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格》言不乐

44、④④

　　陶喜是第一次以长辈的身份参加家长会。
　　有点愁。
　　在衣柜前徘徊了半天才挑准一套衣服。
　　平常懒散惯了，穿衣服都是顺眼就行，从不顾搭配。
　　照了照镜子——白色V领毛衣，深蓝翻边牛仔裤，灰色大衣。总感觉像是去约会的……
　　刚出大楼，就看见对面沈易的车闪了两下灯，她跑过去敲了敲车窗。
　　沈易把车窗降下，“上车。”
　　“你今天不是有事吗？”陶喜系好安全带后奇怪道。
　　“我说过？”
　　陶喜一愣，好像是没有。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不高兴。”
　　陶喜撇嘴，这个哥哥当得够任性的。

　　两个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都快放学，平日里还算空旷的校园因为家长的到来变得挤挤攘攘。
　　陶喜走到教室位置告示栏前找沈程程的班级，刚找着就被沈易拉着往其他方向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不急。”
　　“你走反了。”
　　“没。”
　　陶喜有些纳闷，直到跟着沈易东绕西转走进一间办公室，她才知道是为什么。
　　这是间三人办公室，其他老师应该是去组织家长会了，现在只剩两个人，一个是李照还有一个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沈易和班主任简单打了声招呼然后把陶喜带上前，“这是李照的姐姐，李清。”
　　陶喜和李照同时一愣。
　　班主任笑着站了起来，“你好，我是李照的班主任，我姓张。”
　　陶喜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笑了笑，“张老师好。”
　　“是这样的，李照现在是高三了，今年就要参加高考，我们按照往年的规矩是要和家长一一面谈的。我也知道你忙，不过我觉得这事关孩子的将来，还是有必要谈一谈的。”
　　陶喜点点头表示理解。
　　面谈之前沈易带着李照出了办公室。
　　面前放了两张纸，一张是高三考试排名曲线表，一张是一模考试成绩。
　　不得不说，很漂亮。
　　陶喜看了眼一模的难度系数，觉得李照考上一本的难度不大。
　　不过排名曲线表里的一次大波谷让她有些惊讶，好像是她第一次见李照的前段时间考的。
　　成绩跌倒了倒数，是生病了没参考？
　　班主任注意到她很关注这一点，她点了点纸开口道：“关于这次考试我不知道你大概了解多少，但是你弟弟之前和班里的同学有些纠纷你应该知道的吧？”
　　陶喜一愣，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知道一点。”
　　班主任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都挺任性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张天一那个孩子不懂事说了李照几句他就有些气不过，那次事情闹得挺大，当时是记了小过，你别担心这个已经消了。还好，李照挺争气，期末考试考得很好。”
　　陶喜扯了扯嘴角，心想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其实关于成绩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李照继续保持下去一本是没问题的。”班主任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严肃起来，“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你们作为家长的。”
　　“我从李照那里有了解过你们家里的情况，父母不在了生活可能比较困难，你每天忙着工作也无暇顾及李照的学习，但是我觉得该有的关心还是不能少的，平常虽然有沈易帮你照顾，但毕竟比不上亲姐姐。临近考试的压力很大，所以我们更要专注考生的心理状况，这其中你就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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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陶喜的心情有些沉重。
　　李照已经回了教室，沈易靠在栏杆，手里拿着烟，想点，看见陶喜出来又塞回了口袋。
　　“怎么样？”
　　“感觉任务挺艰巨。”
　　沈易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被她迅速打开，做贼似的往后看了两眼。
　　“在学校呢！”
　　“你又不归他们管。”
　　“你总得为李照考虑吧。”
　　沈易挑了挑眉，手在下巴处挠了挠。
　　“放心吧，那小子没事的。”
　　陶喜点点头，她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
　　“李照的姐姐去哪了？”
　　“李照当她死了。”

　　沈程程在教室门口等了半天没见着人，心里发急想着肯定是自己那点破事被老哥发现气得连家长会都不想来了，两眶热泪要落不落，转身看见向这奔来的陶喜顿时傻住了。
　　陶喜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站着干嘛呢？你们教室可真难找。”
　　“我哥呢？”
　　“校门口。”
　　“嫂……嫂子？”沈程程有些不确定的小声叫道。
　　陶喜笑了，“叫我干嘛。”
　　“哇靠！天哪！我的妈呀！这是真的吗！我哥是怎么把你拿下的！”沈程程叽叽喳喳的缠着她问个不停。
　　陶喜哭笑不得。
　　“行了，赶紧的，开家长会呢。给我老实点啊，不然把你的事情全捅到你哥那去。”
　　“别啊，嫂子，你救救我，这件事绝不能让我哥知道！”
　　家长会上被留下来的学生有两种，一种是学习代表帮老师布置会场，一种就是问题学生。很显然，沈程程是后者。
　　沈程程得感恩来参加家长会的是陶喜。
　　“早恋？”
　　陶喜看着老师递过来的情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程程在窗户旁往里探头探脑，被陶喜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了。
　　接过那封花里胡哨的情书，满满当当三张纸，龙飞凤舞的狗爬字。
　　陶喜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我爱你”三个字描写加粗占了三行。
　　这小伙子挺没新意的，但热情值得表扬。
　　陶喜蹙眉在心里做出了诚恳的评价，看在老师眼里以为这是得到重视了，于是接着说道：“关于这个男生的问题我已经和他家长沟通过了，表示会有一方面的措施。”
　　“沈程程是和那男生谈恋爱了？”
　　“哦，不是，那男生被拒绝了。”
　　陶喜点点头，吓了她一跳。
　　“问题在于沈程程拒绝的理由是自己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
　　这不是常用套路么。
　　“我也有想过可能这只是小姑娘的一个借口，可这次她的月考成绩让我不能不担心。班级成绩下降了15名，年级下降289名。你可以看一下。高二就要分科了，按她之前的成绩来看文理都不错，到时选科的压力不会太大可以挑感兴趣的，但如果照这个情况下去问题就大了。大多数家长对高一都不是很重视，但其实很多问题就出在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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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老师聊完出门已经将近八点，陶喜四点多吃了点点心还不算饿，沈程程和同学吃过晚饭后就等在门口，最后实在站不住索性搬了张凳子抬头望月思故乡，哦不，可能是哪个小情人。
　　听见身后开门声，沈程程立马站了起来，人畜无害的眨眨眼。
　　“老师。”
　　老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等的也累了。”
　　出大楼的时候春风正急，陶喜把大衣纽扣扣好，转头想看看沈程程有没有穿少，却发现她的大校服早把风挡得严严实实。
　　有些羡慕。
　　沈程程一反往常的聒噪，此刻耸拉着脑袋认打认罚的模样让陶喜笑出了声。
　　“姐。”
　　“诶。”
　　“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我老师都说些什么了啊？”
　　“你觉得呢？”
　　“嫂子。”
　　“嗯？”
　　“我觉得你有点过分哦。”
　　陶喜哈哈一笑，没说什么。
　　沈程程郁闷了。
　　其实陶喜也不是故意逗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早恋这回事吧，太膈应人。她该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还是以教育者的身份呢。
　　“我这次考试成绩下降了。”沈程程主动承认错误，“我下次肯定把名次抬上来，你能不把我早恋的事告诉我哥吗？”
　　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好办啊。
　　陶喜沉吟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嗯嗯！”沈程程点头如捣蒜。
　　“你喜欢的是赵德兴？”
　　沈程程后悔了，脸蛋泛红结结巴巴：“为为为为什么是赵赵赵赵德兴！”
　　陶喜点点头，懂了。
　　“放心，你哥一点都没看出来。”
　　沈程程要哭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我喜欢，喜欢那个大傻逼。”
　　陶喜一笑：“感觉。”
　　沈程程突然上前一步跨在陶喜跟前，倒退着走，眯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
　　“嫂子，你也早恋过吧。”
　　“是啊。”陶喜大方回答。
　　“我哥知道？！”
　　“呃，不知道。”
　　沈程程微微叹气：“我哥也就在这方面差点。”
　　陶喜一愣：“你哥在高中没谈过恋爱？”
　　“没，时间全用来学习和教育我了。”
　　陶喜拉过沈程程避开脚下的石头，沈程程转过身重新走回她身边。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家的事吧。我妈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生病那段时间我爸出差一直没在家都是我哥照顾的。大概有三年吧，我一直没见着我爸，每次问我哥也总是冷着一张脸说不知道，后来我也就不敢问了。那时候我哥脾气可大了，动不动就吼人，现在想想都可怕。”
　　“后来好了点，我爸隔三差五会回一趟家，不过身边总跟了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我不喜欢她，我哥也不喜欢她。四年级上半年吧，我记得挺清楚的，那天正好期中考试，老师和我说我家出事了。我以为是我哥怎么了，回家路上就哭得稀里哗啦，回去看见我哥好好的我直接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丢人死了，好多邻居在呢。”
　　“好不容易缓过来，身旁站了个女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整天就会扯人家闲事，对着我耳朵，就这么近，我差点被她炸聋。”沈程程拿手往耳朵边上贴了贴，“她说我爸贩毒被抓起来了。”
　　“那时候我哥已经高三了，因为这件事休了两年学，跟着我大伯伯到处借钱找律师，其实我哥帮不上什么忙的。”
　　沈程程无奈的耸了耸肩。
　　陶喜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就是想做些什么。”
　　“对，就是想做些什么。我好几次起夜的时候看见我哥房间的灯都是亮的，睡不好，我还瞧见他吃药呢。我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安眠药，以为他只是感冒，现在想想真可怕，要是我哥突然就那么走了，呸呸呸，瞎说八道。反正后来我爸被判了二十几年，我哥也开始复读了。女朋友都是上大学时候交的，不过赵喷嚏说我哥在初中的时候就有过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是不信了。不过我哥肯定没花心思好好谈，不然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喜欢赵德兴呢。”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沈程程左右望了两下找着了沈易的车。
　　她笑着拉过陶喜的手走过去，突然转头看她：“嫂子，我还挺羡慕你的。”
　　陶喜疑惑的看着她。
　　“你要是嫁进我们家都不用担心什么婆媳问题，不用照顾公公，还有我哥整天宠着你，这样的日子想想都幸福啊。”
　　陶喜玩笑道：“不还有个你吗？”
　　沈程程嘿嘿一笑：“我可乖了，我们打个商量呗。你要是能帮我保守秘密，我就把我哥让个三分之二给你，不，看在我挺喜欢你的份上我多给你点，四分之三怎么样？”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