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格》言不乐

21、②①

　　沈易把番茄分了两个盘，把洗好的一部分放进去，喊着沈程程让她先端出去。
　　陶喜上前想接，被沈易躲开了。
　　“想跑？”
　　“我跑什么？”陶喜嘴硬道。
　　沈易挑了挑眉也不去戳穿她。
　　沈程程刚拿到盘就急匆匆地往嘴里塞了好几个，腮帮子鼓的活像个小仓鼠，陶喜哭笑不得的帮她擦着嘴边的水渍。
　　“怎么吃这么急，还有一盘呢。”
　　沈程程嘴里含着番茄说话不清不楚：“不行，唔……我此刻少吃的番茄，都是下一刻要糟蹋在喷嚏嘴里的，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咽下，她又笑着说道，“再说了，剩下那一盘全是我哥洗给嫂子吃的，我哪敢抢啊！”然后不等陶喜辩解她便蹦跳着出了门，临走前还向沈易递了个“我是不是很棒”的眼神。
　　“有点皮，是不是？”
　　“......”
　　何止有点。
　　“是不是很想打人？”
　　陶喜睨了他一眼，嘀咕道：“哪敢啊。”
　　后来那盘小番茄如沈程程所料全进了陶喜的肚子。赵德兴使出浑身解数没从沈程程那里混得好想去陶喜那掏两颗，可惜旁边始终粘着一个沈大爷，害得他愣是没敢要。
　　赵德兴哭丧着脸抱住钱耀的大腿求温暖，钱耀正和粉丝聊得欢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那颗破碎的小心心，没一脚踹进马桶也算是看在多年同宿的份上。
　　闹腾到了将近十一点，钱耀和赵德兴的生物钟已经叮当作响，家里没烟没炮的也就不指着十二点放响，第二天还要赶亲戚家拜年便收拾着东西准备睡了。
　　沈程程早就不堪睡意趴到在沙发上，被沈易推醒赶回了房间。
　　陶喜琢磨着没自己什么事了别也告辞离开，这次她没让沈易送到门口，只是匆匆留下一句晚安趁着他收拾垃圾的时候跑了。
　　陶喜以前不觉得自己怂，如今得鄙视自己千八百遍才舒畅。
　　昨晚总共没睡多久，陶喜的眼皮早已支撑不住困意耸拉着，偏偏混乱的生物钟硬要来插一脚搅得她脑瓜疼，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
　　恍惚中已过零点，直到烟火渐停她才好不容易摸到周公的手。
　　沈程程是被远方一声炸雷惊醒的，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她才发现额上沁满了热汗，沈易怕她晚上睡觉冷特意又给她加了一条被子，现在看来显然是多余的。
　　喉间有些干涩，她心想一定是晚上肉吃多了，蹑手蹑脚下了床她轻轻走到门旁。
　　沈易把房间让给了她今晚只能在客厅沙发上凑合睡，她知道他浅眠所以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可门刚一打开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烟味。
　　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沈易背对着她半坐在沙发靠背上，阳台门露了一条缝，夜间的冬风格外刺骨，和昏黄温暖的灯光纠缠着浮游在沈易四周。
　　暗夜像深渊巨口，以寂静为饵，吞噬一颗颗脆弱无措的心。
　　叹息是于穷末之地的最后挣扎。
　　沈程程很少见到这样的沈易，或者应该说沈易从不愿让她见到这样的他。
　　是出于保护还是自己仍没有成长到可以替他分担烦恼那般强大，不管是何种原因，她都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羞愤难过。
　　听见身后的动静沈易朝后看了一眼，发现是沈程程后便熄了手中的烟，伸手挥了挥面前的云雾，抬脚勾上阳台门。
　　“怎么醒了？”
　　一连抽了好几根烟嗓间带着明显的沙哑，他轻轻咳了咳拿起身边的茶杯刚想润嗓才发现已经见了底。
　　沈程程眼尖的拿起餐桌上的水壶，走近前悄悄抹了抹眼角。
　　“被炮仗吵醒的。”
　　沈易接过她递来的水杯，手在杯沿摩挲了几下没急着喝。
　　沈程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盘腿坐在被扔在地上的靠枕上，手一下一下蹭着软毛。
　　客厅里的空调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吹得人暖呼呼的，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沈易从不准她在睡觉的时候开。
　　她好奇问过一次，最终得到一个这对皮肤不好的答案还让她郁闷了很久。
　　她从不怀疑这个答案的正确性，但让她奇怪的是明明她老哥呆在空调房里的时间更长可为什么皮肤依旧那么好。
　　曾有一段时间她深度怀疑两个人中有一个流着隔壁老王家的血液，后来她哥知道这件事后罚她把语文课本后面凡是写了背诵的课文全部全文抄写三遍，现在想起来手都是酸的。
　　“哥。”
　　“嗯。”
　　沈程程轻轻抿了口水，犹豫了片刻：“你要是有了媳妇儿，会不会就不管我了？”
　　沈易坐回沙发，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睡醒就回去接着睡。”
　　沈程程低着头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喝着水却被烫个正着，伸着舌头一脸倒霉相引得沈易一声笑。
　　沈程程苦着脸，心里有些不服气，回忆起过往种种，她这个小农民还没有尝过翻身做主人的滋味。初二那年曾冒出点苗头却被沈易当头一把火给烧得连渣都不剩。
　　好吧，说到底还是她怂。
　　那段时间沈易的网吧刚起步，里里外外打点忙的他焦头烂额，难得抽会空想去接沈程程回家顺便了解一下学习情况，却在学校拐角处的网吧门口看见自个老妹正和同学推推搡搡着纠结谁去做“步入社会第一人”。
　　按沈程程的话来说，她属于被动接受。
　　被谁？
　　她自己。
　　周围的同学整天都在叫嚣着独立自由，尝试百般武艺就为了彰显自己“小大人”的傲气，她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就把自己坑了。
　　回家的路上她深刻检讨了一番，觉得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一阵欣喜，发现自己的思想境界似乎又上升的一个台阶，兴奋的喋喋不休。
　　沈易刚开始没想发火，对于沈程程这个年纪的思想教育来说耐心很重要，他大概懂，所以尽量忍。可教育的草稿在脑子里刚打了一半，却硬生生被塞进了嘈杂的碎纸机，这他妈谁忍得了？
　　一个爆栗，嘴巴消停了，事情也解决了。
　　沈易突然领会了教育的究极奥义——对症下药。
　　吃硬不吃软的主，往往是最好解决的，于是悲催的沈程程就这样活在沈易隐藏的暴力因子之下久久不得翻身。
　　沈易接过她的杯子又拿了一个空的来回倒了几次，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又递给沈程程。
　　“喝完赶紧回去睡觉。”
　　沈程程“唔”了一声，又好像压根没听见。
　　“哥，要是哪天我和嫂子吵架了你帮谁啊？”
　　沈易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没理她。
　　沈程程翻眼望天鼓着嘴对着温水吹了口气。
　　“哥，你这么宠我，你说我嫂子会不会吃醋？”
　　“......”
　　“哥，我觉得嫂子喜欢我么？会不会觉得我烦？其实我就是话有点多。”
　　“......”
　　“哥......”
　　“还没完了？”沈易被这一声声哥喊得头疼，猛地坐起身一脸无奈地看着沈程程，“我说她是你嫂子了？”
　　沈程程张着小嘴瞬间被问住了。
　　诶，好像还真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沈易，嗫嚅道：“赵德兴这么说的。”
　　沈易冷笑：“你和他不是死对头么，你信他干嘛？”
　　“那不一样！虽然他说话有时候是很夸张，可他绝对不敢瞎说你的事儿。”沈程程嘿嘿一笑，“他怂着呢！”
　　沈易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快速往后看了一眼生怕说小话被当事人发现的贼样，心想还不知道谁最怂呢。
　　沈程程也发现了自己鬼祟行为立马开口辩解：“我就是觉得后头冷才看的！”
　　“冷就赶紧给我滚回屋去，别来烦我。”沈易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说完又倒在了沙发上浑身上下透着闲人勿扰的强大气息。
　　沈程程不闲，一肚子问题还没解决，沈程程也不怕，大不了就一个爆栗嘛，习惯就好。
　　她死命扒着沈易身上的毛巾毯就是不让他睡，说好的要做一个温良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呵。
　　沈易没法子，挺身竖起一根手指。
　　“再给你一次机会，问完就滚！”
　　沈程程眉眼一弯不太当回事：“哥，明天让嫂子陪我逛超市吧，我想和她交流交流感情。”
　　沈易看了她半响，道：“别叫她嫂子。”
　　沈程程不解地看着他。
　　沈易抬手遮住眼睛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八字刚下笔你别给我吓跑了。”
　　沈程程哈哈一笑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沈易递了一个让她消停点的眼神，“别蹦，她睡着呢。”
　　沈程程有些不明所以，顺着沈易盯住地板的视线一看才想起来陶喜就住在楼下，踩着小步一掂一掂她忍不住打趣道：“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沈易淡淡瞥了她一眼，“睡觉去。”
　　沈程程轻哼一声，权当自家拽里拽气的老哥是害羞。
　　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去超市的事情，该怎么邀请嫂子是个问题，穿什么衣服去也是个问题。
　　沈易把空调温度打高，喊住了她。
　　“十一点之前别找她，起床晚。”
　　沈程程心情愉悦地回了声好，说完就回了屋，关门声巨响。
　　沈易微微叹了口气，略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