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格》言不乐

29、②⑨

　　沈易从厨房里兜了一根黄瓜来到后廊，爷爷正在和沈继生下棋。
　　沈继生是大伯的大儿子，职业是老师，自从把爷爷奶奶从乡下接来住后，下棋几乎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瞧见沈易，他抬手示意了一下。
　　沈易朝他点点头咬着黄瓜慢步走到老爷子身后，眼看着老爷子就要走出一步烂棋，他连忙低声咳了两下，老爷子立马收回了手。
　　“诶诶诶，怎么还带请外援的啊！”沈继生不满道。
　　老爷子眉头一紧，眼皮微抬，耍赖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请外援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一副我就是请外援了你那我怎么着的架势。沈继生撇撇嘴，还能怎么着，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
　　一局棋在沈易时不时的咳嗽声和老头子的连番悔棋总算下完。
　　小胜一把，老头子很是愉悦的拍了拍沈易的肩膀，聊了几句后便去院里看他的花花草草。
　　沈继生如释重负般瘫倒在沙发上，抬眼确定老爷子走远了才敢小声嘀咕：“太不容易了，每天想着怎么不留痕迹的让棋实在太难了，得亏你今天来得早，不然不知道还得下到什么时候呢。”
　　沈易笑着把棋子收回棋罐，伸手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接过沈继生递来的烟，竖起来在桌边敲了敲。
　　“还敢抽烟？”
　　“这不是不在么。”沈继生点上烟，满足地吸了一口，“好不容易两个祖宗出去了，又被老爷子逮来下棋，这年头想抽根烟比登天还难。”
　　沈易轻笑一声，手指夹着烟。
　　“怎么不抽？”始终不见他点火，沈继生有些奇怪道，“别跟我说你戒烟了啊。”
　　“没。”
　　沈继生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倒有这个打算。”
　　沈继生猛地抬眼。
　　“有打算就有打算，千万别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媳妇！”这要是传到她耳朵里准要闹着让他跟着一起戒。
　　怎么想都郁闷，郁闷地又抽了一口烟。
　　抓起一粒子随意放上棋盘，他好奇道：“怎么好好的想要戒烟了？
　　“就有那么一回事。”
　　沈继生哦了一声，忽而抬眼：“女朋友让你戒的？”
　　“也不是。”
　　沈继生点点头，“也”这个字用得挺吊人胃口，怕是还没搞定。
　　他对沈易这个老弟还是有点了解的，八字那一捺没到收笔的一刻，成功率再大的事情也不会透露一星半点儿，即便你发现了一些端倪，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半句肯定。
　　落子的手突然一顿，沈继生抬头一脸兴味的看着沈易。
　　“我听奶奶说下午给你安排相亲了？”
　　沈易一愣，抬眼看见沈继生眼里的揶揄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在？”
　　“在啊，全家都在。”看见沈易阴沉的脸色他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你说你之前交了这么些个女朋友从来没带回家给人看看，光听你说大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难得碰上你要相亲能不赶着来瞧吗？”
　　沈易扶额叹气，这他妈是相亲还是杀猪。
　　“要我说，你就别管什么原则了，直接对奶奶说自己有对象不就得了。”沈继生不嫌事大一个劲的出主意，“我就不信你朋友圈连一个喜欢自拍的姑娘都没。”
　　沈易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落了一个子，正中沈继生下怀，五子连成串，赢了。他很是满意的鼓了鼓掌。
　　“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曹娜娜！”沈继生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灰，伸手比划了几下，“你有印象没，就小时候老跟我们屁股后边跑的那个又白又胖的小姑娘，鼻尖还有颗小痣，就这。”
　　沈易冷哼一声，他连高中同桌是胖是瘦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哪还记得屁大点的小姑娘......
　　等等......
　　沈继生正抛着棋子玩，被沈易突然投来的目光吓得一怔，手一抖棋子便落了地，他连忙弯腰捡起，这要被视棋如命的老爷子看见了准是一顿骂。
　　“好歹是个老师，这么冒冒失失合适么？”
　　听着沈易神定气闲的语气沈继生预感自己要倒霉。
　　“你说的那个曹娜娜，是不是就是一天到晚要和你玩过家家的那个？”
　　沈继生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提这个干嘛，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和她相亲。”他干笑两声试图把话题引上正轨，可沈易偏不如他的意。
　　“相亲再重要，那也比不上嫂子啊。”沈易状似苦恼的想了想，“前两年你是因为什么被赶到我那住了小半月的，好像是不小心把嫂子的生日和你前女友还是初恋的搞错了？啧，你也太不小心了，连小时候一起过家家的小姑娘鼻尖有颗痣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一到嫂子你就什么都记不住呢？”
　　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倒是亲，你他妈怎么好意思拿来当枪使！
　　“呸！老子记得！我那天就是喝多了！”沈继生奋力辩解，懊恼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跑到这个腹黑鬼家里去了。
　　沈易不以为意道：“酒后吐真言啊，啧。”
　　沈继生气得吐血，真想把这副嘴脸告知于天下所有痴迷于他的高冷形象的妹子。
　　“说吧，你想怎样。”
　　“不难，你帮我联系一下她说出去单独见个面就算了，一大家子哄在那看夕阳景是个人都不自在。”
　　沈继生有些糊涂。
　　“这点事你直接和奶奶讲不就行了？”
　　沈易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觉得我在奶奶那的信誉值是多少？”
　　沈继生撇了撇嘴，-10086吧。
　　“行，那你把姑娘联系方式告诉我。”沈继生掏出手机准备输电话号码。
　　“没有，我要有联系方式还用得着你？”
　　“那你他妈要我怎么搞？！”
　　“曹家不就住在后边，你走一趟串个门不就行了。”沈易说得理直气壮。
　　“我？”沈继生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你要让一个有妇之夫跑到别人家找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你还是人吗？你是觉得我日子过得太舒坦想给我找点骂？”
　　“我嫂子这么善解人意，你和她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你他妈说的简单，就这么几步路你去一趟能死吗，我他妈......”
　　“妈妈，爸爸说脏话！”
　　沈继生冒了半截的话硬生生被他闺女吓了回去，手里的烟还没来得及掐，就见人飞速跑了出去，嘴里还囔囔着臭死啦臭死啦。
　　“妈妈，爸爸又在屋里抽烟！”小姑娘捂着鼻子不停向妈妈打报告。
　　柳絮笑着把她抱起，站在门口朝沈易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随后瞪了沈继生一眼便上了楼。
　　“嫂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沈易很没道德的落井下石，“我听说鼻头有痣容易招小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继生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起身出了后院。
　　看方向，是往曹家去的。
　　沈易笑着舒了一口气，身子一歪，懒洋洋的将头靠在椅背上。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身上，屋门微敞，飘来一阵先前为闻过的冷香，不知道老爷子又种了些什么宝贝。
　　沈易昏昏欲睡，调了调姿势闭上眼，看见了昨天就在这片阳光下耀眼无比的陶喜。

　　“我早上十点爬起来洗头就是为了听你一句改天再约吗？”陶喜躺倒在床上，两眼放空，不是很想继续和这个连续放了自己两天鸽子的人讲话。
　　“哎呀哎呀，你可以再爬回去睡会儿嘛，反正今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好……”
　　陶喜冷笑两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天气不好，那现在要刺瞎我双眼的是什么，凹凸曼的激光吗？”
　　江恬干咳了几下。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了！”
　　“啪”——陶喜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江恬接连又打来了两个也全被她摁断，最后没法，只好发了几条微信希望陶喜能赏脸看几眼。
　　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在一家人烟稀少的咖啡店，画面中有一男一女，如果江恬没有一夜之间转变性取向，那这位只露了半张脸却隐约能看出英俊相貌的男人便是她口中的真命天子了。
　　这个月都第几个了？
　　隔了一会儿江恬发来一个视频邀请，陶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进去，赫然出现两个大鼻孔，丑得她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哈哈哈哈，有没有吓一跳！”
　　“挂了，再见。”
　　“阿喜我错了我错了！”江恬求饶道，把镜头切到那男生身上，“来来来，看帅哥。”
　　陶喜嫌弃的瞥了两眼，拿起手机去客厅喝水。
　　“你当心被她女朋友打。”
　　“谁？哦，你说他对面的那个啊，那不是他女朋友。”
　　陶喜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他们互相自我介绍来着。”江恬磕着瓜子一点都不为自己偷听别人讲话的行为感到羞耻，“再说了是女朋友又怎么了，我晃着手机自拍碍着她了？”
　　说完陶喜就看见镜头一左一右的摇着，可以想象江恬此刻摆着造型的做作模样，她不禁嗤笑。
　　“怎么不碍着了？这么丑，谁看谁瞎。”
　　江恬恼羞成怒地转换镜头，冲着手机又是喘气又是瞪眼。
　　“丑死你！”
　　陶喜笑了笑，忽然瞥见从江恬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微微一怔。
　　“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叫什么的？”
　　话题跳跃的有些大，江恬一时反应不过来，短短几秒陶喜便想起来了。
　　“啊，卫潇！”
　　“江恬？”
　　听到声音江恬惊慌回头，耳机被硬生生扯下疼得她嘶哑咧嘴。这什么情况，陶喜什么时候学的这招大变活人？
　　卫潇见江恬傻愣着不说话又叫了她一声。
　　“啊？”
　　“吓着你了？”卫潇笑着把她按回座位，径直在对面坐下。
　　“我靠，你什么时候来的？”江恬好不容易缓过神，拍着胸脯喝了口水。
　　“就刚才啊，我在窗外就看见你了，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哦，没什么。”江恬抓了抓头发，“和陶喜视频呢。”说着她晃了晃手机想给他看，却突然顿住了。
　　卫潇奇怪的问怎么了。
　　江恬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您的好友尴尬小公主已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