柳惊月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柳惊月终于屈服了，认命地放低了声音：“你让她出来，给我个合理的理由，我不动手。”
陆九然的眼睛微微一亮：“月姐姐，你说的哦！”
她朝身后站立的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微一福身，快步走进院内。
片刻后，陆九熏躲在婢女身后，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柳惊月看到陆九熏这幅样子就来气，她抬起长剑，用剑鞘指着陆九熏，咬牙切齿。
“陆九熏，你最好给我一个今日不跟你翻脸的理由！”
陆九熏亦是无奈，她轻轻握住这把未出鞘的长剑，缓缓抵在自己心口前。
“人的确是我让然然去杀的，为的就是引你们来这里。但柳惊月，你我相识四年，我从未想过害你。”
气氛陡然凝结。
半晌，柳惊月松手，落下了剑。
凌初全程只在旁边默默看着，如今，她的一颗心也算落回胸腔里。
从江城中陆九然杀了徐九后，柳惊月的反应来看，她是极为在乎这对姐妹的。
柳惊月幼失怙恃，甫一及笄又没了师父，这一路走来，她身边的人已经太少了。
凌初可以看出，柳惊月在放下剑后，整个人轻松了几分。
她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的。
“究竟怎么回事？”
柳惊月微微向后一仰，整个人都即将瘫进凌初怀里。
凌初无奈，只得再稍稍靠前坐一些，用自己来撑住这个没骨头的柳三岁。
谈到正事，陆九熏也终于正色起来。
她与陆九然分坐在石桌旁，抬手挥退了院中所有下人，这才开口，缓缓道：
“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云闲药庄并不是全然超脱世外。它归属于一个人。”
柳惊月轻轻颔首。她曾的确听陆九熏提及过此事，还因此很是好奇一阵。
“山庄并不是由那个人创立的，但一次山庄危难，多亏了他才救下山庄，救下这庄上人的性命。因此，在我十四岁那年，爹爹叫来我与九然，要我们发誓效忠于他。”
柳惊月闻言一愣，随后想到一种可能性，自然垂落的五指蓦地收紧，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陆九熏看出她的神色变化，向她解释道：“虽说这次动手的确是他的命令，但我会认识你的确是一个巧合。因为在我二人宣誓效忠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一年之前。”
柳惊月在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自幼被丢下山崖，出世便被视作魔头。一直以来，她太孤独了。
很长时间以来，她不过只有陆九熏与陆九然两个愿意同她说话的朋友而已。若她们也是别有目的而来，又或者干脆是奉了他人之命才愿与她成为朋友…
柳惊月不愿去想了。
陆九熏接着道：“公子于山庄有恩，于我有恩，效忠于他，我心甘情愿。但自从那年之后，他便再无任何音讯，爹爹曾试图寻找，却杳无回音。但是一年之前，公子回来了。”
“公子询问了我们的近况，在得知我与你相熟后，神色有些奇怪，却并未多说什么。我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月前…公子传讯，要我们去江城，杀了徐九。”
说到此处，陆九熏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柳惊月。
“当时我与然然都在江城，见到你后大为惊讶，连忙传讯给公子的人。后来你们擒了徐九，我们更是无从下手，只得缀在不远处每日跟着，同时等公子来信。
你们带徐九出城的那一天，公子的口信也终于到了。公子要我们…引你们去一个地方。我这才会让然然故意留下那么多信息给你，要你们来这里。”
陆九熏轻轻叹气。
“阿月，公子于我有恩，我不能违背他。我如此做…我会如此做，就是因为不想你疑我，不想你二人无头苍蝇一般，循着几条孤零零的线索痕迹追来找去。”
“阿月，你是我的挚友。”
柳惊月眼睫一颤。
陆九熏既已说了这么多，索性一闭眼破罐破摔，将当初那位公子的吩咐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他要你们去的地方你们很熟悉。深州满月山谷，就在摇光埋骨之地的旁边。”
“公子曾向我保证，绝不会害你们。他若真的做了什么…他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能做什么，我这条命，替他赔给你们。”
语毕，院内一片寂静。
陆九熏等不到回音，抬眸去瞧柳惊月，正正好对上一双温柔得能透出水的眸子。
柳惊月：“说完了？”
陆九熏一个激灵。
她突然觉得，事情不妙。
“事情我晓得了，这地方我们也会去的。”
“但是在这之前…先让我揍你一顿，出出气。”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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