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209、第 209 章

　　雨滴顺着屋檐而下，淅淅沥沥的从窗前坠落，砸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雨声连绵不断，却不刺耳，听着倒也舒服。
　　时辰渐晚，天色渐暗，坐在窗前绣花的苏馥曦也渐渐地看不清楚。不久之前，春回和夏暖已经用上灯，用膳等等数个借口来委婉的提示过自己的要休息了。
　　想到这里，苏馥曦手下的针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手中的这个花已经绣的快结束了，她想，等这花绣完就休息吧。
　　孰料，苏馥曦的这个想法刚刚转过心头，便看见窗前的光线蓦地一暗。接着，还没等苏馥曦回过神来，便听见卓然不悦的说道：“姐姐，该休息了。”
　　不同于春回和夏暖的委婉，卓然性子耿直，也不怕苏馥曦，自然说话格外的直接。与此同时，苏馥曦的脚边也传来了苏小荣的叫声，显然是在应和卓然的话。
　　虽然卓然是家中最后过来的，却是除了苏馥曦之外，与苏小荣最合得来的。平日里苏馥曦忙的时候，苏小荣不好打扰她，就干脆跑出去和卓然一起打盹。
　　苏馥曦无奈的看着手上只剩半片花瓣的牡丹，抬起眼目露乞求之色，正欲开口商量，却不料被卓然不赞同的打断：“姐姐，荣公子说过，若是姐姐不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的话，就停你半个月的糕点。”
　　闻言，苏馥曦的脸色骤变，捏着针线的手指松了松。
　　卓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苏馥曦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容，继续道：“涵卿大哥还说了，若是你每日绣嫁衣超过两个时辰，那他就把你仓库里收藏的那些布料都扔了。”
　　说罢，卓然顿了顿，扫了扫苏馥曦依旧捏着针线的手指，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姐姐，你今天已经绣了两个时辰加一刻了。”
　　听到此处，苏馥曦飞快的将手中的针线扔下，仿佛扔走了一个烫手的番薯一样。最后，待扔完之后，苏馥曦看着卓然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大概是被这个认的弟弟给整了！
　　苏馥曦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抱怨道：“卓然你怎么学坏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我去找他去。”
　　一想到在京城初见时，那个老实巴交、对她百依百顺的卓然，苏馥曦就觉得岁月不堪回首。 这从京城回来也不过才半月而已，怎么就能够变化这么大呢？
　　这边苏馥曦在缅怀着一去不复返的卓然，卓然自然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咧嘴略微腼腆的一笑：“姐姐，这些都是涵卿大哥和子荣哥哥亲口和我说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闻言，苏馥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问什么问？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卓然来到她身边是遵守卓君磐的旨意来监视她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卓君磐心中对她内疚，还是因为其它的，卓君磐竟然一次都没给卓然下过旨意。于是，卓然来到苏馥曦身边这么久，做的只是将苏馥曦的日常删删减减，把能够告知的事情告知他。
　　一开始的时候，苏涵卿和苏子荣因为卓然的身份，在他的身边安排了不少的暗卫，结果发现这孩子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再加上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苏馥曦也是全心全意的好，于是渐渐地也就接受了他。
　　如今，苏涵卿和苏子荣因为忙着成亲之事，没时间看着苏馥曦。于是卓然作为苏馥曦的侍卫，于是交给他时刻看着苏馥曦的艰巨任务。
　　想到卓然的改变，苏馥曦默默地咬了咬牙，心里很是郁闷。听闻脚下苏小荣“汪汪”叫了两声，苏馥曦垂眸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它是在幸灾乐祸。
　　一时间心中忿忿难平，气了个仰倒，瞪着苏小荣骂道：“真是白疼你了！”
　　说罢，苏馥曦也觉得没了绣衣服的心情，于是她一推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站起身，重重的踩着地面走出去了。
　　“姐姐，去哪里？”看见苏馥曦沿着抄手回廊朝着外面走去，卓然赶紧跟上去问道。
　　苏馥曦气狠狠地看着面前：“去东苏府找苏子荣！”
　　“要带着春回和夏暖去吗？”卓然亦步亦趋。
　　苏馥曦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一眼他：“我不认识路？”
　　“认识，认识。”卓然忙不迭的点头。知道苏馥曦不欲待侍女，眼看着她要走进雨里了，卓然连忙从不远处的伞架里拿出了一把伞。
　　苏馥曦是东苏府的常客，门口的小厮一看见苏馥曦，就殷勤的迎上来，见了礼之后就退了下去，任由苏馥曦和卓然走进去。丝毫没把苏馥曦当做是外人。
　　待走到一个岔道口的时候，苏馥曦站在那里停下了脚步。从这个岔道口过去，往东，是苏子荣的藏梅居；往南，是苏子箬的含香阁。
　　苏馥曦默默地站在岔道口，视线不禁意间就看向了南边，脚步踟蹰。
　　前几天那件事情之后，苏子箬就被苏子荣派人送回了去看管，已经多日没了音讯。苏馥曦知道，苏子荣到底是苏子箬的亲生兄长，在吃穿上不会亏待她，但是却也没去看望过她一次，就连苏馥曦这几天来东苏府，都没听人提到苏子箬。
　　苏子荣不提苏子箬，是真的气狠了。但是苏馥曦却不怪苏子箬的，若不然当日也不会护着她了。毕竟在这件事情里，苏子箬当真的无辜至极。被人利用了来害她，即使没有人来怪罪她，她恐怕也会寝室难安。
　　其实，这几日苏馥曦是想过要去见苏子箬的，但是每次走到含香阁门外，都被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故而一直未曾见到。
　　苏馥曦知道，苏子箬这是自觉无颜见她。
　　这么些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苏子箬怎么样了。那日，她被苏子箬一掌甩出门外，苏子荣那一掌丝毫没有留情，她的伤势不可能会轻。但是身上的伤倒还是其次，有苏子荣这个哥哥在，不愁没有给她医治的人。
　　主要还是心里的伤势。
　　细雨绵绵，伴随着温热的风到处飘着，即使是被挡在伞下的苏馥曦也未能幸免的被淋湿了衣角。夏日的细雨加暖风，倒也不冷的，但是苏馥曦的身子不好，这几日越加畏寒。此时风一吹，忍不住就浑身一颤，掩嘴打了一个不明显的喷嚏。
　　卓然紧张的看着苏馥曦，从刚刚苏馥曦神色，他自然看出苏馥曦心中所想，开口劝慰道：“王公子前几日进出过东苏府，应当是给子箬小姐医治的。”
　　言下之意，苏子箬的伤势没事。
　　卓然自小冷情冷性惯了，除了苏馥曦，还真没怎么关心过别人，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苏馥曦只是在担心苏子箬的伤势。
　　苏馥曦闭了闭眼，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南边，然后转身朝着东面的藏梅居去了。
　　走到藏梅居门前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苏馥曦只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这个感觉一闪而过，便被苏馥曦给抛掷脑后了。
　　走到藏梅居院内，苏馥曦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那几株绿叶茂盛的红梅树。当初苏子荣兴师动众的把弄了几个假的梅树过来，还给弄了一树梅花，只为了圆苏馥曦一个赏梅的心愿。
　　如今入夏了，苏子荣从京城一回来就让人把梅花薅了，添上了满树的绿叶，美名其曰“顺应时节”。
　　再往里走了一会儿，在苏子荣院落的小亭子里，苏馥曦看见了有一人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
　　苏馥曦挑了挑眉，虽然远，但是她确认那人不是苏子荣。
　　但是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毕竟苏子荣这个人，在江南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够在藏梅居里来去自如的人，真的是少。
　　“是司徒公子。”看出苏馥曦的好奇，卓然耳目清明，在一边撑着伞替她解答。
　　一听那是个老熟人，苏馥曦更是开心了。将过来找苏子荣的意图给往后放了放，让卓然在原地等着，脚步一转朝着亭子走了过去。
　　司徒良没什么武功傍身，再加上细密的雨声环绕在侧，待苏馥曦走近了，才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一脸惊吓的看着苏馥曦。
　　“好久不见，怎么这么不禁吓？”苏馥曦见状，挑了挑眉，直径坐到司徒良对面。
　　司徒良拍了拍胸口，长叹一口气：“我以为是苏子荣的。”
　　“你这么怕他？”
　　“怎么可能！”司徒良不满地嚷嚷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皱着眉头愁眉苦脸，“还不是因为大域王的指令，再加上他近日心情不好……我已经好久都没踏进这个藏梅居了，每次都还没走进大门就被他派人扔出东苏府了。若不是今天他不在，我今天也不可能进得来！”
　　司徒良说的愤愤不平，倒是让苏馥曦知道了自己刚刚进门时感到的不适找到了缘由。
　　原来今日苏子荣不在府上啊，难怪。苏馥曦心想，每次她过来的时候，苏子荣都会闻讯出来接她，今天却没有。
　　想到这里，苏馥曦倒是笑了自己一下的矫情。被人如此相待惯了，如今没有出来接她，倒是有些不习惯。
　　转而很快，苏馥曦的注意力就移到了司徒良刚刚的话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