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戏梦一场（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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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园接着说：“我知道我留不下来了，我也知道我只是只老鼠，也不配留在他身边。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跟去了孟边城……
“谁知，在半路上，我被妖狐族的妖狐追捕，它们只当我是只普通老鼠，他们的食物……其中一只狐一爪抓伤了我的后背，那只狐，就是孟又！”
我惊讶一瞬，原来那会儿她俩就结下仇了！这事儿还真是曲折复杂。
孟园继续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拼命逃出了她的狐爪，辗转来到了孟边城，此后就以新郡主府的地下室，也就是原来孟边城城主府荒废的地牢，作为我的巢穴，从此之后拼尽全力修行，就是想尽早修成妖族，化成人形，能够陪在他身边……”
我打断她：“不对。照你所说，你只修了大概十七八年，便有了人形？这不可能！且不说精修成人形了，就是妖族修炼成人形，也得有个二三十年，何况精类？”
孟园答道：“这位修士所言不假，我确实不是只依靠自身才修炼成了人形。五年前，我修成了冰鼠，正如你们在地下室见到的那几只。在孟边城主府地下室修行时，突然有一黑衣人不知怎的进了地下室，看到我之后就和我打了起来。
“此人修为高深莫测，我不敌，被他制住，他问我为何在此，我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他便自称是衒滅魔尊的旧部，说是为我不平，准备帮助我，让我回到庭戈身边……”
我叹息道：“然后你就答应了？”
孟园道：“我当时并没有答应，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回到他身边。那人便带我去地上，隐了身，让我看到了那时的庭戈……
“我见到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可是那时，他却牵着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就是孟又，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她身上的气味！
“那黑衣人对我说，他已有良人，况且男子只能有一个妻主，就算郡主是乾阳，可以有两个妻子，那孟又也是乾阳女子，必不会答应。
“我绝望了，不知如何是好，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要我了，那黑衣人便对我说，他愿意传我魔族功法助我快速化成人形，传授我法术，蚀忆咒、夺心蛊、控制人心的幻阵、控制深海魔怪令牌的用法，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
“后来，助我修成人形之后，我就想出了这一整套计划：地下室里布好幻阵，让城中人默认我是将军，控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四处乱说；偷偷给孟又和庭戈下蚀忆咒和夺心蛊，以便调换身份；召来海怪，趁乱催动幻阵和蛊咒，趁乱调换身份……”
我蹙起眉道：“这么说……你现在算是魔人了……天上不会掉馅饼，他的条件是什么？”
孟园道：“他的条件是，从此将镇边郡主的兵权交予他掌握，让我控制庭戈，听他指挥发布军令……”
我瞠目结舌，就连墨兰也大惊失色。
这人不但图谋不轨，而且野心……绝不止这一个孟边城！
要知道，镇边郡主是庭戈的封号，沿袭他母上镇边王的封位，掌控整个东北边境的兵权。一旦控制了他，这晟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便归了那人手中！
我攥紧了小丝儿道：“她到底是谁？发布过什么军令？”
孟园道：“他自称是衒滅魔尊的部下，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至于军令，我准备了三年半，在半年前才实施计划，他还没来得及下军令，这计划就被你们发现了。不过，自从我掌握好这几种术法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只是说让我等着他的指挥。”
施了读心术，发现孟园真的没有半点隐瞒，这才点点头。
我叹口气，说道：“按理来说，又一客栈的人，一般的凡世人奈何不了，也是你控制了巡逻士兵，才将他们逮住的？又一客栈的掌柜、小二身上也中了蚀忆咒，这咒法是你派你手下的冰鼠布下的？因为又一客栈发现了你的阴谋，你怕他们传到义悠阁？”
她说：“是。”
“新上任的将军，是你的手下亲信？”
“是。”
“全城的幻阵，将每个百姓的灵思，呃，就是他们的魂魄，将所有百姓的灵思牢牢把控，这点，也是你研究出来的？”
“是。”孟园凄然笑道：“这孟边城在幻阵之下，不过一个戏台子，城里百姓都是戏子，都按着我安排的戏本子生活着。不过，这些孟边百姓怎么也没想到吧，我，一只他们口中的老鼠，千人骂万人打，竟然掌控了他们所有人的魂魄整整半年！”
孟园凄厉地笑了几声，嘶声喊道：“我不过是爱他，想陪着他，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这也有错吗？！
“可是，我就算能化成人形，他也……他也不会接受我的……他是万民景仰的郡主，我只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为了站在他身边，就只能做这么一场戏，织这么一段梦……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可是只有这样做，我才能……”
她又流泪含笑道：“只是，这戏终究是戏，梦也终究是梦，终究是虚妄一场，只为圆我一个陪在他身边的美梦罢了。”
“戏终了，梦醒了，人也该散了……”
孟园双目一合，口中略动。
不对劲！
我赶紧上前封住她几个大穴，掐住了她的下颌。
她竟然想咬舌自尽！
我严肃厉声道：“你别想自尽，有我在，我想管，就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死透了！”
瞥到床上庭戈，只见他露在锦被外面的手，手指抽动了一下。
还瞥到身边的墨兰，蹙紧了眉头。
孟园瘫倒在地，苦笑道：“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呢？我……我已经没有颜面，没有颜面在他身边了……”
我叹气道：“解铃还许系铃人，你……这毕竟是在孟边城，得让孟边城的头儿来管。那个，庭戈，你……等你完全醒过来，穿好衣服再说吧。我先看着孟园，放心，她不会自杀的。”
我又对墨兰说：“想必孟又未恢复，又晗是一定要陪她来的。让他们现身吧，一个是庭戈原来的妻子，一个是个男子，礼数上不碍事。”
墨兰道：“好。孟将军，又晗营长，你们进来吧。卓姑娘止步，你先回客栈。”
之前我就安排小卓子，把孟又找来，跟着我的叶蝶，找到我们所在的屋子，在外面隐身旁听。
又晗搀扶着尚未完全恢复的孟又，慢慢走进来，向我和墨兰点头示意。
小卓子嘟囔道：“跑了一趟还不让人家进去看看……”
我一边打晕了孟园以防她再度尝试自尽，然后将她化为原形，一边朗声道：“小卓子，不听命令、玩忽职守可不止罚月钱。”
小卓子立刻恭敬大声道：“是！阁主！小卓子马上回客栈！”
唉，果然是怕阁主不怕阁主夫郎……
我让小丝儿化成一只小小的藤笼，附上封印，将孟园的鼠身装了进去，将小笼子收于袖中。
见孟园被擒，又晗蹙眉道：“圣尊大人，将来如何处置这孟园？”
我冲他笑笑：“小又晗，别着急嘛，我知道你是很想给你孟又姐报仇的，但是得按‘流程’走啊！”
我转过头对孟又说：“呐，你们也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至于这孟园怎么处置，你和郡主商量吧。对了，你二人将来咋整……这就是你俩的私事了，我们就管不得了。你们先……呃，调整一下，我和墨守先回客栈了。”
两人拱手道：“恭送圣尊、尊者。”
我摆摆手，提着孟园拽着墨兰潇洒离开。
回客栈这点路，用法术太浪费。现在寅时刚过不久，为了避开街上巡逻的士兵和打更的更夫，我俩就用轻功越过了一间间房屋。不过，墨兰一言不发，闷了半路。我心里有点发毛。
正腾跃在一排整齐的街边房顶上时，我边走边心虚地问墨兰：“墨兰，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墨兰越过一条屋脊，不说话。
“夫君……”
不说话。夜视能力强的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一点儿松动。
撒娇无用？我开始犯愁。
墨兰没发过火，但是生气之后，总爱气鼓鼓地生闷气。我记得我刚来龙凤城的时候，吵架，我总吵不过他。当年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嘴炮凤凰”，一番话能噎得你喘不上气来。
可是如今却……话越来越少了。
听了我第二声唤，他愣了片刻才答道：“嗯？怎么了？”
我叹口气，无力道：“你不要生闷气了好不好。”
墨兰苦笑道：“我没有。”
我停下脚步，蹙起眉：“明明就有！刚刚脸板的跟冰块儿一样！”
他也停下身形，看向别处：“我没有气。只是……你说，你想管，没有人会在你面前，死……”
我瞬间明白了。看来是神游了，并没有生气？刚刚，他怕是想到了我十九年前救辞毓那件事。
他接着说：“我……我怕……我……心有余悸。”
我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呀，放心好啦！我那就是吓唬吓唬她，不想让她轻生而已。”
突然从脚下屋内传来一爆喝女声：“大半宿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墨兰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到唇前，“嘘”了一声。
我憋着笑，拉过他的手，向前腾跃而去。
过了一会儿，我边跳过一个个屋脊，边悄声说：“那人没把咱俩当作盗贼，也算是咱俩的人品好。”
墨兰轻轻一笑：“谁让你这么大声？”
我嘻嘻一笑，接着问：“你说，孟又和庭戈还能和好如初吗？”
墨兰沉声道：“怕是不会。”
说完这句，墨兰良久不言。
我眨眨眼问：“为什么啊？”
墨兰严肃道：“当今晟国修界，男子失了贞操虽已不是什么大事，可在凡世，人们还是很看重的。虽说郡主这是被迫失了身，可孟又将军若心下憋闷……也是人之常情。”
我叹口气：“是啊。不过我倒是还有别的想法。”
墨兰道：“是什么？”
我笑道：“经过此番磨难，孟又兴许会发现，她心中，可能不止庭戈一个，庭戈……想必也难以忽视孟园的情。当然，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我也没用读心术看，只是直觉而已。”
墨兰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我接着说：“有的时候我就想，珍惜触手可及的眼前缘，何顾虚无缥缈的梦中人？想当年衒滅，若是不执着爱慕那个北冽的……叫啥来着？”
墨兰道：“爱德华。”
“哦对对对，爱德华什么什么的，如果不执着追求他，专心喜欢那个……嗯对，好像叫纯儿？”
墨兰道：“没错，纯儿。”
我接着说：“看来我记性还可以哈……或许也不会受了致命一击，不会那么快失了大权，也就不会落得那么个结局了。”
墨兰道：“嗯。”
我继续说：“默默相守、此生无悔之人，或许才是最值得捧在手心、放在心头的。我说的对吧？”
墨兰一怔，看向我，点点星光微微晨曦洒上他的脸庞，墨发被微风吹拂着，如轻纱般飞扬，墨绿色的眼瞳像是天底下最温润的翡翠，樱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随即绽开冰霜消融般的一笑：“对。”
这一笑，真好看。
我定定地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好看的人。
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默默相守……默守……
原来，给默守起名字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想好了，就一直按照想的去做，再也没有变过。
我不管不顾地一下子跳起来，一下子抱住他。
“墨兰墨兰，你真好！”
他轻笑出声回抱住了我。
他温润如水的嗓音在我耳边环绕：“阿玲，我会一直守着你，不管你看得到还是看不到，我都会……”
我靠着他的颈窝，笑着抢答：“怎么会看不到呢！你一直在我的眼前心里，从来……”
“阿玲，要掉下去了。”
我抬起头：“啥？”
扭头一看，我们已经处在半空中了。
刚才，到了这一排房屋的尽头，墨兰被我挡着看不见脚下，于是没刹住脚……
我赶紧运起御空术，好不容易悬停在了半空中。
慢慢落了地，我尴尬笑笑：“呵呵呵，我……我忘了咱们在房顶上……”
墨兰点点我的额头：“以后莫要这般不管不顾。”
我理直气壮轻声说：“明明你也不管不顾地抱住我了好不好？”
墨兰低头一笑，耳垂瞬间红了。
今天的小墨兰同样害羞呢……
我隔着面纱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再次拉起他的手，绕过街上的更夫，回到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戏梦一场（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