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
-
长昭体贴地让出空间给两个姐姐说话，自己跑到另一张圆桌上去写未完成的信。
她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年龄虽小，一手簪花小楷已写得有模有样。
左慕被小丫头拽着过来，四下无事，自己又不好坐在这儿看着人家写家信，干脆起身出门，准备给这三人买些吃食明日带着。
结果刚一出门，就和门外一个鬼鬼祟祟徘徊的男子撞了个对脸。
左慕：……
那男子：……
左慕神情一变，目光如刀，出手便要擒住对方手腕。
那男子反应却比他还快，嗷地一嗓子就往旁边躲，边躲还边嚷嚷：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来等楼主的！”
左慕：？
那边房间中的柳惊月也听见了门外动静，先是一愣，冷哼一声顺手抄起桌上茶盏就往外走。
“还敢过来？！”
门口那男子听了这语调下意识一个激灵。
他哭丧着脸，看样子是想躲开，脚底下却像生了根一般一动也不动。
柳惊月终于走到门口，来到男子面前。
男子见状，更是惨嚎一声，就差扑到地上去抱柳惊月大腿了。
“是听雨要我一定跟着您的啊别打我也别骂我——”
凌初听见声音，走出来倚着门框，颇有些缺德地看这位老兄的热闹：
“呦，刚不是差点儿让她骂哭么，还过来？”
“我这次是真有事啊楼主您手下留情别打我脸！！！”
男子见柳惊月抽他的心思仍在，干脆抛弃形象直接抱住了柳惊月的腿。
柳惊月：“……”
四周已经有好奇的路人探头，在围观的边缘跃跃欲试。
柳惊月觉得自己这一年的脸都在今天让这货丢尽了，面无表情磨着牙往房间里蹭，连带着腿上的“挂件”一同进了屋。
左慕被惊懵了，还没成功转换状态，被凌初拽着也回到房间，站在边上看戏。
“这就是被拎着骂了一顿的…”左慕回想了一下当初柳惊月那令人惊绝的“找不着娘”的形容，小心翼翼补充。
“那位儿子？”
“咳…”凌初险些没绷住，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点了点头，“是他。”
左慕敬佩地看了那身影一眼。
“都被骂成这样了还敢来，着实…勇气可嘉。”
另一旁，这位“勇气可嘉”的男子依旧抱着柳惊月的大腿。
“松开。”柳惊月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拍，吓得男子又是一个激灵。
“不松！松开您肯定打我！”
男子显然深谙这位柳大楼主的脾性，抱大腿抱得十分笃定。
“应舟。”柳惊月露出了她在见到应舟后最温柔和蔼的笑容。
“诶！…诶？”
“难道你以为，你抱着我大腿不撒手，我就不会打你了吗？”
应舟：？？？
他十分麻利地松开了柳惊月的腿。
凌初端着盘桂花酥溜溜达达走过来，一块一块往柳姓祖宗嘴里喂。
“歇会儿吃点东西，听他说完再打也不迟。”
柳惊月撇撇嘴，连手都懒得抬，心安理得接受凌初的投喂。
应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心中忽地有些酸涩。
柳惊月执掌凤凰楼四年，应舟也就跟了柳惊月四年。
凤凰楼自有古制，楼内无楼主，却有凤主、凰主二人。二人相辅相成，以凤主为尊，共同执掌楼内事务。
在最初，凤凰楼还是由柳惊月的母亲，凤主柳绮来掌管。而那时候的凰主纪清菲是凤主柳绮的结拜姐妹，深得柳绮信任，因此权力上竟可与凤主比肩。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凤凰楼之乱。
柳惊月正是上任凤主柳绮的女儿。
自她回到凤凰楼，便掀了一场浩大的动荡。
凰主纪清菲身死，楼中四大长老尽数被废，被纪清菲等人当作“小凤主”培养的柳惊华也被数高手看守起来，圈禁在凤凰楼内一座幽深的塔中。
自此，凤凰楼再无凤主与凰主，有的只是一位楼主柳惊月。
应舟与其他几人乃是曾经柳绮还在世时，楼主专为其所培养的近侍。后纪清菲掌大权，他们几人也就自然遭受冷落，被困在后山的谷中不见天日。
柳惊月回归掌权，他们被从谷中放出，连同着其他权力清洗下的凡众，一同带到了这位新楼主面前。
自此，应舟便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柳惊月的那一刻。
这位凶名在外、令楼内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两股战战的年轻楼主，正慵懒倚在太师椅中，以一方洁净的红绸帕子擦手。
才经历了纪清菲党最后的濒死反扑，她的身上还淌着淋漓的鲜血，一道横亘腰腹的伤口狰狞着无声怒吼。
她垂着眸，不予理会，不知疼痛。
终于，她拭净了指尖最后一层血污，随手引了烛火点燃帕子，懒懒散散丢在他们面前。
应舟方才惊醒。
鬼使神差间，他忘记了同僚“切不可抬头”的殷殷叮嘱，恍然抬头。
他撞进了一双淡漠的眸。
那是一双明净漂亮的眼睛，如淡然无波的古镜，似乎能照穿人间一切是非。
但是应舟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眼睛的主人再度瞥视他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行了，就这几个吧。先留下用用再说。”
他听见柳惊月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有人应是，带他们起身离去。
离去前，应舟胆大包天，回头再度看了她一眼。
柳惊月一个不留心，手抹过已经被血濡湿的衣裙，再度沾上猩红。
她不耐地皱眉，自桌上抽了新帕子蹭净手上血污。或许是为了“永绝后患”，免得浸出来的血再度弄脏手指，她终于不耐地拿过纱布绷带，象征而敷衍地在伤口上随意一裹。
应舟终于明白究竟少些什么了。
这位惊心动魄的楼主身上，独独少了那么一丝人气儿。
因这突如其来的恍然大悟，应舟自此便对这位楼主格外上心。
被柳惊月留下来的近侍算上他共五人，柳惊月起了难得的玩心，给他们取名作四侍。
这五人中，应舟是最先不再惧怕柳惊月的。
他一度操着老妈子的心，担心这位楼主祖宗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肆意糟蹋，早晚有一天作垮了身体。
因此，应老妈子顶着这位祖宗的眼刀子，早中晚一天三次堵着柳大楼主的门口催她吃饭，柳惊月蹭破点皮他都要举着药追到天涯海角，三更半夜还要扒柳惊月的窗户生怕她不盖被子。
一句话总结，应舟是像孙|子一样挨打，像老|子一样操心。
而今天，应舟意识到，自己大约是不用再这样下去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惊月有着最锋利的刺，也有着最温软的心。
四年以来，他们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脚下鲜血如流。
她的刺在荆棘中弥漫生长，心在汪洋里冰封千尺。
他们在荆棘外看着，却束手无策。
如今，冰原上终于迎来了阳光。
跟着柳惊月踏过腥风血雨，行过泥泞风霜。
应舟终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温度。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